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送高考禮物！

    晚風(fēng)浮動流云, 零星的星子忽明忽暗，月亮也不算圓, 萬家燈火把夜拉得綿長, 悶熱的晚是暑氣的幫兇。

    秦晗卻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夏夜。

    身后的陽臺門被推開，秦父拿著煙盒進(jìn)來, 看見親晗, 他意外地笑起來：“小晗在這兒啊, 剛才你小姑父還說呢, 怎么今天糖醋排骨吃得這么少就下桌了?！?/br>
    秦晗支吾了一下：“我吃飽了。”

    “你小叔說你減肥呢。”

    “才沒有！”

    秦父從煙盒里敲出一支煙, 把煙叼在嘴里：“沒有就好, 我們小晗已經(jīng)很苗條了，節(jié)食減肥對身體不好?！?/br>
    可能是高層風(fēng)大, 秦父按動兩次打火機(jī), 都沒能把煙點燃, 他把手?jǐn)n在眼側(cè)，才點燃煙。

    偏頭發(fā)現(xiàn)秦晗還在時, 秦父溫和地笑了笑：“還不進(jìn)去？回頭身上沾了煙味你mama又要說我給你吸二手煙，陽臺先借爸爸一會兒，等我抽完你再來？”

    “爸爸?！?/br>
    秦晗猶豫地喚了她一聲, “你會和mama離婚嗎？”

    其實那天夜里發(fā)生的事秦晗并沒有忘記，她只是不提起。

    哪怕發(fā)現(xiàn)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哪怕剛剛喜歡的人還答應(yīng)送給她高考禮物, 哪怕她剛才還雀躍得想要歡呼，想到那天夜里爸爸mama歇斯底里的爭吵，秦晗仍然不安。

    秦父詫異地轉(zhuǎn)過頭，手里的煙灰散落在陽臺上，又被風(fēng)吹走，他表情很凝重：“是誰告訴你爸爸mama要離婚？”

    “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聽到的?！?/br>
    秦晗垂下頭，“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和mama講話的?！?/br>
    “小晗，爸爸在夜里出門，你也聽見了？”

    “嗯?！?/br>
    秦父深深吸了一口煙，嘆氣時白霧從他鼻間噴散出來。

    他按滅了煙，蹲在秦晗面前，神情愧疚：“對不起寶貝，是爸爸mama沒做好，讓我們的寶貝擔(dān)心了?！?/br>
    秦晗眼眶有些癢，睜大著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其實你們不用在我面前......”

    不用在她面前什么呢？該用什么樣的詞呢？

    演戲？佯做？假裝？

    可這些詞聽起來都不太好，她不能這么說。

    爸爸mama也是為了想讓她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才會在每次爭吵后，哪怕心情不好，也仍然對她笑的。

    這是他們愛她的方式。

    秦晗瞪著眼睛瞪了一會兒，眼眶泛紅。

    秦父嘆著氣：“我們的寶貝也長大了，是我和mama不好，總覺得你是小孩子，以后有什么問題，我們也會讓你知道，好不好？”

    “那你們真的會離婚嗎？”

    秦父搖搖頭：“那是氣話?！?/br>
    秦晗敏感地注意到爸爸只是搖頭，卻沒有十分篤定地反駁說“我們不會離婚”這樣的話。

    她有點慌，急急追問，“爸爸，你還愛mama吧？”

    “當(dāng)然愛，我真的很愛很愛你mama，不過有些事情，不止是愛那么簡單?！?/br>
    秦父略顯惆悵地笑了笑，“小晗，這件事爸爸會妥善處理的，好不好？交給爸爸好不好？”

    秦晗只能點點頭。

    她不想細(xì)猜爸爸眼里的愧疚到底是什么。

    秦母忽然拉開陽臺門，奇怪地問：“你們父女倆躲這兒干什么呢？”

    她頓了頓，蹙起眉心，瞥了秦父一眼，發(fā)火都很溫柔，“你呀，又在孩子面前抽煙！小晗快跟mama走，咱們不吸他的二手煙?！?/br>
    秦父忽然笑了：“你看，我說什么來著，你mama一定會說我給你吸二手煙的，快進(jìn)屋吧?！?/br>
    后面的兩天，秦父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每天都在家里辦公。

    秦母在廚房做飯時，他還會放下工作去幫忙打下手。

    廚房時不時傳來爸爸mama的笑聲，秦晗松了一口氣，覺得爸爸在努力修復(fù)和mama感情之間的裂痕。

    這兩天秦晗沒出門，她其實在去遙南斜街這件事上，心里是有些矛盾的。

    羅什錦說過，張郁青這幾天會很忙，她不想去添亂，可是有時候想想，李楠比她認(rèn)識張郁青他們還晚呢，已經(jīng)和他們熟到可以每天都去的程度了。

    她去了也不會給張郁青添亂，她可以和北北玩，也可以安靜看書。

    這么任性地想著，秦晗也還是在沒再端午假期這幾天去遙南斜街。

    過了端午的假期，秦晗穿上淺牛仔色的小裙子，把頭探進(jìn)廚房：“mama，我可不可以拿走一些粽子送給朋友？”

    “可以呀，拿禮盒嗎？還是奶奶包的？”

    “奶奶包的吧?！?/br>
    秦晗在人際交往上沒有那么得心應(yīng)手，她在網(wǎng)上查過一些相關(guān)的文章，覺得自己之前每次去買那么多東西，無論是在數(shù)量上還是價格上，可能都在無形中給了張郁青不好的壓力，只不過他并沒有表達(dá)出來。

    她是通過羅什錦的反應(yīng)，才覺得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粽子禮盒很好看，但還是拿奶奶包的，也許更讓人家收得安心。

    秦晗裝好粽子，又裝了幾個mama烤的水牛奶菠蘿包，放在手提袋子里。

    她穿鞋時，爸爸從書房出來，問了一句：“小晗今天要和朋友出去？”

    “是呀?！?/br>
    秦父大概以為她要去見的朋友是胡可媛，還笑著問了一句：“隨時可以約你朋友來家里吃飯，讓你mama給你們做好吃的?！?/br>
    可是我要見的朋友，是張郁青啊。

    秦晗提上一只鞋子，心里默默地想。

    “就是呀，最近都不見你帶朋友回來了。”

    秦母把秦晗的拖鞋收好，笑著說，“反正考完了，你們可以玩得晚一些，直接在家里住也可以呀?！?/br>
    “那是不行的！”秦晗條件反射地反駁。

    張郁青怎么可以來家里?。?！

    “怎么不行，就和你住一個房間就行啦，你的床本來就是雙人床。”

    那！怎么！行？！

    秦晗被mama的“雙人床”發(fā)言嚇了一跳，也沒解釋自己的朋友是男性，慌里慌張地撞在門口的實木椅子上。

    “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br>
    秦晗耳廓通紅，拎起裝了粽子和菠蘿包的袋子單腿蹦了兩下：“爸爸mama我出門啦！”

    秦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出去注意安全，別總在外面曬太陽，會中暑的?！?/br>
    “知道啦！”

    去遙南斜街的路上秦晗才意識到，她出門出得有些太早了。

    爸爸在家辦公早餐會吃得早一些，公交車晃晃悠悠開出去半程路途，居然才不到9點。

    都不知道這個時間張郁青的店開沒開門。

    秦晗在網(wǎng)上搜了一圈，發(fā)現(xiàn)張郁青的店在團(tuán)購軟件上搜不到，只能看看別家紋身店的營業(yè)時間作參考。

    有9:00-22:00的。

    也有10:00-23:00的。

    也不知道張郁青的店更像哪一家。

    公交上人很多，大概都是上班族，擠得秦晗縮在門邊的小角落，一直到下車才猛然松一口氣。

    和大路不同，遙南斜街像是還沒蘇醒。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偶爾有拎著豆?jié){和炸油餅的大爺走過，還有人牽著狗，邊走邊咬一口松脆的油條。

    油香油香的味道飄散開，像是令人食指大動的特殊魔法，把秦晗身后車水馬龍又人影匆匆的主街和遙南斜街，劃分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哪家的老人在跟著收音機(jī)唱戲，悠揚(yáng)的戲腔，伴著樹梢喜鵲的鳴叫，讓人放松。

    秦晗能感覺到自己的雀躍，她是一路小跑著去張郁青店外的。

    店門口的木板防盜門敞開著，但她沒直接進(jìn)去，把手籠在窗邊，向里面張望。

    窗邊的桌子上放了半杯水。

    北北正蹲在桌邊吧唧吧唧地吃它的狗糧。

    倒是沒看到張郁青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沒。

    秦晗試探著推了一下門，門沒鎖，但她拎著粽子和菠蘿包才剛邁進(jìn)去，北北忽然警惕地抬起頭，開始大叫。

    “汪汪汪！汪汪！”

    秦晗嚇了一跳，連忙蹲下，小聲安撫：“北北，噓，別叫了?！?/br>
    “汪汪汪?。?！”

    “北北，是、是我，給你買狗糧的jiejie?！?/br>
    “汪！汪汪汪！汪汪汪！”

    聲音別剛才還大，居然還呲牙。

    秦晗正手忙腳亂地安撫著，樓上傳來一聲開門的輕響。

    也許是張郁青店里的門都有些老舊，門聲吱嘎，秦晗下意識抬眼往樓上看去。

    簡易的鐵藝護(hù)欄后面出現(xiàn)了張郁青的身影，他沒穿上衣，只穿了一條白色運(yùn)動褲，手里拿著毛巾隨便擦掉臉上的水珠，才向樓下望過來；“哪位？”

    秦晗的視線落在他的腰上，勁瘦的腰，但看著很有力。

    腹肌線條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