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沈玉有些頭疼。 魔修之中也有好人和壞人,但不論是好是壞,世人幾乎都會有些討厭魔修。 她也說不上來,是討厭還是……中立? 若是無極門、玄蠱門這種正經(jīng)的魔門還好,可這青淵界的人,對魔焰谷的魔修卻是像是邪教一般只想著殺掉、毀滅他們,今日宗主他們這么處理邵蔚,恐怕也是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個魔門的人才會這樣。 她現(xiàn)在甚至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yù)感,那個魔尊說不定就是魔焰谷的人。 但是連宗主、長老、男女主都打不贏他,那她更是艱難,她是本著優(yōu)先感化人的心理去找人的…… 這些事,對于這個青淵界本土的季師弟來說,她一個字也不能說。 沈玉說:“平日里長老們上課不也說了,有些魔修也是好人嗎?只能說大多數(shù)魔修都不是個善茬,需要你小心行事。你自己去悟吧?!?/br> 她說完又打量了他幾眼,嘖嘖兩聲,揮了揮手說:“不過,你還是先成功辟谷再來想這些東西吧。就你現(xiàn)在這樣,宗門都不會放你下山!” 第59章 “分別?!?/br> 這一天, 是沈玉與金洵他們約好離開宗門的日子,幾人定在午時出發(fā)。 無論那邵蔚發(fā)生了什么事,在宗主他們沒有明確要求沈玉要留下來時, 前去御獸門的靈淵城一事,依舊是作為最緊要的。 院子里,平日擺放在外的茶壺、茶杯、蒲扇全都收了回去, 流露出其主人將要長時間離開的意思。 沈玉正蹲著身子,在靈草圃一旁,眼神從她種的靈草中一一掃過。 兩株開了靈智的靈草期待許久能外出歷練, 也能因此而提升自己,修煉自己, 這會兒在她旁邊, 見她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也并未有別的動作, 冰棱四花納悶地問道:“沈玉,你在這看半天看什么呢?既然午時要走, 那這些你要么全都裝好帶走要么……你就都留下來?反正也沒幾個能比的上我們兩個的效果,我們又開靈智能修煉了, 有什么傷找我們就行了?!?/br> 赤牙煉草說:“可是好多靈草放在這多可惜啊。這里這么多靈氣?!?/br> 多可惜啊,他前幾日才剛貢獻了幾片葉子,正需要這些靈氣養(yǎng)身子呢, 結(jié)果這就要走了嗚嗚。 “我在看?!鄙蛴窬従徴f,“有誰開了花?!?/br> 這幾乎是意有所指的話,讓冰棱四花葉子縮了縮, 躲到了身后。 “怎么那么多話呢?”沈玉斜睨著看她,“催催催催。沒見我正在分辨,哪些有用哪些對我無用的嗎?你這么能耐你有本事現(xiàn)在就給我開花,我左臂的傷需要你。快點, 來啊?!?/br> 冰棱四花小聲說:“對不起。你繼續(xù)?!?/br> 沈玉對著靈草圃挑挑揀揀,最后收出來幾個較為低級,對她來說沒什么用的靈草,放到一個單獨的儲物袋里。剩余的靈草被她伸手隨意地一揮,全部收進自己的乾坤袋。 沈玉又拉開儲物袋的袋口,在里頭看了看。 一部分靈石,一丟丟可以用的靈草……應(yīng)該夠了。 兩株靈草一左一右地跳到她手上,探出頭往黑黝黝的口袋里看:“就是一些靈石靈草,有什么好看的。哦,你剛才放進去的幾個還可以。” “……” 沈玉動作一頓:“屁話真多?!?/br> 末了,又說道:“就應(yīng)該叫小白臨走前,最后來追你們一天?!?/br> 兩株靈草噤聲了。 沈玉顛了顛儲物袋,自言自語道:“先前,我已經(jīng)送了一把靈劍,一個鈴鐺……雖然很雞助吧,說出去也是個法寶。再加上這一袋東西,應(yīng)該夠了。怎么說我平日對他也不薄。一些小東西,就當最后的離別禮?” 赤牙煉草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在說什么,擺了擺葉子便跑到一邊吸靈氣去了。 冰棱四花遲疑了一下,小聲問:“你是在說季驍嗎?” “唉?!鄙蛴駠@了一聲,目光悠遠,好像什么樣也沒看,又好像在懷念什么。她低聲說:“他跟以前的我還挺像的?!?/br> 冰棱四花一下子想到了某些故事的開端,故意拖長音說:“哦——” 沈玉:“可惜。我比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就比他現(xiàn)在要厲害了?!?/br> 不過說到底還是時代不同,她還有義務(wù)教育,還有個奶奶,自然會比一路茍活當乞丐過來的季驍好太多。想到中學(xué)時期的自己,沈玉摸了摸下巴,感嘆道:“不愧是我?!?/br> 冰棱四花:“……” 說了幾句之后,沈玉忽然站起來,拍拍屁股說:“罷了罷了。宗門這么多人呢。” 季師弟相當于也是在接受“教育”,每天要“上課”,再多的擔(dān)心,也有陸師妹容曦他們會看著,更別說,時間一長,可能兩個人都會互相忘了。 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理不清又復(fù)雜的思緒,夾雜著擔(dān)憂的情緒,被她一股腦甩了個干凈。 沈玉把儲物袋扔到冰棱四花的頭上,脆弱的靈草來不及反應(yīng),一下子被壓扁在地上,然后又反彈回來。 冰棱四花兩只葉子抓住儲物袋,頂在腦袋上叫道:“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嘛!” 沈玉指指角落里被白異犬刨出的狗洞:“悄悄送去季師弟房間??纯此嗽谀模荛_之后放好,讓他在我走之后再發(fā)現(xiàn)?!?/br> “……” “要求真多?!北馑幕ㄠ絿佉宦暎芸祉斨鴥ξ锎芰顺鋈?。 過不了多久,她唰唰唰地很快跑回來,帶著雜草叢的細碎的聲音。 待看到那個小花苞回來時,沈玉有些意外道:“這么快?” 冰棱四花:“沒有任何阻攔——季驍和小白都不在!” “哦?!鄙蛴竦貞?yīng)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過身,回洞府稍作收拾,準備去宗門口與金洵二人匯合。 赤牙煉草看了一眼,小小聲說:“怎么感覺她好像挺失望的?又快又安全的放好東西不是件好事嗎?” 冰棱四花斜眼看他,嫌棄地說:“啊,我當初到底為什么會跟你玩在一起。你好笨啊!” · 快到午時的樣子,洞府里的東西差不多清空,全部塞進了乾坤袋。 沈玉一身清爽地走出來,朝著兩株靈草招了招手。那兩顆草,便化作一道細小的影子,沒入她左手的手腕處,留下兩個縮小簡化版的印記。 該收的都收走了,該留的都留了。 沈玉邁開步子,終于推開了大門。 木門一打開,走了兩步后,她愣在原地,身后的木門咯吱一聲自動合攏。 “季師弟?” 沈玉頓了頓說:“你怎么在這?” 少年的身子這些日子下來早已長開,身高趁人不注意時陡然拔高,已超過了沈玉半個頭多,甚至還有繼續(xù)長高的趨勢。這么高的一個人,此時正坐在門口的石塊上,雙手抱膝,目視前方,聽到聲音后才似有所覺地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她。 他腳邊的白異犬耳朵一動,睜開眼,搖著尾巴站起來。 “師姐?!?/br> 季驍手撐地,起身后說:“我來送你?!?/br> 沈玉一怔,開玩笑似地說:“送我?怎么不直接在山門口等?” 季驍:“送你到山門。” 他的態(tài)度明顯的不同以往,任由沈玉怎么說,都是一副平淡的語氣和嘴角向下的表情。 季驍伸出手,是握著拳的,拳口的上下兩處露出兩截木制的東西。 “這個送給師姐?!?/br> 沈玉攤開手掌。 一個木制的小人落到她手中。 剛看到的時候,沈玉還以為這小人雕刻的是她,可后來發(fā)現(xiàn)并不是個女娃娃,而是個男娃娃。 她視線落到小人左眼下方的一個明顯的、刻意的、傳神的“點”時,忽然知道這木頭刻的是誰了。 等到沈玉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時,就聽到季師弟輕咳一聲說:“給師姐留作念物用?!?/br> 沈玉看了看,收好:“刻得不錯。跟你挺像的?!?/br> 兩人說著便往山下走去。 下了這座山頭,再往下,人聲便會多起來,知道沈玉要走,再加上和金洵一起,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人出來送。 季驍一路沉默,直到最后一層臺階時,突然說:“師姐,我就送你到這吧?!?/br> 沈玉也不勉強人,點了點頭:“日后你自己小心行事。我洞府的那些靈草全都清理了,你也不用每日去我洞府院內(nèi)打掃。季師弟,保重?!?/br> 說罷,她轉(zhuǎn)身離去。 走了幾丈開外的距離時,沈玉忽地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語,是熟悉的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在沒與人面對面或見面時,耳邊的聲音仿佛擴大無數(shù)倍,以前未曾注意過細節(jié),都逐漸的放大。 她有些恍惚。 按道理來說,季師弟,應(yīng)當還在原處。 她聽到了聲音,便以為那是他在喊她,未來得及多想,就轉(zhuǎn)過身—— “師姐?!?/br> 那喑啞的嗓音貼近她的耳旁。 他兩只手緊緊抓住衣角,卻只是極為克制地帶了一下。 沈玉的鼻尖輕輕地撞上了季驍?shù)募绨颉?/br> 一個相當淺顯的擁抱。 少年干凈的氣味中,還有著他身體散發(fā)出來的微微熱意,一瞬間的拉近,又轉(zhuǎn)瞬即逝。 沈玉一個眨眼,這個淺淺的擁抱就結(jié)束了。 季驍抿了抿嘴,嘴唇微動,像是想說什么話,最后只是沉默地又退回去。 白異犬在沈玉腳邊蹭了一下,接著便朝著季驍離開的方向跑去。 沈玉低下頭,手中是某個人自以為不注意地,飛快塞到她手里的儲物袋。 一打開來,滿滿當當?shù)娜庆`石。 “囤那么多……跟個倉鼠一樣。” 她嘴上說著這話,心里卻忍不住想。嗯…… 季師弟的聲音原來是那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