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鄙蜢V微笑回握過后轉向梁以璇，“抱歉，早上先去了趟公司，來晚了?！?/br>
    “不會，”梁以璇壓著沒消的火氣，朝沈霽擠出個笑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很難看，“我也剛到?！?/br>
    侍應生過來加座。

    梁以璇把自己的座椅往左一挪，坐到了沈霽的正對面。

    又拿起手邊的毛巾，用力擦了擦剛才被邊敘碰過的手心，然后把毛巾放進回收籃。

    邊敘落座的動作一滯，眼神冷冷掃了過去。

    站在梁以璇側后的侍應生被這眼一掃，倒著起泡酒的手抖了抖，淡黃的酒液灑向了梁以璇的白裙。

    “對不起對不起……”侍應生慌手慌腳地鞠躬。

    “沒事。”梁以璇輕吸一口氣，往后腰被打濕的地方望了眼，回過頭，看見兩只同時遞來毛巾的手。

    深知三人關系的侍應生死死屏住了呼吸。

    察覺到場面的尷尬，沈霽剛要收回手，卻見梁以璇笑著接過了他的毛巾：“謝謝?！?/br>
    邊敘落空的手僵在半空。

    *

    酒漬頑固，用毛巾擦過之后，梁以璇還是不得不去了趟洗手間，在女衛(wèi)的盥洗臺前搓洗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干凈，后腰那塊也狼狽地濕了一片。

    她煩躁地吐出一口氣，有一瞬很想直接從這里一走了之。

    但想到邊敘給整個節(jié)目組帶來的麻煩，又沒法把這個爛攤子扔給沈霽。

    撐著額角冷靜了幾分鐘，梁以璇打開了門。

    剛一出去，就見邊敘抄兜倚著盥洗臺，臂彎挽了件黑色西裝外套，正直直望著女洗手間的方向。

    梁以璇腳下一滯，別開頭閉了閉眼。

    邊敘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的表情：“梁以璇，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他皺眉想了想措辭，“還挺生動?！?/br>
    “我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你有給女廁所看門的癖好。”

    “沒有嗎？”邊敘抽出了抄兜的手，走上前去，“要不我?guī)湍慊貞浕貞?，我記得有次在你們南芭更衣室……?/br>
    “邊敘，”梁以璇嘴唇打了下顫，“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話應該我問你，來這么個無聊的節(jié)目，你想干什么？”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這是我的自由。”

    什么分手短信沒收到，梁以璇根本就不相信。

    他不認的東西就是不存在，世上哪有這樣荒唐的理。

    “如果你真的沒收到短信，我可以現(xiàn)在重新說一遍——”

    邊敘抬手打斷她，直接忽略了這一句：“我來也是我的自由。”

    “那你的訴求是什么？”梁以璇不解地蹙著眉頭，“我來這兒是想找個新男朋友，你呢？”

    “長本事了，”邊敘牽了牽嘴角，居高臨下地覷著她，“來，說說，想找什么樣的？”

    梁以璇被他惡劣的表情氣得滿腦子嗡嗡嗡，沖口而出：“反正不找你這種跟死了沒兩樣的?！?/br>
    “……”

    邊敘一愣之下氣笑，沉默一會兒，點著頭往后退去，撇開眼松開了一粒襯衣紐扣。

    梁以璇不動聲色靠著墻根，在緩那陣腿軟的勁。

    緩過一陣之后，渾身卻像竄過熱流，筋骨脈絡都被疏通。

    她從沒跟邊敘這樣說過話，從沒跟任何人這樣說過話。

    原來不憋著火是這么暢快的事。

    梁以璇悄悄撐了下墻面，直起身來，淡淡道：“如果你的訴求是交新女朋友，請你自便，如果你的訴求是看我交新男朋友，我也不小氣，盡量滿足你?！?/br>
    說完也不管邊敘的臉是青是白，轉身走了出去。

    *

    剛出洗手間，梁以璇就碰見了迎面走來的沈霽。

    她腳步稍稍遲疑了下，不太確定這個距離，沈霽是不是聽見了她和邊敘的對話。

    但轉念一想，沈霽本就擅長察言觀色，她今天應該已經(jīng)把什么都寫臉上了吧。

    梁以璇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她不喜歡爭搶，昨天之所以堅持選擇這個約會地點，是因為知道了沈霽棄票的事。

    沈霽為她連續(xù)棄了三天票，而昨晚他邀請她上車聊聊的時候，她卻出于個人情緒冷淡地拒絕了他。

    她怎么想都覺得自己做的不太得體，原本都打算好了，今天得請沈霽吃頓飯，跟他好好聊聊。

    現(xiàn)在真是……一團糟。

    沈霽望著梁以璇不太好看的臉色，迎上前去：“怕你遇上麻煩，過來看看?！?/br>
    梁以璇努力打起精神來，笑著搖搖頭：“沒事，已經(jīng)解決了。”

    “那就好?！眱扇巳詢烧Z打完了啞謎，沈霽看了看她裙子上的水漬，把臂彎的灰色西裝外套遞過去，“要不要披上？別著涼了?！?/br>
    *

    邊敘回到大堂時，見梁以璇披著沈霽的西裝，正笑著跟他聊天：“你早上出門之前吃我留在餐桌的三明治了嗎？”

    “運氣好，吃到最后一份?！?/br>
    梁以璇搖搖頭：“我只做了一份?！?/br>
    沈霽笑起來：“下次教教我怎么做，我也好投桃報李?！?/br>
    邊敘把臂彎的西裝外套遞給侍應生，在沈霽隔壁坐下，捏了捏指關節(jié)。

    侍應生眼看這一桌子人總算齊了，小心翼翼拿著餐單上前：“請問三位現(xiàn)在方便點餐嗎？”

    “可以?！鄙蜢V點點頭。

    “三位誰先呢？”

    邊敘朝斜對面抬了下手。

    沈霽也答：“女士優(yōu)先?！?/br>
    梁以璇接過菜單，打橫擺在自己和沈霽中間，歪著頭說：“一起點吧？”

    “好?！鄙蜢V側過身，跟梁以璇捱近了些。

    “貴餐廳的餐桌好像做寬了，”邊敘跟侍應生打趣，“這捱得多辛苦?！?/br>
    侍應生一點不覺得有趣，還得冒著冷汗笑：“感謝您的寶貴意見，我們過后一定改進?！?/br>
    梁以璇純當聽不見，專心跟沈霽商量吃什么。

    兩分鐘后，沈霽替梁以璇點了餐：“前菜熱山羊奶酪沙拉，主菜鴨胸rou配苦橙醬，配菜薄荷香草烤青口貝，甜點芒果塔，謝謝。”

    “那先生您要點什么？”

    “我就不麻煩了，跟她一樣?！?/br>
    “好的，”侍應生轉向邊敘，“這位先生呢？”

    邊敘從前菜、主菜、配菜到甜點都換了一批，闔上菜單一扯嘴角：“我倒也想省點麻煩，只是不知怎么，梁小姐每道菜里都有我的忌口。”

    梁以璇反問了句“是嗎”，冷淡道：“邊先生挑剔的這么多，是不是不太合群?！?/br>
    邊敘拖長了音懶懶“啊”了聲：“是這樣，梁小姐慧眼識珠。”

    看著那張寫著“沒錯我不需要合群，都是群來合我”的臉，梁以璇甚至懷疑自己剛剛說了夸人的話。

    她疑惑地眨眨眼：“邊先生說哪個豬？”

    “……”

    邊敘一滯，剛要開口，沈霽轉頭對他和煦一笑：“看來邊先生平常不太需要跟人打交道？”

    “是。”邊敘微笑，“沈先生呢？”

    “我的職業(yè)性質(zhì)跟邊先生應該不是一路?！?/br>
    邊敘點點頭，看著梁以璇：“我和梁小姐是一路?！?/br>
    梁以璇涼涼抬起眼來。

    眼看場面不太樂觀，在遠處觀望許久的執(zhí)行導演終于坐不住了。

    劉彭握著雙工對講機剛準備發(fā)號施令，看了看邊敘的臉色，又擱下對講機，親自上前去：“各位不好意思，有個事打斷一下。”

    邊敘瞟了瞟他。

    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你最好真的有事”。

    劉彭握了握拳暗示他放心，直起腰板來：“梁老師，是這樣，一組三組那邊素材不多，這里場景適合發(fā)揮，我們想安排你跳一段舞?！?/br>
    “劉導，”梁以璇站起來，“南芭跟節(jié)目組簽過附加協(xié)議，我在節(jié)目里所有的專業(yè)內(nèi)容都是需要舞團確認的?！?/br>
    舞團之前跟節(jié)目組達成過協(xié)議，節(jié)目組會專門安排一期供梁以璇表現(xiàn)南芭專業(yè)水平，但梁以璇因為跟腱炎的耽誤，現(xiàn)在還在恢復期，舞團希望她沒達到最佳狀態(tài)前不要盲目出鏡。

    “這事我當然記著，所以今天咱們不一定跳芭蕾，其他舞種也可以。這不正好邊老師在嗎？邊老師彈琴，你來即興跳一小段?！?/br>
    這個劉彭，為了收視率也真是鉚足了勁。

    邊敘兩指并攏點了點太陽xue：“劉導知道我一支曲子什么價嗎？”

    “哎喲邊老師，我知道您很多年沒出山演奏了，這您要是跟我收錢，那我肯定傾家蕩產(chǎn)也買不起您一支曲子??！我是想著‘機會難得’，咱們‘齊心協(xié)力’拍個金童玉女的精彩素材。”

    劉彭特意加重了“機會難得”和“齊心協(xié)力”暗示雙贏。

    邊敘掀起眼皮一笑：“劉導這腦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靈光?！?/br>
    “邊老師過譽了！”劉彭笑呵呵地轉向梁以璇，“梁老師，邊老師都答應了，你這邊？”

    梁以璇板著臉嗯了聲。

    劉彭放了心，臨走對沈霽前情提要了下：“剛才邊老師說到，他和梁老師是一路，沈先生幫忙帶一下？”

    沈霽看了看梁以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