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緊繃著，踏著虛空緩慢前行，袖中的雙手凝出飛刃，目光銳利。

    窗外有夜風(fēng)吹來，床簾在月色下蕩起漣漪，似那鮫人擺動的魚尾。

    她抬手掀開床簾，空空如也的床榻映入眼簾。

    遭了！

    “何人膽敢夜闖亓塢殿？”身后響起冰冷的聲音。

    殺人滅口的念頭只在腦海浮現(xiàn)了幾秒，就被扼殺掉。

    婧姝轉(zhuǎn)過身來，恢復(fù)了原本的容貌。

    面前的人正目光炯炯的望著她，神色充滿審視。

    她頂著這樣的目光似乎沒有表露出心虛窘或迫，她甚至還激動的走上前兩步。

    “玉靈！”她笑盈盈的看著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瓷壇子，歡快道：“你看！我給你帶禮物了！”

    “禮物？”玉靈看著她，神色不解。

    “是啊，這是我之前釀的酒。” 靜姝提了提手上的青綠色小壇子，語氣愉快道：“我想你常年都住在玉里，肯定沒有喝過這么好喝的花釀酒?！?/br>
    玉靈看著她手上微微搖晃的酒壇子，冷聲道：“不必了?！?/br>
    “你一定要試試！我保證，這個天底下沒有人比我釀的更好了。”靜姝這樣自我鼓吹著，完全沒有半點把別人功勞占為己有的羞愧心。

    玉靈看著那雙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眸子，堅持說道：“仙子還是留給臨氶神尊的好。”

    “可我是特地跑來送給你的??！”她笑吟吟的說道，眼睛彎成了月牙。

    ——可我是特地跑來給你的啊！

    左手指尖亮起了火光，玉靈望著對方眼里印著兩團跳動的焰火，走上前一步，問道：“那靜姝仙子，一起喝嗎？”

    “好??！”她重重的點了下頭。

    玉靈提著酒壇走在前面，手上的火光大勝，殿內(nèi)亮如白晝。

    靜姝跟著提起腳步，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

    還是太心急了。

    在修為沒有提上來之前，不能再冒險了。

    —

    兩人彎彎繞繞，最后走到一個偏僻的小院里。

    里面種滿了梨樹，白色小花朵擠滿了枝頭，一眼望去如掛滿星辰。

    院子中間有供人休息的玉石座椅，上面落滿了白色花瓣。

    “我們就坐在這?！?/br>
    玉靈抬起袖子掃走桌面的落花，手指落在腰間玉佩上，兩個剔透的薄胎玉杯立馬出現(xiàn)在他手里。

    靜姝一邊等著他倒酒，一邊回想起剛才空蕩蕩的床鋪，開口問道：“玉靈方才就是在此處嗎？”

    他放下壇子看了過來，五官被月光覆蓋后越加清冷，聲音也似帶了深夜里的涼，“嗯，今夜的月亮極圓?！?/br>
    婧姝抬頭看了眼和平常沒什么區(qū)別的月亮，不打算和他繼續(xù)賞花賞月。

    “玉靈是一直都住在玉里嗎？”她狀若無意的問起。

    玉靈轉(zhuǎn)頭看著她，說話不甚清楚的，“也不是……”

    眼看對方不愿多做解釋，靜姝便沒繼續(xù)追問。

    只好安靜的賞起月亮，此時花好月圓，人美……可拉倒吧你！

    這個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無聊不無聊？

    “玉靈。”

    “嗯？”

    靜姝捻了片梨花瓣在指尖，隨口問：“說起來，你經(jīng)常幫臨氶神尊做掩護(hù)嗎？”

    “沒有?！庇耢`很認(rèn)真想了想，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上一次還是在兩千年前?！?/br>
    兩千年，也就是說他在那只玉佩里呆了兩千年。

    靜姝默了很久，突然摸出了一個兩掌大的紅桃子，說：“玉靈你吃桃子嗎？小桃花種的最好的那一個。”

    玉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桃子，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好。

    “吃吧?！膘o姝拉住他的手，把桃子壓在他手心里，說道：“我一直舍不得吃呢，你快吃，吃完告訴我什么味道?！?/br>
    既然舍不得吃，為什么要給他。

    玉靈看著掌心里的桃子，眸子眨了下，手背上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

    他的聲音輕了兩分，說：“不是一直住在玉里的，在神尊熟睡或者閉關(guān)的時候會偷偷跑出來看看?！?/br>
    靜姝覺得，臨氶遲早得死在他這個不靠譜的影子身上。

    他可真是容易套話啊，一刻鐘還努力的回避，現(xiàn)在一個桃子就讓他全盤托出了。

    “所以我一般都是晚上出來的?！庇耢`補充說道，捧著比他臉大上一圈的桃子咬了一口，眼睛驀地亮了起來。

    很甜很脆，入口生津，喜歡。

    “晚上？你不睡覺了？”靜姝換了只腳接著晃，提出了不贊同，“為了看個月亮連覺都不睡了？這破月亮就這么好看？”

    “不是的，是因為在玉佩里睡太久了?！彼踔易樱J(rèn)真的和她解釋。

    靜姝聽著，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起伏，心里卻明白的很。

    是因為玉佩里什么都沒有。

    是因為不知道下次出來是何年何月，才不敢睡的。

    “靜姝仙子？”他看她遲遲不說話，就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她又換了片花捻，眸底的情緒叫人看不清楚。

    遲疑了很久，才說：“那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訴我，我給你帶過來?！?/br>
    書中說，如果臨氶死去，這塊玉佩就會成為死物。

    等她殺死臨氶后，他也就再也出不來了。

    “靜姝仙子。”

    玉靈突然向她伸出了手，一株泛著輝光的牡丹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他說：“我把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