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周樂言不提,如意險些要將周云生這個人給忘了,想想上回周云生給趙享明胡扯的假話,害她吃了一頓這輩子最難以下咽的飯。 新仇舊恨加一起,一下子點燃了她的怒火。 涼聲問道:“你說你將此事同周云生提及過?” 周樂言有些懵,愣愣地問道:“公主不降罪么?” 如意意味深長道:“當(dāng)然要降罪。”她轉(zhuǎn)首望向崔甫,問道:“如今金陵可有什么又苦又累的差事?” 崔甫立刻回道:“城防軍中如今正在改革,余東暉余大人暫時接管統(tǒng)領(lǐng)一職,極為重視城內(nèi)安全。日夜不停地訓(xùn)練官兵,任務(wù)繁重枯燥。已陸陸續(xù)續(xù)有好些出身較好的官兵受不住,請了辭。如今正招募新人?!?/br> 如意滿意點頭,只覺得崔甫這主意簡直妙不可言。開口道:“那便傳我旨意,明日便讓周云生走馬上任?!?/br> 周樂言聞言只覺自己見不著明日的太陽,眼前一黑。忙開口求道:“公主,還請公主饒我阿兄一回罷。他自來便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如何能擔(dān)此重任,怕是要有違公主的厚望?!?/br> 如意緩聲道:“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呢?還是你想我把他送去關(guān)外?” 周樂言聞言只得認(rèn)命,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崔甫,枉他阿兄對他崔甫推崇至極,竟然一句好話也不說。她哀嘆自己命運多舛,又安慰自己,他阿兄揚鞭嚇唬她時,瞧著孔武有力。萬一呢,萬一周云生當(dāng)真愛極了習(xí)武呢? 人還是要有夢想。 崔甫瞧著周樂言愁云慘淡的模樣,暗自滿意。不過他也沒有周樂言想的那般無情,把周云生送到余東暉手里,周云生雖然肯定會不高興,但無傷大雅。 但對余東暉而言,便像是手里被塞了個□□,若當(dāng)真一視同仁,怕是一輩子也娶不了周樂言。若不一視同仁,留了情,便是包庇難以服眾,何況周云生也受不了被他如此輕視。 想到余東暉頭疼的模樣,崔甫有些惡劣地笑了笑。 周樂言突聞噩耗,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努力板正臉色,指著崔甫道:“公主怎么不怪罪崔大人?” 崔甫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如意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此事崔大人已同我交代清楚,我也私下訓(xùn)斥過。便掀過了,日后不必再提?!?/br> 想到崔甫馬場時的自白,如意有些面熱。 周樂言不泄氣,反正已將人得罪了,她不介意再得罪得狠一些。又壓低聲音在如意耳邊,道:“崔大人還偷聽公主同盧煬說話!” 如意簡直沒眼看周樂言,這事兒她也早就得知。崔甫那是絲毫不顧忌。 “周大人別誤會,臣只是比常人耳目更通明,倒也不是故意去聽公主和盧煬說話?!?/br> 周樂言一臉“你看,我說的沒錯罷”的表情,如意有些頭大,忙安撫道:“此事我也早已知曉。崔郎君沒有惡意?!北闶怯行┬乃?,如意如今也不再介意。 周樂言大敗,顧不得失落,立刻將崔甫視為生平第二大之?dāng)?,緊隨余東暉身后。 她的預(yù)感果然沒有錯,崔甫果然一朝得勢,便會誘惑她主。更可怕的是,這個妖姬對自己的優(yōu)勢看得極為清晰,還是個上進(jìn)的妖姬。瞧瞧,不過幾日不見,臉都不要了。 她只對小娘子們有憐香惜玉之心,對于崔甫這般心思深沉的小白臉可謂是深惡痛絕。周樂言有些心酸,只覺自己的精髓都被崔甫偷學(xué)了去,若是往后崔甫對公主如今日這般寸步不離,那還有她周樂言什么事。 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未來如浮萍般漂浮無依。 如意一看她的模樣,便知道她那天馬行空的腦子里又在胡思亂想,無奈正色道:“崔郎君往后便是東宮的人,還望你們二人能守望相助,阿言,莫要再對崔郎君心存偏見?!?/br> 瞧瞧,這心已偏得沒邊兒了。周樂言雖心有不甘,但公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也只能乖乖點頭。 崔甫不計前嫌,意味深長道:“自然,臣往后定當(dāng)嚴(yán)以律己,讓周大人對臣改觀。” 這話說出來,屋內(nèi)眾人,除了如意,誰也不信。 如意松了口氣,笑著道:“如此甚好?!庇洲D(zhuǎn)而和二人聊起正事,屋內(nèi)一派氣氛融洽的模樣。 而整個事情折騰了一圈,唯有周云生一個受害人。 周樂言一個時辰后從東宮告辭,連家門都不敢回。大難臨頭,往西市平康坊里一鉆,愁悶得天還沒黑的就喝上了酒。 正與琴娘互訴衷腸之際,便見屋內(nèi)一靜。她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她有所察覺慢慢地抬頭一看,她阿兄面色漆黑地站在屋門前堵死了路。屋子里連個窗戶都沒有,跳窗而逃地念頭胎死腹中。 旁邊的崔甫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愉悅道:“既然周兄尋著人,我便先行回府了?!?/br>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頗為關(guān)懷道:“到底是小娘子,要面子的。有什么話不如回家再說?!?/br> 周云生冷冷的哼了一聲應(yīng)答。 崔甫慢悠悠地抬起步子離開,任身后傳來周樂言掙扎的叫喚。 “阿兄,阿兄你聽我解釋!這不是我的錯!都怪崔甫啊!阿兄,阿兄你別拽我領(lǐng)子……” 崔甫一個郎君,本不愿同周樂言計較。但奈何周樂言實在是蹦跶得有些礙眼,也莫怪他有失君子之儀了??粗茉粕讲诺谋砬椋雭碇軜费越鼇頃R欢螘r間罷。 崔甫心情不錯地處理完衙門壓著的事務(wù),等踩著宵禁的時辰回了府,便見鄭氏身邊的嬤嬤守在他院子的門口。 他腳步一頓,上前問道:“嬤嬤,阿娘有事找我?” 鄭氏是一刻等不了,晚膳一個時辰后方才開始,她今日一見公主,心底里的擔(dān)憂壓都壓不住。急切地要在晚膳前同她家大郎君說說話。 崔甫被嬤嬤帶著進(jìn)了他阿娘的房里,掃了一眼屋內(nèi),便知他阿耶崔琰此刻必是在書房。 行了個禮,道:“阿娘?!?/br> 鄭氏一把把他按在凳子上,問道:“公主今日怎么突然上門?你也不提前同阿娘說,阿娘好提前安排。你阿耶一回來聞訊便過來問我,就怕讓公主覺得失禮。” 崔甫一向與除了如意之外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便是他親人,也都不遠(yuǎn)不近。鄭氏靠近他時,他壓了壓才控制住自己沒把人揮退,否則鄭氏此時怕是要傷心落淚了。 他緩了緩臉色,坐在凳子上,溫聲道:“不過是來用頓便飯,公主胃口一向不好,唯有用藥廚溫養(yǎng)著。阿娘不必在意。” 鄭氏也不兜圈子,望著他問道:“你可是心悅公主?” 崔甫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那公主可心悅你?” 崔甫想點頭,卻覺得同鄭氏說這些,有些尷尬,剛準(zhǔn)備開口糊弄過去。 便聽到鄭氏開口:“我見公主不似對你有意的模樣?!?/br> 崔甫一下子眼神冷了兩分,他抬眸望向鄭氏。 鄭氏道:“今日你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想來便是有意讓我知曉。我眼也不瞎,連你阿妹都在公主走后偷偷問我。左右你主意大,我挑的那些個小娘子你一個都瞧不上。我也不再管你,你想做駙馬都隨你去。阿娘只想你開心?!?/br> 鄭氏嘆了口氣,道:“只是你若當(dāng)真對公主有意,你還不知道加把勁。我怎么生出了你這么個笨郎君?” 崔甫聽到前面,還沒什么表情。聽到最后一句,終于開口請教道:“阿娘的意思是?” “那是皇太女,不同一般世家的小娘子。只知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出去,便死心眼地跟著一個郎君。就算是普通世家的小娘子,也沒有道理平白無故地對一個郎君死心塌地?!?/br> 崔甫點點頭,聽得認(rèn)真,還順手遞了杯茶。 鄭氏看見他動作,一頓,那種為人母的酸楚又來了。她飲了口茶,繼續(xù)道:“便拿你阿耶來說,他平日只顧著朝堂,早出晚歸,便是歸家之后也常是待在書房到深夜。關(guān)心,是難得有一回。但他給我了誥命夫人,給我了府中的中饋,給了我一個臣妻所有該給的榮耀和尊重。旁的,我也不想了?!?/br> 又轉(zhuǎn)了口氣,問道:“可公主本就不缺這些榮耀,如今是皇太女,圣人百年后登基,她的榮耀除了她自己誰都給不了,只有她給旁人的份。錦衣玉食,珠寶玉器,通通不缺。你說,你能給她什么?” 她苦口婆心,也不指望能像別人的一樣享受媳婦的孝敬,只當(dāng)自個兒養(yǎng)的不是郎君,是個小娘子。誰讓媳婦地位比她高,她見了面還得行禮。 崔甫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一時也有些怔。鄭氏說的話不無道理,小娘子們選夫婿那必然是看中對方的家世門楣,除此之外還看什么? 他不由擰了擰眉,鄭氏見他把話聽了進(jìn)去,有些心安,又點了兩句:“但公主再尊貴,也還是個年十六的小娘子,你想想罷?!?/br> 崔甫好像有了眉目,十六歲的小娘子,會喜歡什么呢? 等一家人安安靜靜地用完了晚膳,崔甫開口叫住崔瑩。崔瑩冷不丁地被他阿兄叫停了回屋的腳步,有些高興,她對崔甫一向親近。 歡快問道:“阿兄有何事?” 崔甫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阿妹喜歡什么樣的小郎君?” 崔瑩驚恐,滿臉害怕:“啊?” ※※※※※※※※※※※※※※※※※※※※ 叮,成功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