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玉說，“不會再有第二次?！?/br>
    原主殘留在她身上對于這個人的感情，差不多散了。

    蕭昱澤怔了怔：“師姐你是真的……”

    沈玉又道：“蕭師弟，你剛才過來，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蕭昱澤幾次話都被她打斷，這會兒又聽到她這么冷淡的詢問，沉默了會兒，還是問了句：“師姐，這些天相處下來，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比以前……厲害了許多？你的實力，看起來增進了不少?！?/br>
    沈玉看向他：“怎么說我也是宗門的大師姐，比你多修煉了幾十年，你以為呢？”

    蕭昱澤愣怔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苦笑，朝她作揖：“多謝師姐這些年的照顧?！?/br>
    沈玉受了他這一禮，點頭說：“不必客氣。你是我?guī)煹?，宗門又特意囑咐過我要多加關(guān)照你，應(yīng)該的?！?/br>
    這番話，是徹底將兩人的感情，劃為真正的同門情誼了。

    蕭昱澤離開之后，還未回過神來，就被陸之清拉到一邊，避開人群，往著林中走去。

    蕭昱澤疑惑道：“清兒，你這是干什么？”

    陸之清見周圍沒有人了，停下來，轉(zhuǎn)過身質(zhì)問道：“你剛才怎么把大師姐弄哭了？！”

    蕭昱澤：“那個是……她自己哭的?！?/br>
    陸之清圓眼睛一瞪說：“胡說，從來沒有人見過大師姐哭過！你定是欺負她了！你不要仗著大師姐愛慕你，就踐踏她的感情！”

    蕭昱澤納悶道：“清兒，你怎么這么護著她？剛才那只是因為，我跟她之間，徹底的說清楚了而已。”

    陸之清松開手，然后說：“真的？原來師姐說的……都是真的?！?/br>
    蕭昱澤問：“什么真的假的？”

    陸之清搖搖頭，只說沒什么。

    ·

    季驍看著那邊的陸之清把蕭昱澤拽到了樹林里，瞥了眼沈玉，看她臉色平平靜靜，什么變化也沒有，忍不住問：“你，就這樣？”

    沈玉整理了下衣服，頭也不抬地說：“什么就這樣？”

    季驍?shù)吐曊f：“你剛才都哭了?！?/br>
    沈玉淡淡道：“那一滴眼淚，是祭奠我消逝的感情。怎么，是覺得看著可憐，心疼你師姐了？”

    季驍：“我沒有?！?/br>
    沈玉：“你有?！?/br>
    季驍叫道：“我沒有！”

    沈玉嘆了口氣：“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br>
    雖然贏了，季驍卻并沒有覺得很開心，就是先前餓得咕咕叫，這會兒也沒了饑餓感。兩人回到之前的石頭那，他猶豫了下問：“我聽著感覺……師姐跟蕭師兄之間，有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沈玉斜睨他：“你問的真委婉?！?/br>
    季驍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松了口氣：“那看師姐你愿不愿意說了?！?/br>
    說著，他走到一邊，往沈玉留出來的半邊石頭那坐下，抬頭注視著她。

    沈玉想了想，天云宗的人這個時候基本都知道原主對蕭昱澤的感情，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沒什么隱瞞的必要，便說道：“也沒什么，就是愛慕了他大概嗯……二十年？”

    邊上的少年半天沒有發(fā)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原來師姐你對一個人的感情，可以這么深?！?/br>
    二十年……他好像，唯一經(jīng)歷過比較久的感情，還是他娘對他八年的厭惡。可是面前這個人，竟然可以愛慕一個人這么久。

    她現(xiàn)在只是認識了他幾天，就能這么好，那愛慕一個人二十年……那得是怎樣的一個情感。

    季驍?shù)氖譄o意識地在大腿處壓緊，好似那點痛感能讓他維持住清醒。好讓他……不那么像個在暗處覬覦的老鼠一樣，嫉妒、羨慕地看著狹小的洞口外，那被人飼養(yǎng)的寵物，能有許多他得不到的東西。

    “看你這表情想什么呢？再深的感情，就在剛才也斷了?！鄙蛴裾f，“你就沒看出來你蕭師兄喜歡的人是陸師姐嗎？就這事，我無論如何也會主動斷了這段感情?！?/br>
    季驍有些不理解：“為什么？”

    沈玉隨口說：“我有感情和精神潔癖。”

    季驍：“什么叫……感情和精神潔癖？”

    沈玉沒想到他求知欲望這么強烈，思考片刻說：“這么說吧，如果我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一定要從各方面、全身心的只屬于我一個人。這事有點復(fù)雜，不太好解釋。小孩子不要問那么多，吃飯?！?/br>
    她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包布袋子塞到他懷里。

    季驍下意識打開來看，發(fā)現(xiàn)那里面全是藥丸。不對，師姐的藥丸那應(yīng)該都是……靈丹。

    沈玉說：“師姐別的沒有，就屬靈丹最多，怎么說也是個丸子吧。多吃點，都是你這種凡人能吃的，吃完一袋就能飽?！?/br>
    季驍拿起一顆靈丹塞到嘴里，下一秒，嘴里全是苦味。他一口吐了出來。

    “誒？”沈玉看了一眼，恍然道，“拿錯了。這裝的全是廢丹，換這袋。”

    第8章 “不跪。”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清晨的密林里升起一股濕潤的霧氣，天云宗的眾人已經(jīng)起身，收走擺陣法的靈石，抹去火堆的痕跡，在不遠處的河邊洗了把臉，一個個清清爽爽地準備回到宗門。這一回，從密林到宗門，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只需要兩個時辰就能趕到。

    其他師弟師妹們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沈玉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宗門的傳音符，把他們即將回去和帶了兩個新師弟的消息傳過去。傳音符用完之后，無火自焚，化為灰燼散在空中。

    “大師姐，已經(jīng)準備好了?！币幻麕煹軒е掘敽椭x天晉兩人從河邊回來。

    沈玉點了點頭，放出蓮花底座，一群人再次坐著蓮花座向宗門行駛。兩名新師弟紛紛表示，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也想盡快回到宗門，不用為了他們放緩速度。這么一說，眾人想了一下，就同意把速度提高了一倍。

    季驍一路都頂著風(fēng)，固執(zhí)且頑強地站在沈玉身邊，一點也不肯后退半步。季驍看著沈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忽然覺得對方今天的臉色，好像沒有之前那么精神，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們這種普通人沒睡好一樣，眼底下都有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他有點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一個修煉了這么久的人，會像他們這群凡人一樣，沒睡好就面色不好還有黑眼圈嗎？

    可是對方的臉色慘白，眼底泛黑，不管從哪種角度來看，都像是沒睡好一樣。

    “師姐，你這是沒休息好嗎？”

    沈玉揉了揉眼睛：“嗯?！?/br>
    季驍：“師姐，昨天夜里師兄師姐們不是都輪流守夜嗎？你怎么會沒休息好？”

    沈玉吸入一口氣，緩緩地說：“因為我一晚上都沒休息?！?/br>
    季驍又問：“為什么？說起來，修士不是晚上也在修煉，都不休息的嗎？”

    沈玉：“誰跟你說的？修士也是人，又不是仙。要是真按你說的這樣，時時刻刻都在修煉，那還沒修成大道飛升上界，就先暴斃了?！?/br>
    “哦……”季驍觀察著她的神色說，“師姐，我見你好像面帶愁容，是有什么心事嗎？”

    沈玉眨了下眼，扭頭看向他：“你這小子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見外了?！?/br>
    季驍忍不住回道：“是師姐你說跟你不用裝的?！?/br>
    沈玉：“嘖，我看你裝乖倒是依舊裝得好好的?！?/br>
    季驍說：“所以師姐你是真的有心事嗎？”

    沈玉嘆了一聲，她穿過來之后，的確有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憋著沒法跟人分享，聽這小師弟這么一說，還真有種心動感，想把一些事說出來。但她又想到那些事意味著什么，不管怎么樣，也不必給無辜的人帶去麻煩，更何況是一個還未入門的小師弟，沈玉忍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是啊。最近每天晚上都會做一個夢。只要一閉上眼，有一點點的困意，就會夢到那個畫面?！?/br>
    季驍詫異地問：“這么神奇，做的什么夢？”

    沈玉笑了一聲，有些理解上輩子那些在網(wǎng)上分享，有一個有趣好玩的弟弟是什么樣的心情了。她忽然垂下眼簾，故意逗他，一手輕輕捏起他的下巴，另一手慢慢地作勢要撫上他的臉，輕聲說：“夢里，有一個男人就是這樣，對我。他——托起我的下頜。”

    說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溫柔地把他下巴往上一抬。

    季驍猛地睜大眼睛。

    “那個男人，就這樣靠近我。”沈玉眼里全是忍不住的笑意，還是考慮到照顧少年的心情，沒模仿著靠近，只是接著說：“你，倒是情深?！?/br>
    然后她把手撒開，噗嗤一聲笑出來。

    “……”季驍后退一步，靠在蓮花底座的邊緣，扶著蓮花座穩(wěn)住身子，待看到沈玉笑得那么開心，好像是因為他才笑成這樣，嘴角也不自主地上揚了一點，猛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想什么，嘴角又沉下去，面紅耳赤地惱怒道：“你過分！”

    她又故意逗他！

    沈玉彎了彎眼說：“哎，害羞了？錯了錯了師姐知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不過這大早上互相逗一逗，一起樂呵樂呵，是不是很精神？”

    季驍：“……你才精神！”

    兩人說話的聲音一點也不小，旁邊的師弟師妹們聽了個全程，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八卦的表情。有個師妹領(lǐng)頭招了招手，幾人躡手躡腳的聚在角落里，還合力設(shè)下了一個隔音結(jié)界，趁著沈玉和蕭昱澤沒注意到他們這邊，壓低聲音興奮道：“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聽到了！大師姐夢到了個男人！”

    “我敢打賭，絕對不是個簡單的男人。而且也絕對不是蕭師兄！如果是蕭師兄，師姐肯定不會這么毫不在意說出來的！”

    “對對對，師姐對蕭師兄的感情隱忍了這么多年，直到前幾年大家才知道，知道之后師姐也一直不多說也不愿意我們提起?？梢娔莻€男人……絕對不是蕭師兄！”

    “那會是誰？而且聽著好像有點舉止輕??？莫不是愛慕師姐的男子？”

    “我說大師姐怎么這才剛跟蕭師兄出來沒多久，就突然當(dāng)著大家的面斷了多年的感情，這些天的表現(xiàn)看著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漠了，原來是這樣??！”

    “什么叫是這樣？不是，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大師姐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怎么會突然多了個愛慕的男子？”

    “哎呀，出來后是一直在一起，但之前在宗門的時候也沒有經(jīng)常見到大師姐啊，說不定就是師姐外出的時候認識的呢？不然怎么回到宗門，跟蕭師兄出來之后就劃清了關(guān)系？我看吶，就是因為那個男子才下了這樣的決定的！絕對！”

    “你們現(xiàn)在怎么一個個說得跟真的似的……人家大師姐又沒承認?！?/br>
    “哎呀，若是真的也好啊，大師姐不像以前那么冷漠，也不再爭對陸師姐，大家都有同門情，好好相處不好嗎？說實話，這幾年大師姐每次授課都因為陸師姐而嚴厲了許多，還加重了懲罰，我都要忍不住怨她了……”

    “噓，別讓師姐聽到了?！?/br>
    “有結(jié)界呢……”

    蕭昱澤叫道：“你們幾個怎么又偷懶了，還不快過來驅(qū)使蓮花座！就是因為你們天天偷懶，出門獵殺妖獸取走妖丹都要你們師姐親自出手，回到宗門后，這個月每天都給我在寅時起來，到我洞府門口修煉！”

    “就來了??！師兄你們這么狠心??！大師姐都沒說我們什么……”

    “再不過來就提前到丑時！”

    “馬上來！”

    ·

    蓮花座馱著眾人緩緩降落到一個山門前，兩名守門弟子朝著他們分別行禮道：“大師姐，蕭師兄，陸小師妹。還有你們幾個，居然也都毫發(fā)無損地回來了。”

    陸之清笑了笑：“還是大師姐幫的忙，一劍斬殺了妖獸，我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取走妖丹了。”

    兩名弟子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下意識瞟了一眼大師姐。

    沈玉點頭說：“陸師妹謬贊了。只是殺一個妖獸而已，等你們多修煉幾年，也能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