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只有在不死國的境內(nèi)才能長生不老，不死的代價就是失去自由和放下在人間擁有的一切。

    秦始皇要是知道了，還會想吃這不死仙藥嗎？

    祁鈞問：“外面的月亮有變化嗎？”

    伯奇：“月亮……紅月？什么時候變紅的，沒聽說過不死樹有改變天象的能力啊?！?/br>
    肖夢還以為只有結(jié)界里的月亮才是紅色，有點意外：“外面的月亮也是紅色的？”

    伯奇不安道：“太不吉利了，紅月可是大兇之兆，上一次出現(xiàn)紅月，人間因戰(zhàn)亂陷入饑荒，父烹子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剛才不死樹也說過這句話。

    肖夢猜測道：“不死樹剛才說它要重建不死國，會不會跟這個有關(guān)系？”

    伯奇嘆息道：“有關(guān)不死國的傳說太少了，我暫時也沒有辦法確定，麒麟活得比我久，他應(yīng)該知道得多一些。”

    肖夢大聲對周圍的森林喊：“不死樹，你出來，我們再談?wù)劇！?/br>
    不死樹的聲音有點委屈地回蕩起來，“死心吧，我不會放你們出去的，總有一天你會自愿吃下我的果實，成為不死國的子民，永遠陪我留在這里。”

    祁鈞道：“就算把他留在這里，只要我還在這里，他就不會選擇你。”

    肖夢詫異地看向祁鈞。

    不死樹哼笑道：“把你們留下來是我的慈悲，你可以和他一起躲在這里免受滅世的災(zāi)劫，但我的果實只給他一個人吃，你沒有資格成為不死國的子民，你只會慢慢在這里老死，他最終還是只能選擇我?！?/br>
    祁鈞輕笑一聲，突然望向肖夢，認真問，“你是要和我一起老死，還是一個人長生不老？”

    肖夢：？

    祁鈞今天好像怎么不太對勁？

    不死樹不悅道：“你的問題就不對，應(yīng)該是‘要和你一起老死，還是和我一起長生不老’吧？”

    肖夢探尋地看了祁鈞片刻，不自然地移開眼。

    他干嘛要跟一棵奇怪的樹一起長生不老??？一個人長生不老也很慘……拒絕回答。

    肖夢還沒說什么，不死樹就失落地說：“……你一定會后悔的。”

    祁鈞看著肖夢的目光變得欣然了些。

    肖夢正捏著拳頭琢磨著怎么才能把這個嘴碎的不死樹一把火燒了，麒麟蒼老的聲音終于傳進了兩人腦海，對他們說，“不死樹的結(jié)界只有不死樹的樹枝才能破，去找到它的真身?！?/br>
    肖夢傻了，這……要在這么大一片森林里找一棵樹？

    麒麟：“不死樹的真身應(yīng)該就在你們最初進入結(jié)界的入口附近，傳說不死樹的樹枝和樹葉是黑色的，不死樹的樹枝是世間最堅韌的材料，如果它不愿交出樹枝，你們即便找到了它的真身也無法離開結(jié)界。不死樹就是不死國的守門人，不死國沒有覆滅之前從未有得到永生的人從不死國成功離開，所以幾千年來沒有人能找到不死國的所在。不過我猜不死樹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化了形態(tài)，現(xiàn)在看起來或許只是一棵普通的樹。”

    肖夢保持微笑，聽得想哭。

    得到了線索，肖夢默契地和祁鈞一起行動起來，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他們是在進墓園的路上鬼打墻的，不死樹的真身應(yīng)該就在進入墓地的那條小路上。

    不死樹笑道：“小狗狗，你可比那只蠢鴿子靠譜多了，要不要來當(dāng)看門狗??？”

    麒麟暗示道：“哈哈，老了，受不了寂寞，聽說不死國還在時子民都禁欲無情，人口不增不減，還是人間的愛情故事比較好看?！?/br>
    不死樹被戳到了痛楚，嘆了口氣，“不讓國民戀愛那是為了控制人口，大家都不會死，要是一直有孩子出生，資源早晚要被吃空了。誰不喜歡動人的愛情故事呢，我也好想談戀愛，等了幾千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可惜……都怪那狐貍精。”

    麒麟繼續(xù)暗示道：“唉，想當(dāng)年梁山伯和祝英臺化蝶時，我是老淚縱橫啊?！?/br>
    不死樹難過道：“他們的故事是很感人，我聽說后也哭了好久呢，不死國要是有這樣感人的愛情，我一定會成全他們的……放他們出去生一堆孩子！”

    不死樹喜歡感人的愛情故事？

    兩人已經(jīng)跑回了墓地入口的小路上，肖夢拉住祁鈞，兩人都聽明白了麒麟的暗示，不動聲色交換一個眼神。

    肖夢靠近祁鈞小聲問：“要試試表演悲傷的愛情故事嗎？我感覺我演技還行，你可以嗎？”

    祁鈞忽然笑起來：“和你可以。”

    肖夢奇怪地打量祁鈞終于忍不住問：“祁總，你是被鬼嚇過頭了，所以現(xiàn)在看我這個活人特別順眼？”

    祁鈞：“……”

    肖夢怕被不死樹發(fā)現(xiàn)他們的計劃，不敢在心里多想，趁麒麟分散不死樹注意力關(guān)注不到他們時，兩人簡單對了下戲。

    麒麟給他們爭取的準備時間結(jié)束后，兩人已經(jīng)在小路上選了個比較適合營造虐戀氛圍的背景站好了位。

    晚風(fēng)陣陣，森林中靜謐的小路上，肖夢戳紅了眼睛，稍微提高音量對祁鈞說：“對不起，剛才你的問題，我不是不想回答，是我……可能活不到和你一起老死的那一天?！?/br>
    不死樹正好結(jié)束了和麒麟的愉快交流，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兩人身上：？

    森林安靜了下來。

    祁鈞配合地蹙眉問，“為什么？”

    肖夢苦澀地勾起嘴角：“因為我……咳咳咳……”

    肖夢別過頭掩嘴劇烈咳嗽起來，祁鈞緊張地盯著他，“沒事吧？”

    肖夢咳了半天才止住，緩了兩口氣，黯然道，“我可能活不了太久了?！?/br>
    祁鈞演技在線，震驚地緩緩睜大眼，“你病了？”

    肖夢深沉點頭，“晚期?！?/br>
    不死樹：什么就晚期了？？？

    肖夢別過頭壓抑地按著眼睛，“醫(yī)生說我活不過這個月，現(xiàn)在都月末了……”

    祁鈞難過地提醒，“25號了?！?/br>
    肖夢苦笑道：“雖然不能跟你一起活到老，但最后的日子能有你陪在身邊，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還要感謝這個倒霉的結(jié)界?！?/br>
    不死樹：……

    祁鈞神情更沉重了些。

    肖夢虛弱地笑了一下，視線緊張地亂飄，“其實我……我一直喜……”

    祁鈞突然不按套路出牌，搶了他的臺詞：“我喜歡你?！?/br>
    肖夢瞬間抬眼，明知道是在演戲，心還是咯噔一下。

    肖夢：“？”

    祁鈞散落的眸光深沉而熱烈，肖夢有點分不清真假，下意識想轉(zhuǎn)頭躲開他的視線，祁鈞卻把手覆在他臉上，把他的臉轉(zhuǎn)回來重新四目相對。

    祁鈞的聲音在夜晚的樹林中格外磁性低沉，比晚風(fēng)還撩人地吹進他的耳朵里，問，“你呢？”

    劇本徹底亂了套，肖夢手心都有點冒汗，張了張嘴，不解地看著祁鈞的眼睛，過了很久，被催眠般緩聲說，“我也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

    路邊的一棵歪脖樹樹葉動了動，附近的鬼都飄過來看著兩人。

    肖夢的余光發(fā)現(xiàn)了疑似不死樹原身的樹，勉強找回了差點被祁鈞迷走的神志，重新進入狀態(tài)。

    沒等祁鈞的嘴角滿意地揚起來，肖夢轉(zhuǎn)身走遠了兩步，跟他拉開距離讓自己恢復(fù)冷靜，按照對過的臺詞說，“我很開心，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jīng)滿足了，雖然我們互相喜歡，但我還是不能跟你在一起?！?/br>
    “為什么？”

    “我不想我走了以后你一個人困在這里懷念我?！毙粑孀?，“與其短暫地美好過，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發(fā)生過?！?/br>
    歪脖樹樹枝晃了晃，掉了兩片葉子，周圍的鬼都在遺憾地嘆息。

    肖夢從祁鈞的臨場發(fā)揮里徹底回過神，有點不甘心被祁鈞壓了戲，突然痛苦地捂著肚子跪倒在地上。

    祁鈞快速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不死樹：?。?！

    祁鈞是真的嚇到了，這段對戲時沒有。

    肖夢報復(fù)得逞，艱難發(fā)聲：“我……餓了?！?/br>
    一晚上東奔西跑，就吃了幾塊餅干，確實有點餓得演不下去了。

    被肖夢一打岔，祁鈞的演技差點也崩了，嘴角略微繃緊，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默默把人扶到樹邊坐下。

    肖夢虛弱地低著頭說，“我包里的餅干給我吃兩片……撐不住了……這病不能挨餓，容易早死?！?/br>
    不死樹：？？？

    祁鈞打量著肖夢嘴角只有他能看到的得逞笑意，瞇了下眼，從肖夢的書包里拿出餅干，單膝跪在肖夢身側(cè)，從包裝里拿出一塊餅干喂給他。

    肖夢有氣無力地靠在樹干上叼住祁鈞投喂的餅干吃掉，滿足地閉上眼嘆了口氣，“能多活一會兒了，再來一塊?！?/br>
    祁鈞又拿出一塊餅干喂給他，被使喚得還挺開心，微抿著唇忍住笑，酒窩已經(jīng)陷進去了。

    肖夢心滿意足地叼住偶像投喂的餅干，含糊不清地說，角色上身，關(guān)心道，“你也吃點，不要為了我挨餓，我會心疼的?！?/br>
    祁鈞捏了一下空袋子，看著肖夢叼住餅干，“最后一塊了?！?/br>
    肖夢很不走心地慚愧道：“太遺憾了……”

    話音未落，祁鈞突然聲音低沉地問，“分我半塊？”

    肖夢愣了下，心想祁鈞這是真餓了，大方點頭，抬手要掰斷半塊沒咬過的餅干給他。

    肖夢的手還沒抬起來，祁鈞一手撐著他頭側(cè)的樹干突然俯身靠過來，直接用嘴咬斷了他叼著的餅干。

    圓形的餅干在兩人幾乎快要觸碰到一起的唇間發(fā)出一聲斷裂的脆響。

    肖夢把頭往后緊緊靠著樹干，瞳孔驟然收縮，有一瞬間心臟差點撞碎在肋骨上。

    不死樹：?。?！

    歪脖樹樹枝劇烈顫動起來，樹葉嘩嘩飄落，周圍的鬼紛紛捂嘴姨母笑起來。

    祁鈞銜著小半塊餅干慢悠悠離開，在夜色中俊美如鬼魅。

    肖夢怔怔看著他，大腦空白地含住嘴里帶著祁鈞牙齒弧度的半塊餅干，垂下有點抖的睫毛，麻木地嚼了兩下，耳朵慢慢紅了。

    這……也是臨時發(fā)揮？

    祁鈞打量著肖夢失神的表情，慢慢吃掉嘴里的餅干，把場子再次找回來后心情愉悅，回味片刻……還想再來半塊。

    肖夢灰頭土臉地用了好一會兒才把大腦重新上線，向?qū)κ职l(fā)起最后的進攻，“絕癥病人”演技由此步入了巔峰。

    他絕望地低著頭，聲音有點啞地說，“早點告訴你就好了，至少我們還可以在外面的世界創(chuàng)造更多美好的回憶，場景也不會這么單一，我們可以一起去烏魯木齊看沙漠，可以一起去內(nèi)蒙古看草原，可以一起去哈爾濱看冰雪大世界……沒想到人生最后的幾天，竟然要和喜歡的人在結(jié)界里度過，這就是命吧?！?/br>
    祁鈞遺憾地說：“對不起，我……”

    肖夢悲傷地捂住他的嘴：“不要說那三個字，讓我走得無牽無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