這下就連上帝也圓不了這個場了。

    當(dāng)一個女人連最起碼的臺階都不愿意留給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一定不無辜。

    程諾一邊抓心撓肺地想弄清楚這對人物關(guān)系, 一邊又尷尬得腳趾抓地, 還好這時候一聲手機震動救了場。

    節(jié)目組發(fā)來了消息。

    作為在座唯一隨時隨地攜帶手機的人, 程諾轉(zhuǎn)達了節(jié)目組的意思：“讓我們晚上在家安排一次聚餐來迎新, 現(xiàn)在先分配一男一女去超市采購。”

    梁以璇和邊敘都還在吃飯，理應(yīng)被排除在外。再說這迎新就是迎的邊敘，也沒道理勞動他。

    林笑生眼珠子一轉(zhuǎn)：“這得開車過去方便點吧，只能靠霽哥了?！?/br>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梁以璇：“我也一起去吧?！?/br>
    邊敘：“怎么，就你霽哥有車？”

    話音落下，梁以璇還是區(qū)分出了微妙的先后。邊敘是在聽她說出“我也”兩個字的那瞬才開口打了岔。

    梁以璇就是為了遠離邊敘才提出外出，不太買賬地問：“邊老師想去超市？”

    “不行嗎梁老師？”

    “只是擔(dān)心邊老師不認路。”

    邊敘哂笑一聲：“梁老師可能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高德地圖。”

    這張嘴, 果真委屈不到一分鐘又原形畢露。

    “那我留下洗碗吧，”梁以璇低頭拿起筷子繼續(xù)吃飯，“就不搶高德地圖的風(fēng)頭了?！?/br>
    邊敘一噎。

    “高德是我們贊助商嗎？”程諾用氣聲問沈霽。

    沈霽啞然失笑，搖搖頭。

    “那我不怕?lián)岋L(fēng)頭，”程諾舉了下手，“要不我跟邊老師一起去？”

    “不好意思，”邊敘拿起湯勺，慢悠悠地盛起湯來：“突然想起車沒油了?！?/br>
    “……”

    *

    估計節(jié)目組也沒想到，這么一條消息都能一石激起千層浪，直接拉滿節(jié)目效果。

    最后幸好是沈霽一錘定音，帶程諾去了超市，臨走悄悄把林笑生叫過去，囑咐他好好看著家里。

    林笑生雖然還沒摸清狀況，但也聽懂了沈霽的暗示，大概是……小心別讓邊敘和梁以璇“打起來”的意思。

    客廳只剩三人。

    梁以璇吃干凈碗里的米飯，一抬頭，見邊敘眉頭緊鎖地放下了那碗剛盛的羅宋湯，看起來品嘗得不太愉快，還往她的空碗里瞟了眼，像在懷疑她怎么會喝了兩碗。

    邊敘嘴剛一動，梁以璇就知道他要放什么氣。

    “邊老師?！睘槊饬中ι謱擂?，梁以璇及時打斷了他一慣不尊重人的高見。

    “嗯？”

    “麻煩盛多少喝多少，不要浪費食物?！?/br>
    邊敘不可思議地笑了一聲，指著碗說：“這湯……”

    “你會做？”

    邊敘沉下臉來，聽懂了梁以璇的潛臺詞是“不會就閉嘴”。

    也終于從當(dāng)局者迷中清醒過來，明白了她這套陰陽怪氣是師從哪位鼻祖。

    林笑生輕咳一聲：“那個，今天時間不夠，湯確實燉得清水了點，邊老師喝不下去也不用勉強。”

    邊敘朝梁以璇攤了攤手。

    梁以璇瞥他一眼，偏頭對林笑生溫聲道：“不會，我覺得很好喝，一大早就起來忙活辛苦你了。”

    “你喜歡就好，”林笑生笑起來，“我不辛苦的，晚上燉更好喝的給大家喝?！?/br>
    邊敘剛拿起湯碗準(zhǔn)備干了，聽到這里實在是飽了，又?jǐn)R下碗來。

    梁以璇也懶得再和他白費口舌，起身收拾碗筷。

    邊敘皺皺眉，找了個最近的攝像機位，朝鏡頭問：“拉這么多贊助，連裝個洗碗機的經(jīng)費都沒有？”

    漆黑的鏡頭安靜三秒，緩緩上下晃了晃，對邊敘“點了點頭”。

    林笑生一邊擦桌一邊笑著說：“邊老師，洗碗很有趣的，再忙也別丟了生活的儀式感呀?！?/br>
    邊敘第一次聽到這么荒唐的理論。

    更荒唐的是，那鏡頭又小心翼翼磕了一次腦袋，表示了贊同。

    邊敘往椅背一靠，看了會兒開放式廚房那頭兩人忙碌的身影，輕嗤一聲，離開了客廳。

    *

    邊敘一走，梁以璇渾身那股勁就xiele個空，安安靜靜洗著碗，好像也沒了多余的情緒想表達。

    反倒林笑生活躍起來，跟她說起昨天在游樂場玩的事情。

    梁以璇禮貌地回應(yīng)著，偶爾也配合著笑一笑，積極地問幾句“然后呢”。

    但林笑生似乎還是看出了她的疲憊，試探問：“以璇姐，你對邊老師是什么看法？”

    梁以璇猝不及防地一愣：“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我看邊老師一走，你就無精打采了?！?/br>
    梁以璇滯了滯，搖搖頭：“不是，可能因為昨晚沒休息好?！?/br>
    林笑生撇撇嘴：“可剛才你跟邊老師說話還挺精神呢，好像只要邊老師在，你話就會多起來。”

    “我……”

    梁以璇不知道怎么跟林笑生解釋，討厭一個人也是能讓人精神百倍的。

    因為她也是此時此刻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她正斟酌怎樣表達，一道陰魂不散的身影又晃入了視線。

    邊敘拿了個不知從哪弄來的“御用”玻璃杯朝島臺走來。

    梁以璇不想林笑生，或者說不想觀眾誤會她的反常是因為對邊敘有好感，這次一個眼神都沒給，默默低著頭擦盤子。

    沒想到突然聽見一聲響亮清脆的“啪”。

    梁以璇一驚，回過頭去，見是林笑生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瓷碗。

    而他的身邊，正站著過來倒水的邊敘。

    “啊……”林笑生懊惱地撓了撓頭，“這好像是霽哥喜歡的那個碗。”

    邊敘舉著水壺，看見梁以璇不善的眼神，眉梢一挑：“我沒碰他?！?/br>
    “沒有沒有，不關(guān)邊老師的事，”林笑生擺擺手，“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注意躲開邊老師?！?/br>
    邊敘：“？”

    梁以璇深吸一口氣：“那么寬的過道，你非要捱著人走？”

    邊敘擱下水壺剛要反駁，林笑生扯了扯梁以璇的袖子：“以璇姐沒事的，就當(dāng)碎碎平安了，我回頭給霽哥買個一模一樣的就是了?！?/br>
    “嗯，我來收拾下。”梁以璇轉(zhuǎn)身去拿清掃工具。

    “不用不用，我來就行?！绷中ι鷱澤砣焖槠?。

    梁以璇拿來掃帚簸箕，看見這危險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提醒，就聽林笑生“嘶”了一聲。

    “怎么了，割到手了嗎？”梁以璇扔下工具快步過去。

    林笑生捂著食指，齜牙咧嘴地搖搖頭：“沒事，就輕輕刮了下。”

    邊敘慢慢抱起手臂，看著這滑稽的一幕，扯了扯嘴角。

    梁以璇這會兒沒空搭理邊敘的表情多欠，拉過林笑生的手，一眼看到一道足有兩公分長的傷口正涓涓往外涌著鮮血。

    “這還只是輕輕刮了下？”梁以璇緊緊摁壓住傷口，四下搜尋著干凈的毛巾帕子，沒找見，對閑著的邊敘說，“你去拿一下醫(yī)藥箱?！?/br>
    邊敘好笑地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不然呢？”梁以璇騰不出手，眼看傷口血流不止，著急道，“就客廳那柜子里，快點啊?！?/br>
    邊敘不知是氣是笑地往櫥柜走去，剛一拉開最上層的抽屜，就聽身后傳來梁以璇不耐煩的問話：“你連柜子和抽屜都分不清嗎？”

    “邊老師對這兒還不熟悉，以璇姐你別著急，我這流點血沒什么的?！?/br>
    邊敘忍耐著合攏抽屜，拉開柜子，提起醫(yī)藥箱送過去。

    梁以璇從醫(yī)藥箱里翻出止血的藥粉，提醒林笑生：“可能會有點疼，你忍忍。”

    “盡管來，我不怕疼?！?/br>
    梁以璇低下頭，把藥粉往傷口上撒。

    林笑生垂眼看著梁以璇溫柔細致的動作，嘴角慢慢揚了起來。

    “疼嗎？”梁以璇忽然抬起頭來。

    邊敘就那么眼睜睜看著林笑生臉頰的梨渦一秒消失，皺著眉頭說：“有點……以璇姐你給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br>
    邊敘：“？”

    梁以璇猶豫了下，重新低下頭去：“行……”

    邊敘指指林笑生：“不是，他剛才……”

    梁以璇像沒聽見，理都沒理邊敘，對林笑生的傷口仔細吹氣。

    邊敘閉上眼，站在一旁冷靜了會兒，甩手轉(zhuǎn)身上了樓，一路進了臥室，拿起床頭柜那盒煙走到陽臺。

    兩根煙的功夫過去，邊敘倚著欄桿，拿手機給陸源打了個電話：“在哪兒？”

    “啊，老板，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呢，昨兒我跟您打過招呼啦，我看您進組了，也不需要我料理您吃喝拉撒了，我就回趟北城看看我爸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