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宣帝冷冷橫他一眼:“你也背叛了吾。” 江琦從容施禮:“貧道只是忽然覺得,尋道之途,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好。” “明頤!把這兩個逆賊給吾拿下!”宣帝神情不變,倒是沒有被心腹背叛的慌亂,只是擰擰眉,很是厭惡。 “姓明的你敢動!”祭臺下一道女聲涼涼響起,頤快速躥下祭臺把她護在身后,然后換了一副恭謹?shù)淖藨B(tài),低眉順眼地道:“吾神……” “很好,你們都背叛了吾?!毙蹧]有1 1 1的盛怒的表情,而是一扯嘴角,似笑非笑,轉頭看向和儀:“吾早就知道,你不可信?!?/br> 和儀幽幽道:“這二五仔,本也不是我想當?shù)?,只是實在盛情難卻。您說您都把臺子搭好了,我不發(fā)揮發(fā)揮怎么對得起您呢?” 宣帝:“你可知,你會面臨什么下場?你不要真的以為,天上地下那群廢物能救得了你。” 陰涼的煞氣已經(jīng)纏繞住了她的四肢,和儀毫不畏懼,反而淡笑著道:“我從未想過有神能夠施以援手,不過……我昨晚做了個夢,夢里冰山之中,萱草枯萎,倒是奇景?!?/br> 宣帝面色倏地一變,陰沉沉得嚇人,一手迅速伸出像捏小雞仔一樣捏住了和儀的脖子:“你恢復記憶了?!?/br> 第97章 . 斗法宣帝,天道賜法 冰川之精與扶桑之…… 和儀毫不作假、真情實感地給臺下的眾人演繹了一番什么叫被命運之手扼住喉嚨, 宣帝到底是神,神與人之間的差距其實所謂‘天賦異稟’能夠彌補的,眼見著和儀的面孔逐漸青紫, 臺下的術士們也站不住了。 然而修道修佛或修旁道, 凡動用靈力的,多半是廢了;鬼道術士們掐訣御鬼請靈附神花樣百出, 卻毫無用處。 君傾怒目圓瞪就要向上沖,卻被頤死死拉住, 被君傾瞪了一眼, 頤往臺上一指:“看她?!?/br> 但見頃刻之間, 和儀雙手掐訣面色青白, 已然逼出一口心頭血來,劈頭蓋臉地噴在宣帝臉上。 宣帝面露痛色, 疾步后退,一手扶住柱子,血液在祂臉上蔓延, 鮮紅的血液淋在凈白如玉的臉上,宣帝緩緩扯了扯嘴角, 笑容森冷:“你以為, 這樣便可以傷到吾了?” 長袖一甩, 祂信手一揮, 郊區(qū)別墅里兩家人被毫無征兆地拉了過來, 穿越空間, 落到廣場上。 祂盯著和儀, 見她臉上終于浮起些緊張的情緒,大笑兩聲:“你也有軟肋!” 顧一鶴最先反應過來,看向祭臺上的和儀:“晏晏!” 安老、肖越齊、毛凝眉等人疾步上前把兩家人護在身后, 一廣場的人默契地各自掐訣施術向宣帝。 許是上天垂憐人間苦難,一連半個多月施術毫無反饋,大家本來已經(jīng)不報什么希望,只是打算破釜沉舟再試最后一次,即使激怒宣帝也顧不得了。 然而此時,隨著眾人掐訣吟咒,天邊竟隱隱有了流光浮動,剛讓大家眼中亮起了希望。 吟咒聲愈響,五花八門的法門術法花樣百出,此時所有人都顧不得秘法不外傳的道理,拿出了殺手锏來,招待宣帝的這位‘對手’。 宣帝冷笑一聲,一揮袖,天邊再次布滿nongnong陰霾,靈力銷聲匿跡,讓眾人心中灰暗。 和儀剛才生生震出一口心頭血來,正覺得心脈發(fā)痛,見所謂殺手锏沒出效果,宣帝又把兩家人都拉了過來,更是心急如焚。 “晏晏!”臺下的呼喊聲撕心裂肺,宣帝冷冷橫了一眼,目光掃過顧一鶴,略帶嫌棄與忌憚的眼神讓和儀心中一動。 “你并沒有學會使用它,那么……送給我又何妨呢?”和儀兀自沉思中,宣帝已輕移到她的身前,眼中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祂此時威勢全開,和儀心中無端地升起nongnong的反感、厭惡,竟然掩蓋住了本心中的畏懼與想要破釜沉舟的決心。 宣帝似笑非笑,似乎得意:“得了你這顆心,吾的本源便可補齊了,本還打算多留你兩日呢,既然你一心求道消,吾又怎可不成全你呢?” 隨著他話音一落,插在香爐旁沒有點燃的血紅線香自燃,濃郁的旖旎甜香讓和儀心里無端膈應,身上卻有些無力,心口微微的疼,提醒她再不出手就沒機會了。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暗暗掐訣,和儀緊緊咬著牙,耳邊回蕩著家人的喊聲,滿身孤注一擲的冷意。 宣帝伸手向和儀的胸口,五指張開骨節(jié)顯露正要用力,天邊異變忽現(xiàn)。 濃厚的幾乎要滴出水的重重陰氣不斷浮動掙扎,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沖破他們一般。 宣帝被轉移了注意力,幾乎要插入和儀血rou的指尖一頓,回頭冷冷一笑,甩袖回身:“一群小蟲子,還在負隅頑抗?!?/br> 臺下顧一鶴沖破了肖越齊等人那一條警戒線奔向臺上,肖越齊伸手去拉卻沒拉住,他幾乎是一陣風一樣地沖向和儀。 “胡鬧!”和儀擰眉呵斥,宣帝面色幾經(jīng)變換,看向天邊的眼神愈冷,尚未顧及到這邊。 和儀卻不放心,把顧一鶴往江琦那邊退,試圖讓他帶著一鶴離開。 天邊陰氣與另一道金光正膠著著,宣帝凝神控制陰氣,從外一路沖破陰氣的金光顯然也有背后之人控制,與陰氣緊緊纏繞在一起,爭斗不休,硬生生牽絆住了宣帝。 幾縷霞光順著縫隙沖入廣場,和儀一個激靈,好像醍醐灌頂一般,忽然拔下發(fā)釵向心口一剜,同時盯著宣帝咬牙切齒地罵道:“我今天要是個嗝屁了,及至虛無之境,也要到天道座下告你一狀!巴易氏神宣帝,枉顧正法顛倒陰陽!” 機緣湊巧,她今日佩戴的發(fā)釵是一支銀釵,冶煉打磨的極為尖銳,幾乎瞬息之間,鮮血氤氳在了和儀白袍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一手捧著接著血,臉色迅速蒼白起來,卻全然不顧,反而拉過,一手壓在他背后,陰氣沖入顧一鶴的經(jīng)絡直逼心脈,顧一鶴面露痛色,忽然吐出一口心頭血來。 和儀一直接著血的那一只手迅速接下這一口血,然后足尖點地向著宣帝沖出,同時撕心裂肺地喊:“宣法!” 不知何時散落一地的槐木珠剎那間綻放出耀眼的淡青光芒,血色染上宣帝通身,和儀以陰氣沖擊心脈,心口處的衣裳通紅一片,身形狼狽,讓人不忍直視。 鮮血淋在祭壇上,卻又仿佛有些許清澈透明的水滴落在宣帝的身上,讓他只覺寒涼徹骨,即使他本就是陰氣凝結而成,此時也覺徹骨撕心之痛,混合著至陽血的焦灼痛感,讓他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孟離你又懷我好事!” 莫名地,和儀心中升起絲縷欣喜,她得意洋洋地翹翹嘴角,“跪下給我把爸爸叫回來!” 祭壇上霎那間血光沖天,安老等人顧不得憂心,隨著和儀一聲宣法,眾人齊齊吟咒念誦,各門各派花樣百出,終歸不出兩個字:雷法。 天邊金光愈濃,眾人吟咒的雷法醞釀著,卻只飄來兩朵烏云,和儀看著宣帝頗有些要恢復氣力的樣子,一咬牙,強忍著心口的劇痛,足尖點地躥到香案上,掃開香爐祭品,盤膝而坐,長袍瀟灑蹁躚,她雙手掐訣結印,吟念咒文。 “大道無邊,天地自然,萬法廣濟,日月昭昭……無邊天道在上,奉請法忍!” 和儀猛地睜眼,通身金光乍現(xiàn),直擊人心。 “天地玄宗……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萬法無邊,天地雷神……奉請?zhí)侠罾暇 ?/br> “……女媧娘娘與遠古眾巫神在上!” 同一時間,臺下再度響起吟咒聲,和儀發(fā)間挽著的另一支釵仿佛不堪重壓,被一陣風托著,輕輕跌落在地。 白玉本無暇,與石板地相觸的一瞬間,天邊一束粗壯的金光直直擊穿濃重的層層陰氣普照大地,紫雷乍現(xiàn)。 和儀眸中冰冷無情仿佛高高神祗,又輕描淡寫仿佛視萬物如芻狗,手一抬一壓間,宣帝竟單膝跪倒在地! 然而和儀也瞬間脫離,渾身經(jīng)絡都被抽空,身上濃厚的陰氣也散了大半,劇痛讓她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幾乎擁擠全力,才沒彎下腰身。 宣帝承受著萬鈞之痛,緊緊咬牙,卻毫不服輸?shù)靥ь^仰望已然恢復原狀的湛藍青天:“憑什么!憑什么!我不過是想要離開九幽之地!憑什么?!你能偏心天神,偏心孟離,連她轉世都可以賜法附身,為何就不能眷顧我?!” “天道至公。” 經(jīng)絡干涸一瞬之后,便仿佛有涼涼的水流劃過經(jīng)絡四肢,和儀心中盈滿眷戀,仿佛回到母親的懷里,臉上不自主地透出幾分愜意享受來,此時聽到宣帝這樣講,卻只微微開口,聲音波平無瀾,又嚴肅得讓人生不出反駁之意來。 “顛倒陰陽,逆轉天理,傷及無辜,不顧因果,便是罪!”她說著,冷冷一揮手,宣帝如受重擊倒地,濃郁到現(xiàn)行的黑色陰氣與鮮紅的血從他唇角溢出,天邊紫雷直直劈下,碗口粗的雷,整整八十一道,盡數(shù)劈在宣帝身上。 隨著一道道的紫雷,天地間過剩的陰氣逐漸消弭,天邊紅霞與金光交映,和儀失力,虛脫著倒在香案上,卻掙扎著沒有睡去,用盡全力睜大眼,看著宣帝在紫雷下無力掙扎,身影漸漸消弭。 看著術士們逐漸恢復通身靈力,此時她一雙法眼,仍散發(fā)著淡淡的金光,親眼看著世間濃郁的陰氣在紫雷金光之下無處遁形。 親眼看不放心一定跟來的幾位官方領導人和家人身上的氣機逐漸恢復正常,看著肖越齊他們一股腦地涌上祭臺來圍著她,看著遠方顯露身形的白袍飄逸面帶急色的極為熟面孔,嘴角緩緩上揚,喃喃道:“能沖破屏障的,不是心頭血,是冰川之精……與、扶桑之源?!?/br> 話音剛落,眼簾便無力地垂下。 快步躍過臺階的肖越齊心臟幾乎停跳了一瞬,江琦也三步并兩步地靠過來,齊齊伸手去探她的脈搏與頸間。 “快送醫(yī)院!有止血藥沒有?” 噪雜的喊聲落在和儀耳中,伴隨著她飄飄忽忽地神游天際,她好像聽到了星及的哭罵聲,聽到杜鵑與顧母的哭聲,聽到顧一鶴喊她的名字,聽到親人、朋友的叫喊。 好像有人給她上了藥,好像有人把她抬了起來。 她卻只想微微一笑,睜眼看看,山河正好。 第98章 . 四靈大祭,和師疑惑 那是什么東西?能…… 和儀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很熟悉的病房里, 就連鼻尖淡淡的消毒水與茉莉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 這次守在床邊的卻是林正允,他手里捧著個平板閱覽文件卻并不批示,三五不時地描病床上一眼, 這一回摘下眼鏡揉揉眼睛剛一回頭, 就看到女兒眨巴著一雙杏仁眼兒笑瞇瞇地躺在床上看著他。 “晏晏?你醒了?什么時候醒的,怎么沒叫爸爸呢?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林正允連忙按鈴叫大夫, 繞著病床走了兩圈,還是有些不知所崔。 和儀慢吞吞地笑笑:“我也剛醒沒一會……一鶴呢?” “他被拉回家洗漱去了, 還說要煲湯帶過來, 你顧姨和你mama都回去洗漱了, 你哥哥在公司, 毓齊和毓晴都在學校,你顧叔和他家一松去公司了。到了剩了爸爸一個閑人在這看著你。”林正允見她醒來明顯是松了口氣, 眉眼間的郁氣散去,難得輕松。 “有沒有哪不舒服?”他給和儀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送到嘴邊, 一邊柔聲問。 和儀鮮少見到他這樣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翹翹嘴角, 搖搖頭。 林正允知道她在掛懷什么, 便道:“那個壞人……宣帝吧?當天就被雷給劈散了, 除了你, 別人都好好的, 好像是因為什么……帝流漿吧?我只是聽安老說了一嘴, 好像大家恢復的都不錯。一鶴的傷也不要緊, 星及給他開了藥,很快就好了。” 和儀點點頭,略放心了些。 她的喉嚨干渴得厲害, 火辣辣的,林正允一把水送到她嘴邊,就急促地喝著牽動了胸口的傷口,微微有些疼。 不過也在承受范圍內的,她反而有些驚訝,挑挑眉,感覺喉嚨舒服不少之后問林正允:“我睡了多久了?” “昏迷有一周多了?!绷终蕠@了口氣,他看起來形象可不太精神,穿著難得一見的休閑衫,下巴上微微有些胡茬,眼下發(fā)黑。 和儀便把心里的那些疑惑都拋諸腦后,開始安慰老父親。 醫(y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給和儀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 主治醫(yī)生是位四十歲上下的女士,頭發(fā)梳得很整齊,臉龐白凈,笑起來很有親和力,身上的白大褂搭著淡藍色的襯衫,都是干干凈凈的,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也并不難聞。 她翻著病例,話里話外透著感慨:“這傷好得可真快!那樣深的傷口,里頭還受了傷,出了那么多的血,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愈合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要小心,病人家屬要小心護理,盡量不要有大動作,因為只是外面看著長好了……” 在醫(yī)院里這么多天,她對和儀身邊的人員配置大概有所了解,知道真正負責照顧她的是另外年輕的一男一女,這些長輩只負責搭把手,就只簡單叮囑了一些必要事務。 星及是聽了消息腳步匆匆趕回來的,這家醫(yī)院離家里很近,再加上她想要加快速度方法多得是,沒一會兒就出現(xiàn)在了病房外面,門一推開,把拎著的東西往小沙發(fā)上一放,直奔病床去了。 站在病床前,見和儀美滋滋地對她眨眨眼,還有心情笑,登時眼圈都紅了:“讓你冒險!傷口疼不疼?活該!” 話說得這樣硬氣,見和儀臉色蒼白的樣子,又心軟了,低聲道:“我叮囑蘭姑燉了鴿子湯,再煲一大鍋銀耳粥,晚上送來。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 她咬咬牙,沒告訴和儀她這幾天被逼急了都開始打算扎宣帝的小人了。 和儀笑吟吟地伸手去拉她,醫(yī)生在旁邊抿嘴一笑,星及和她簡單溝通兩句,這么長時間下來,星及對自己的醫(yī)術不加遮掩,她還與星及討教過,于是并沒有多加贅述簡單的內容,必要的叮囑到了就離開了,沒有打攪這難得的歡聚時刻。 安老他們來得也很快,即使現(xiàn)在玄術界內可能有很多的羅爛事要處理,更讓人驚訝地是官方的幾位領導也趕到了。 他們到來的時候和儀正躺在床上聽星及念經(jīng),當然此念經(jīng)非彼念經(jīng),戒茶戒酒吃藥喝湯……許多許多,和儀聽得頭都疼了,客人的到來正好解救了她。 “和師,多謝了!”領導人鄭重其事的與和儀握了握手,遞來一面錦旗與一個文件袋,態(tài)度很認真,也滿是激動與感激。 和儀的功績大概已經(jīng)被夸張到拯救了全人類上面了,當然這樣也不算很過分,但真正的功績,和儀并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