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澄本打算立即睡覺，可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坐了起來。

    從高中認(rèn)清自身感情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七年。但他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只敢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周尋身邊。

    剛才的話，是他終于忍不住試探。

    秦宇升步步緊逼，而顧星河也有了行動。唯獨他一直原地踏步。

    所以他至少想弄清楚一點。如果周尋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會是什么反應(yīng)。

    然后剛才……

    方思澄手背搭上眼睛。

    就像是在以長輩的口吻對自己說話。

    【你要想清楚】

    【這樣是不對的】

    ——方思澄只聽得出來這種意思。

    別說是意識到自己存在。就連「喜歡男人」這一點，周尋看上去都不太贊同。

    從頭到尾，周尋與他的關(guān)系也僅僅止步于「朋友」。

    自己究竟是在妄想什么呢。

    方思澄挪開手，視線無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上。

    “砰砰……”

    此時，突然聽見敲門聲。

    “你睡了嗎……”

    是周尋的聲音。

    要放在往常，方思澄估計會立即爬起開門。而這會兒他剛要動身，又不知想到什么，重新躺了回去。

    “剛才的話，我很抱歉?！?/br>
    盡管沒得到回應(yīng)，周尋聲音依然從門板對面?zhèn)髁诉^來。

    “我只是很擔(dān)心你，怕你是被我影響。因為我走過，所以知道這條路有多么困難?！?/br>
    走過？

    在方思澄印象中，對方并沒跟任何一人交往過。是認(rèn)識之前發(fā)生的事？

    “剛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br>
    周尋停頓片刻，接著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那個人，我會幫你。包括以后有什么問題，也可以盡管來找我商量?！?/br>
    為免吵醒店長，周尋聲音不大。

    走廊燈很暗。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應(yīng)，便準(zhǔn)備要走。

    剛邁出去一步，身后的門便突然開了。方思澄站在門口，表情復(fù)雜。

    周尋：“你果然沒睡……”

    方思澄：“…”

    周尋：“剛才的話……”

    “我聽見了……”方思澄打斷。

    “你不用道歉……”他移開視線，“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如說我才是……”

    因為沒得到想要的回應(yīng)，所以有些憋悶。但這一切原本也與周尋無關(guān)。

    方思澄：“抱歉……”

    周尋：“因為裝睡？”

    方思澄一愣，繼而失笑：“也算吧……”

    周尋也笑了。

    原本僵硬的氣氛緩和了一些。聊過幾句后，周尋問：“那個人我認(rèn)識嗎?！?/br>
    方思澄欲言又止。

    周尋：“不想說也行。只是我怕你喜歡上一個渣男。”

    方思澄定定看著周尋。

    “我想……”他道，“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更好的人。”

    聽見這話后，周尋像是有些疑惑。只說了句「看來你的確挺喜歡他的」。

    見方思澄不愿細(xì)聊，便沒再追問。

    周尋：“有事找我商量?！?/br>
    丟下這句后，他回了自己房間。

    隔壁門房傳來水聲。方思澄看著門縫隙透出的亮光，緩緩合上門。

    不可能說的。

    在明知道會被拒絕的情況下，他還沒那么傻。

    說出事實，只會讓周尋平白煩惱而已。

    這樣就可以了。

    只要能一直待在周尋身邊。哪怕是作為朋友，他也甘之如飴。

    年后，周尋回到A市。

    開完年就進(jìn)入2月份，馬上是2月14號情人節(jié)。暗蛛科技又辦了一系列線上活動。

    周尋還記得之前顧河的邀約，所以提前在14號那天請了假。

    “2月14號。”

    沈承言看著周尋的假條，抬起眼皮。

    “怎么？有約會？”

    周尋立在辦公桌前，目不斜視：“私事……”

    他不打算跟沈承言說太多。如果不是這段時間胡邢出差，他恐怕也不會來向沈承言請假。

    “行，去吧?！?/br>
    沈承言簽了字。

    周尋接過假條要走。結(jié)果沒能走動，假條另一端被扯住了。

    他轉(zhuǎn)頭去看，就見沈承言兩根手指挾住一角，自下而上望著他。

    “氣性這么大？那件事過去那么久了，還生我氣？”

    那件事，是指之前酒吧發(fā)生的事。沈承言突然問他要不要試一試，并順道把他壓上沙發(fā)。

    周尋沒有說話。

    沈承言：“那事是我不對，算我道個歉。你就別這么別扭了。”

    周尋看了沈承言一會兒。手上加大力度，將請假條抽出來。

    “我沒有生您的氣?！?/br>
    “只是我覺得，我的性格可能和沈總不太合。私下就盡量少交往吧。”

    沈承言：“周尋——”

    “先告辭了，我還有工作?！?/br>
    周尋離開辦公室。

    待門合上后，房內(nèi)氣壓一下子降很低。沈承言沉著一張臉，懸在半空的手不覺攥緊，收到桌下。

    電話響起。

    “喂……”他沒好氣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胡邢嘹亮的嗓門：“怎么了老沈，誰惹你發(fā)脾氣了？”

    沈承言：“什么事？”

    “我這邊剛跟客戶談完，跟你說下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