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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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最后,許先生像是醉了。他和顧湘說,沒成想他們姐弟倆到頭來都因為孩子這事散了姻緣。 顧湘雖然有點(diǎn)不贊同,但面上還是隨許先生。 也許他jiejie是丁克到底的脾氣,但趙孟成不是,倘若不是那馮小姐瞞著他把孩子打掉,依他的脾氣哪怕商量好不要孩子他還是會結(jié)婚的;倘若不是馮小姐說在婚前領(lǐng)悟過來,他會負(fù)責(zé)他的婚姻和孩子的。 盡管顧湘不想承認(rèn)這一點(diǎn),但又篤定他會這么做。他就是這種會妥善人的脾性。 飯局之后的節(jié)目原本也是紀(jì)紜安排好的,許總卻臨時改了主意,他說他作東道,請紀(jì)總幾個, “順帶著,我好久沒和趙孟成喝酒了,喊他來。” “他今天很忙,不見得有空。”顧湘是私心這么打掩護(hù),因為她知道趙孟成并不太想應(yīng)酬許先生。 “你在這,他一定會來的?!?/br> * 方才飯局開始前,許先生就看出來了,看出來有些職務(wù)之便的狎昵。 紀(jì)紜的花名是圈子里都明了的,但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領(lǐng)著顧湘要介紹給許的時候,虛攬腰的那一下,下意識地泄露他的心跡。 許才即刻亮明了身份。 去往會所的路上,他給趙孟成打電話,客套話沒有,警醒倒是有幾句,“看緊點(diǎn)啊,你喜歡小妖精,別人也喜歡啊。別怪我沒提醒你,男人向來喜歡別人碗里的,也向來喜歡挖人家的墻角……少廢話,你來不來罷!” 一個小時后,趙孟成出現(xiàn)在包廂門口, 許總鼓掌歡迎,他說好難得的,我們趙二公子好多年不玩了。要知道,趙孟成二十來歲來這里,好不俊俏的一張臉,有些不開眼的小姑娘都敢去坐腿的。 顧湘聽著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醋,赧然地心驚一下,確定說的不是我? 私人名目的聚會,趙孟成進(jìn)來自然只認(rèn)許這個東道,他難得懈怠的口吻,更是罵人,罵許先生是個缺德冒泡的,“你少說兩句不會死?!?/br> 趙許二人難得私下碰面,還沒容許先生說幾句呢,趙孟成進(jìn)來就先找人。找顧湘,看到她人,很自然伸手來攬她,落在她腰上。 顧湘喝酒了,不多,但足夠叫自己暖烘烘的,眉眼也跟著蕩漾起來,她直愣愣地看著趙孟成,后者問她,“醉了?” 她搖搖頭。趙孟成一襲正裝,一絲不茍地系著領(lǐng)帶的那種職務(wù)穿扮。袋巾位置還別著他們學(xué)校的?;諞]來得及卸下來。 她軟綿綿的聲音問他,“你怎么來了?” 和許先生打趣的差不多,“你在這里啊。” 那頭許先生喊趙孟成,“行了,請安回去請,先來喝杯酒?!闭f著,許幾分促狹地給趙孟成介紹人,秉著差點(diǎn)成郎舅關(guān)系的自覺,許先生是要“小舅子”鬧明白,敵人是哪個,幾分斤兩。 他介紹起紀(jì)紜來,名字title一堆,輪到趙孟成就簡單一個名字說明出處。 趙孟成的右手還搭在顧湘腰上,許先生介紹完,他率先殷勤,遞社交手,卻是伸出的左手, 湯沒擱鹽版本的禮數(shù),沒喝酒倒先醉了的嘴臉,“幸會?!?/br> 第39章 039. 伏筆 顧湘見過趙孟成跟顧文遠(yuǎn)握手, 遞的是右手,足以證明他不是左撇子。即便是,慣常的社交里, 也該遷就大多數(shù)人的禮節(jié)。 他不是那種隨意的人, 眼下這般, 是故意的。 故意怠慢紀(jì)紜, 顧湘都看出來了, 紀(jì)紜怎么能接收不到這份“蓄意”呢。 她幾回想把趙孟成搭她腰上的手摘下來, 怎么回事嘛, 不想認(rèn)識也不該這么小孩脾氣呀。結(jié)果, 二人暗自較勁里,她非但沒把趙老師的手摘開,還被他狠狠掐了下, 給她疼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狗賊,你們?nèi)ヒО桑?nbsp;我不管了。 左手和左手對付起來, 敷衍但又和諧。紀(jì)紜說,和趙先生這是第三回 碰面了罷。 趙孟成答得乖張, “是也不是,”他說前兩回沒正式打招呼, “但倒是時常聽湘湘提起您, 今天倒是托許岫遠(yuǎn)的福,得見真人了。” 二人都知道在說昧良心話,那紀(jì)紜聽說顧湘時常提起他, 倒也好奇起來,“都提我什么了?” 趙孟成關(guān)鍵時刻內(nèi)秀起來,一副點(diǎn)到為止的含蓄。目光丟一眼顧湘,面上的意思是, 問你呢;實則不搭腔的傲慢潛臺詞是:自己想! 滋滋的□□引子味,許先生看熱鬧倒也怕事大,趕忙站出來打圓場,“我們趙老師很少恭維人的,都是人家恭維他。今天也是逮到了,逮到了他難得為人家屬、為人父母的心情了?!?/br> 岔話題信手拈來,許岫遠(yuǎn)順毛捋趙孟成,話又說回來,“我很好奇趙老師哪天自己的孩子送到別的老師手上,你會不會奉承人家嘛,自己的崽子承蒙人家呀?!?/br> “會,怎么不會呢。小孩不聽話總要打的,沒什么舍不得。”他說孩子呢,沒事瞟我干嘛,顧湘生受他一眼,莫名不服氣。 目光落到他襟前的?;丈?,這樣的場合,這樣的物件過于違和,她提醒他。 趙孟成沒所謂的嘴臉,她干脆去替他摘,小心翼翼地從別針的別扣上退下來,歸置好,伸手給他擱進(jìn)西服內(nèi)襯的口袋里。 這樣的舉動,不言不語昭示了二人的關(guān)系。顧湘沒想太多,也不知道正是因為她這樣,才哄好了趙老師拈酸呷醋的情緒。 趙孟成來前也在飯局上,接了許岫遠(yuǎn)電話,他就佯裝心神不寧的,他們校長周從森都看出來了,問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趙孟成:“也沒什么,我忘記朋友今天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難為人家一直等到現(xiàn)在,被朋友罵了一通?!?/br> 周從森對于趙孟成這個老大難看得緊,一來他業(yè)務(wù)不準(zhǔn)出紕漏,二來就是和他父親大半輩子的交情,視他如半子,婚姻大事和業(yè)務(wù)一樣重要,“那你現(xiàn)在就過去,這里也沒什么要緊了?!?/br> 趙孟成整個晚上為了躲酒,鞍前馬后地說要送周校長回去,這個檔口,他更是“破罐子破摔”,“算了,我還是先把您送回去,不然師娘那里我沒得交代?!?/br> 周從森嫌他磨嘰,一拍大腿催他走,“你師娘要是知道因為我喝酒給你耽誤了找對象,更是要罵我了,你快去!” “那我走啦?!?/br> 周從森眼睜睜看著趙孟成溜之大吉,晃半天神才明白過來,這老小子就是想溜! 眼下,趙孟成當(dāng)著包廂男男女女兩隊人馬的耳目里,漫不經(jīng)心地朝顧湘話家常,“我昨晚好像把表落你那了。” 顧湘原本就喝了酒,思緒慢半拍,順著他的話,“我沒看見?!?/br> “回頭好好找找。” “哦。” 找表是后話,問題是大晚上的,一個男人什么情況下才會摘表,還把表落你那了。 聰明人的賣弄自然只有聰明人懂,許岫遠(yuǎn)嘴上不說,但心里吃瓜人的覺悟:好家伙,這樣的趙孟成他還是頭一回見。 男人天性的主權(quán)感,這和動物的圈地意識一樣,本能且血性。 果不其然,那頭端著杯子一味吞酒的紀(jì)紜頓時給作踐到了。要知道,男人大概天性準(zhǔn)頭比女人強(qiáng)些,比如甩狙,他要么不高興玩,真下場,一甩一個準(zhǔn),一槍眉心一槍心口。 許岫遠(yuǎn)和孟晞分開時間過于久遠(yuǎn),分開后像今晚這樣坐一個局喝酒的機(jī)會很少。他還記得趙孟成從前的習(xí)慣,不喝調(diào)酒,不能混酒,最最要緊的,不能碰黃酒。 “為什么,黃酒怎么了?”顧湘不禁好奇。 許岫遠(yuǎn):“你現(xiàn)在還這樣?”問趙孟成呢。 “嗯。”他的解釋是,大概和一些人乳糖不耐一樣,他一碰黃酒準(zhǔn)栽。沒有為什么。 他們今晚喝的是日威,許岫遠(yuǎn)分酒給趙孟成,趙老師說,開車來的,我們坐坐就走了。 “你少瞧不起人,誰不是開車來的,你來砸我場子的是不是?來坐坐?!痹S岫遠(yuǎn)頓時拿起甲方爸爸的譜,“除非你想你家屬在這個圈子不要混了,除非你嫌你的顧小姐走得太高?!?/br> 有人被人拿住短一般地罵罵咧咧,“我們家老趙說的一點(diǎn)沒錯,你這個人不能嫁?!?/br> “為什么?” 趙父向來看中人品,尤其擇婿媳上。當(dāng)初趙孟晞哭回家去說許岫遠(yuǎn)那個家伙把我甩了,他們家老趙就一拍兩散的嘴臉,說姓許的那小子不能嫁。為什么呢?孟晞急忙問。 趙父說這廝喜歡酒桌上勸人酒,性子急且浮,不是牢靠的主。 許岫遠(yuǎn)聞言,一聲“去!”,多少年的陳年事了,我如今也不想做你趙家的女婿了,自然不必怵你家老頭子了。還記得許岫遠(yuǎn)第一次去趙家,說話緊張到磕巴,趙孟成就趴在樓上闌干上笑話jiejie,找了個結(jié)巴,他們方言叫“結(jié)結(jié)子”。 趙孟成真的在背后喊了好久的“結(jié)結(jié)子”。 這個諢名莫名戳到顧湘的笑點(diǎn),她和趙孟成咬耳朵一般地私語,原來老早就有這種abb的說辭了。 趙老師不懂網(wǎng)絡(luò)用語,問她什么意思? “就現(xiàn)在好多這種類似說辭呀,絕絕子、靜靜子……” 趙老師還是不懂。 顧湘罵他笨,她手挨在他手臂上,涂得鮮紅的甲油擱在他黑色西服上,極為地醒目鮮艷。趙孟成低聲問她,“我能喝酒嘛?” “你喝唄,問我干嘛?” “……”他目光略微緊一緊,蹙眉的表情,說她身上有什么味道。 顧湘以為沾上很濃的煙味,自己嗅一嗅,聞了個寂寞,再抬眼匯他,這才滯后地領(lǐng)會過來,恨他一眼:你就是狗賊! 逃不過也不能逃的一頓酒,趙孟成連喝了三杯威士忌,他形容很鎮(zhèn)靜,絲毫沒有往醉向去的意思。顧湘心疼他,也借著他在的緣故,趁著聊天的假象,要他歇歇神。 她小時候隨顧文遠(yuǎn)參加酒局,永遠(yuǎn)是吃得最歡的那一個,因為不必理大人的那些人情世故。今天倘若不是趙孟成來,不是因著他和許總的舊交情,這場工作局她得難熬死了,眼下他在,她倒是閑情逸致極了,酒單上有甜點(diǎn),她說她想吃那個漏.奶華。 趙老師讓她點(diǎn)。不必拘謹(jǐn),“回頭我叫趙孟晞還席他。”聽起來就是個黑色幽默。 “那你陪我一起吃?” 趙孟成皺起眉頭來,“這個甜點(diǎn)光名字就很刁鉆,我好討厭這種讓人為難的食物。”黃油炸過的西多,上面淋著厚厚的煉奶,和齁到你嗓子眼咳嗽的阿華田粉,切開面包的那一瞬,確實叫人手忙腳亂的。 趙孟成說,果然,麻煩的人喜歡吃的東西都麻煩?!澳憔褪沁@樣的存在?!?/br> 他這樣一說,倒叫顧湘不好意思點(diǎn)了。于是,趙老師主動當(dāng)這個饞蟲,他喊侍者來,要一份漏.奶華。 沒等到甜點(diǎn)來,顧湘手機(jī)響了,是唐女士。她趁他們幾個男人聊天的空檔,跑去來接電話,時下已經(jīng)十點(diǎn)多了,唐女士問她在哪里? 顧湘如實說,公司團(tuán)建,公事。 “我今天去菜場遇到巷頭的老謝了,他說看到你男朋友了……” 不等唐女士說完,顧湘心就坐了趟云霄飛車,該死的,這些街坊怎么嘴就這么大的! “哪個老謝?。俊鳖櫹孚s忙和唐女士打起太極來,電話那頭一口咬定的口吻質(zhì)問香香是不是談戀愛了,“什么嘛,我都不知道你們在說誰,……,是不是上周啊,我打車回來的,結(jié)果買的助聽器落那個車?yán)锪?,人家車主給我送來的……” 唐女士覺得漏洞百出,因為老謝說那個男人體面瀟灑,個頭也高,不要太有腔調(diào)哦。 顧湘躲在廊道的角落里,心里那個滋味呀,一半苦一半甜。瞧吧,街頭賣鍋碗瓢盆的老謝頭都那么有審美,可見趙老師的路人緣有多好!可是,她卻不敢跟唐女士招實話,她心里那個苦又有誰知道! “這就是你們不知道咯,人家還有開瑪莎拉蒂出來做網(wǎng)約車的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唐女士問,你確定沒和人家拉拉扯扯? “不知道,可能有吧,你不知道你的女兒向來很招人喜歡嘛,那個男人想追我,你同不同意嘛,同意的話我就聯(lián)系他,是真的長得不錯?!鳖櫹阆阃瑢W(xué)決定在唐女士這里要懷柔要曲線。 唐女士在那頭突然放閘泄洪般地扯開嗓門,你同我正經(jīng)點(diǎn),多大的人了,姑娘家沒骨頭要給人說的!你嬉皮笑臉的,將來誰給你說親!再有,你即便找個對象,那些街里街坊的,看不慣你,要給你搗包的! “哦……”顧湘眼見著對付過去了,唐女士在那頭繼續(xù)章程化地囑咐她幾句,少喝酒早點(diǎn)回家,明天回來看外婆…… 電話那頭的囑咐還沒完,有人從她身后輕擁住了她,害她一驚,聲音嗚呼出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