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郁青說完，抬起頭，忽然直直看向秦晗。

    秦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臉先燒起來：“怎、怎么了？”

    張郁青起身，走過來，邊走邊說：“別動?！?/br>
    他的手慢慢伸向她肩膀的位置，明明還沒碰到，秦晗卻覺得自己像偏癱了似的，整個肩連帶著手臂都麻了。

    可能是感受到秦晗的緊張，張郁青輕聲安慰：“馬上就好，害怕就閉上眼睛?！?/br>
    什么馬上就好？

    害怕就、就閉上眼睛？

    這不是偶像劇里男女主角接吻時的臺詞嗎？?。。?/br>
    秦晗以為自己沒怎么看那種青春偶像劇，這會兒腦子里卻晃過180多個被壁咚的場面。

    但還沒等她緊張完，張郁青的指尖輕輕觸了下她的肩膀，只是一瞬，他退開時，指背多了一只豆綠色的蛾子。

    “綠尾大蠶蛾，不咬人，也沒毒?！?/br>
    路邊有蛐蛐躲在草叢里叫，路燈勉強撐起公交站前的光線。

    張郁青指尖輕輕一動，蛾子撲棱著翅膀飛走了，其實它并不嚇人，還挺漂亮，翅膀上拖著兩條長長的飄帶，像古代那種長袖裙擺。

    可是，他剛才說的話，居然是因為蛾子！

    秦晗在心里痛斥自己：秦晗，你在想什么呢！

    秦晗臉紅得幾乎滴血，勉強擠出一句猶如蚊鳴的“謝謝”。

    正逢公交車來，秦晗紅著臉往公交車上跑，從肩膀開始的偏癱還沒恢復，上車前還踉蹌了一下，動作笨拙得，她根本不好意思再回頭去和張郁青說再見。

    反倒是張郁青，笑著叮囑她：“到家發(fā)個信息給我?！?/br>
    車上的小姑娘慌慌張張點頭，鉆到車座里，把額頭抵在座椅靠背上，沒在回頭。

    公交車上沒什么人，燈光很足，能看清她泛紅的耳廓。

    公交開走后，張郁青帶著北北往回走，調侃地想：

    替身而已，這么慌里慌張的，臉皮太薄了。

    6月底，秦晗高考要出成績那幾天，秦父終于從外面“出差”回來，開始每天回家吃飯。

    餐桌上一家人還是其樂融融，秦母也會做很多只有秦父才喜歡的小菜，只不過有了之前夜里的“偷聽”，秦晗偶爾會敏感地在爸爸mama笑著的臉上看出一些不自然。

    查成績那天，爸爸mama倒是能看出來心情真的很好，也許是因為沒什么壓力，秦晗高考還超常發(fā)揮了些，成績比預計中的好。

    秦母哼著小曲找出手機，給家里的司機打電話，語調一直愉快地上揚，讓司機去海鮮市場多買些海鮮送過來。

    家里對秦晗沒什么特別的要求，但知道她考了好成績，也還是要慶祝。

    “中午我們來吃大餐吧，吃螃蟹怎么樣？”

    秦母掛斷電話，笑著說，“這種日子就該吃蒸海鮮的，讓我們小晗蒸蒸日上?！?/br>
    “我去煮姜茶，免得你吃完又說寒得肚子疼?！鼻馗感χ恿艘痪?。

    “我哪有那么嬌氣?！?/br>
    秦母佯怒地瞪過去，目光柔柔的，沒什么威脅性，“你先過來幫我把蒸螃蟹的鍋拿下來，在最上面的柜子里，我拿不到?！?/br>
    “好好好，我來拿。”

    看著mama拉著爸爸去廚房，秦晗忽然覺得很開心。

    這種真正溫馨的家庭氣氛是因為她的成績，她有種自己立了小功的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不知道和誰分享，秦晗拿出手機，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張郁青。

    可是......

    那天晚上她僵著身子踉踉蹌蹌地跑上公交車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腦海。

    太！丟人了！

    她居然以為他會吻過來！

    司機師傅把海鮮送到樓下時，秦晗還沉浸在丟臉的情緒里。

    就因為這個，她這幾天都沒想過去遙南斜街。

    只要她跑得夠快，躲得夠遠，尷尬就追不上她。

    秦父拿著煙下樓，抽完煙順便把裝滿海鮮的黑色塑料袋拎回來，一進屋就看見正舉著手機發(fā)呆的秦晗：“小晗?！?/br>
    “?。俊?/br>
    秦晗嚇了一跳，匆忙收起手機，“怎么了爸爸？”

    秦父是真的很高興，揚起來的那種調子和秦母居然有些想：“我想過了，你這個成績報師范大學是沒問題的，你想不想當老師？”

    “當老師不錯啊，還有寒暑假，師范大學離家這么近，小晗每周都可以回家。”秦母在廚房說。

    高中時候，班主任說女生當老師當醫(yī)生都不錯。

    秦晗點頭：“我們老師也說女生當老師好?！?/br>
    秦母蒸了一大鍋海鮮，螃蟹、蝦、鮑魚、粉絲扇貝，擺滿了一桌，秦晗吃完一整個螃蟹才想起來：

    師范大學，不就是小哥哥的大學么？

    雖然這么多年估計小哥哥早就畢業(yè)了，但她在爸爸提起這所大學時一點都沒想起過小哥哥。

    秦母調低空調時，說了一句“這么熱的天，買個西瓜回來消暑好了”。

    這句話，讓秦晗想起張郁青。

    “要買西瓜還去樓下那家店，他家的西瓜是龐各莊西瓜，挺甜的?！?/br>
    秦母轉過頭，問秦晗，“小晗，mama上次買的西瓜是不是很甜？”

    沒有羅什錦的西瓜甜。

    秦晗輕輕點頭：“我有一個朋友，挑西瓜很厲害，mama，下次我來買西瓜吧?！?/br>
    “哎呀，我們小晗現(xiàn)在真是長大了，那就交給你啦?！鼻啬感χf。

    秦晗卻在想，她好像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去遙南斜街的借口。

    第20章 晚風   助人為樂，情暖人間（二更）……

    只不過隔天, 秦晗沒能如愿以償?shù)厝ミb南斜街。

    秦晗是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的，挺不情愿地在被子里拱了兩下，只伸出一只手, 在桌子上摸過手機, 順便摸到遙控器，把空調打開。

    困意未消, 她瞇著朦朧的睡眼, 解鎖手機。

    看見滿屏幕的群消息都寫著“端午安康”時，秦晗猛地睜大眼睛，整個人從蠶絲薄被里彈坐起來。

    完了！

    今天是端午節(jié)?。?/br>
    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 又無力地倒回床上。

    端午節(jié)肯定是要去奶奶家吃飯的, 遙南斜街估計是去不成了。

    秦晗幽怨地看了眼床邊的課桌, 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條淺色牛仔裙。

    明明要穿的衣服她都準備好了的。

    果然, 等秦晗起床時, 秦母已經端著煲好的海鮮粥從廚房出來：“小晗, 今天我們要去奶奶家吃飯，奶奶已經知道你的成績啦, 準備了不少好吃的要給你慶祝, 有你愛吃的糖醋里脊哦?！?/br>
    糖醋里脊算什么！

    她想去遙南斜街啃西瓜??！

    秦晗垂死掙扎：“mama, 我們今天要晚上才回來嗎？”

    “對呀，晚上吃過飯再回來, 怎么啦？和其他朋友有約會了？”

    秦晗蔫巴巴地搖搖頭：“沒有......”

    再回到臥室時，秦晗輕輕嘆了一口氣，把牛仔裙收回去, 翻了一條短褲出來換上。

    手機里很多未讀信息，都是高中群里的，她翻著看了一下, 除了端午節(jié)的事情，大家還在討論高考成績。

    也有人在攛掇著想要搞一搞同學聚會。

    胡可媛正踴躍地響應同學聚會的事情，發(fā)了不少ktv和飯店的推薦。

    秦晗正想關掉群聊的消息提醒，手機震了兩下，群里忽然有人艾特她。

    是徐唯然：

    【秦晗秦晗，同學聚會你來嘛？@秦晗】

    【對了秦晗，你成績怎么樣啊？@秦晗】

    群里有幾個男生發(fā)了壞笑的表情，秦晗僵了僵，沒回。

    但她也注意到，在那之后的聊天里，胡可媛忽然就消失了。

    無論別人怎么艾特胡可媛問ktv的位置，胡可媛都沒再回過。

    退出群聊的對話框，秦晗點開張郁青的，想了想，給張郁青發(fā)了一條信息：

    【端午節(jié)安康?！?/br>
    等了好一會兒，張郁青都沒回她消息。

    甚至一直到爸爸開著車來接她和mama去奶奶家，秦晗的手機都沒再響過。

    也許是因為太忙了？

    秦晗奶奶家在郊區(qū)，六環(huán)外，開車過去要一個小時左右。

    大概是端午節(jié)放假的人比較多，路上一直堵車，路程變得漫長。

    車子下了高速，白馬路的路旁種滿了淡紫色的蘿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