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男人又說:“舒謹,你很好。你和你爸爸不一樣,雖然我以前也怪你但是我早就原諒你了?!?/br> 舒謹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其實那不是你的錯,你忘了很正常,我們那時候都太小了。就像我一樣,我記得我當時應該有和大人說過不是我,我的一個發(fā)小一開始也對大人說過不是我,但是被他們多問幾遍多說幾次,我也就覺得是我做的了?!?/br> 這些話還是他第一次對舒謹說。 舒謹本來想鎮(zhèn)定一點的,但沒料到聽到這一句“我們那時候都太小了,不是你的錯”會這么難過,以至于眼淚差點不受控制地掉出來。 “其實說到底,我們也挺對不住的?!蹦腥苏f,“你都那么做了,我爸還去舉報舒昭遠,去報復他……” 舒謹擦了擦眼睛,搖搖頭道:“是他自己要做違法亂紀的事?!?/br> 分別前,男人問:“你和盛星禾還有聯(lián)系嗎?” 舒謹被問得愣了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他在你家那么多年,我看你們那時候關系挺好的。”那人說到這里也覺得自己問得不合適了,挽回般道,“他其實真的人不錯,以前有人罵我,他還幫我說過話,也不見得是我傷了他他就要恨死我的?!?/br> 舒謹:“……”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你早就不欠我們什么了。”那人說,“就算你要補償,該補償?shù)娜艘彩撬?。?/br> * 舒昭遠出院后執(zhí)意繼續(xù)住酒店,不愿意去住兒子家里,舒謹猜測這和他見不得人的性取向有關。 父子倆很少說話,舒昭遠幾乎把他當成仇人看待,奇怪的是舒謹對此并不覺得難過。 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里,舒謹忽然覺得非常疲憊。 他進門的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在門后慢慢滑落在地,感到自己的生活并沒有真正地好起來,仿佛還在五年前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里,從來沒走出來過。 他不斷想起那個人說的“你早就不欠我們什么了”這句話,試圖用來安慰自己活得輕松些。 至少這一點他做得不錯。 他坐在地板上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明這邊的情況,聊了一陣后明顯感到了郁結漸消。 母親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瑾。小孩子沒有錯,錯的是做這一切的大人。你只是糾正了事實,什么因種什么果,他做的事情遲早反噬自己,他本來就該有這一天。” 除了當初和盛星禾在一起的事太難以接受,母親幾乎沒有責怪過他,而這么幾年過來,這晚母親問了和那個人一樣的問題:“你和小盛,現(xiàn)在還有可能嗎?” 舒謹沒有告訴她和盛星禾重逢的事。 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一次舒昭遠的大發(fā)雷霆與盛星禾有關。 她說:“如果你還喜歡的他的話,還能不能聯(lián)系上?小盛是個努力上進的好孩子,我聽你爸說,那時候小盛對他說就算弄傷他的人是你,他也要你?!?/br> “他說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看輕你、怠慢你,會一輩子對你好,如果你們怕未來會變,那么他可以保證他永遠都不會變。他還說,他不要什么補償,只要你就夠了?!?/br> “那時候你們都還是孩子,說的話也不知道當不當真?!彼f,“這些我原先都不打算告訴你,但這么多年你還是一個人,我總覺得是我做錯了什么?!?/br> 掛斷電話,舒謹有些恍惚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拉開薄鞋柜準備換鞋,入目一雙還有些新的男士拖鞋,是他親自挑選的,屬于盛星禾。 走進客廳,沙發(fā)上多了兩個抱枕,原本亂七八糟堆在一旁的書變得很整齊。 他再走進房間,發(fā)現(xiàn)床品都換了,原先厚重但不暖和的被子也被換成了輕薄舒適的羽絨被,床頭有了兩只蓬松的枕頭,也多了個供他夜里使用的臺燈。 浴室里,漱口杯中放著兩支牙刷,靠在一起。 舒謹只把這里當做臨時住處,但有人把它當成了家。 他鼻子一酸,仿佛被什么徹底點醒。 現(xiàn)在不是五年前了。 五年后他們再次遇見,盛星禾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來到他的城市,靠近他的生活,哪怕他從未敞開心扉,盛星禾也沒停下腳步。舒謹一直都是個懦夫,但重逢時他只輕輕地伸出了一角,問了客房盛星禾的電話號碼,盛星禾就抓住了他。 舒昭遠的突然出獄、打架斗毆破壞了他們的春節(jié)。 他卻奇怪的就在五年后的這個時刻,在一切都還沒處理好的情況下,忽然想要任性一次。這種感覺來得很突然,仿佛積壓已久早該在五年前就爆發(fā)。 它來得不早也不晚。 即使上一刻他仍在逃避,這一刻想要奔赴盛星禾身邊的愿望集滿了他的胸腔。 五年了,他該勇敢了。 他拿出手機看高鐵票、飛機票,不幸的是春假返程期間,春運根本沒有給他選擇,所有的票都售罄。 他開始看合適的網約車。 跑那么遠的路程,在春節(jié)假期可能沒幾個司機會接單,過程有些漫長。 這期間,舒謹一直在想周圍的人說的話。 林往說:“他肯定早就原諒你了?!?/br> 替他背鍋十幾年的那個人說:“你該補償?shù)娜耸撬??!?/br> 母親說:“他不要什么補償,只要你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