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如意轉(zhuǎn)動了兩下手腕,試了試從崔甫手中掙脫開,卻白費力氣。 她不想露怯,只好冷著聲問道:“崔大人這是做什么?還不松手,是想以下犯上么?” 崔甫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她,絲毫不在意發(fā)著小脾氣的公主,問道:“公主若是當真覺得盧煬好,怎么不把人抬進宮?何必拒絕人家,招人記掛?!?/br> 如意驚疑不定,氣道:“你怎么偷聽別人說話?!” “臣可沒有偷聽,明明是他說話的聲音太大,吵著我了?!?/br> 如意沒見過這么不要臉,還倒打一耙的人,又扯了扯手腕,還是拽不回來。都快要氣瘋了,道:“崔甫!你到底要干什么!” 崔甫眼一瞥,瞧她手腕上開始泛紅,手下力道松了些,望著如意,眼底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聲音也低了些,帶了點啞意道:“想做什么?我自然是,也想得到公主垂憐?!?/br> 如意終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按她所想,此刻她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拒絕他,讓崔甫的臉也狠狠地丟一回。好讓對方知曉,她不是任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阿大阿二不在,宮女秋棠也不在,她的手腕還被人捏在手心里,這話到了嘴邊便有些說不出口。萬一崔甫翻臉,惱羞成怒,她可叫天天不靈。 崔甫沒有指望如意說什么,他想要的,只會親自動手去取。他食指尖上還沾了點血,絲毫沒有放在心里。望著近在咫尺的小公主,忍不住抬起了手,大拇指狠狠地抹過如意的下唇。 如意被他這番無禮輕狂又放肆的舉動,弄得整個人身上像著了火一樣。這么曖昧又充滿暗示的動作,崔甫做起來面不改色,她卻被炸得頭皮發(fā)麻。一時間,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崔甫看著往日端莊無比,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散發(fā)著精致無比的公主,如今面色緋紅,桃紅的口脂也被抹花了,露出原本的唇色,眼里還盈盈泛著些淚光。心底的陰郁一下子被壓了下去,渾身都散發(fā)著舒坦兩個字。滿意得不行。 誰讓對方總說些讓人生氣的話,現(xiàn)在安安靜靜的,不就很好么。 如意當真要哭出來了,她恨自己沒出息。崔甫這般猖狂無禮,羞辱于她,她竟然也無可避免地被對方吸引。 崔甫實在是生得太好了,這種下流的動作,絲毫沒有破壞他的氣質(zhì)。反而因為靠得近,如意清晰地看到他的臉真是完美無瑕,皮膚白皙光潔,整個人宛如一尊玉做的。他如今也不說話,只盯著如意看,眉眼多情又勾人。 她有些泄氣地想,若不是對方讓她丟過臉,便沖著對方這張臉,一道旨意抬進宮里,便是讓她費些心神疼著寵著,金山銀山她也是肯給的。 如意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一會兒想著要把崔甫踩在腳下,心狠折磨對方一番。一會兒心軟要不然抬進宮里得了,不就是多一張嘴么,她也不是養(yǎng)不起。 最后別過臉,語無倫次地開口道:“崔甫,你這樣放肆,崔相知道么?真該讓崔相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缫庖呀?jīng)習慣但凡讓崔琰驕傲的大郎君犯了什么錯,她都特想讓崔琰分享一下想法。 這話不輕不重,落在崔甫耳朵里跟撓癢癢沒什么區(qū)別,他把如意的手腕松開,如意忙收回手退坐回原處。他方才瞥了一眼,細皮嫩rou的小娘子,不出所料的手腕紅了一圈。 秋棠遲遲未歸,八角亭里又沒有外人,崔甫拿帕子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將茶具換了,仍有閑情逸致地給如意煮茶。 一邊開口道:“知曉如何?不知曉又如何?公主可是要治我的罪么?莫說是崔相,便是圣人,皇后,也都是知曉的?!?/br> 如意不可能治他的罪,主要是說出去丟人。但她一定會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找回場子。她聽見崔甫后面那句話簡直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看著崔甫不像是說瞎話無的放矢的模樣,臉色變了變,她心中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說清楚?!?/br> 崔甫看了她一眼,不急不慢地把茶杯遞了過去,溫聲道:“公主不覺得在問別人話之前,要先回答別人的問題,才算是禮貌么?” “什么問題?”如意不接茶,謹慎問道。 “方才臣請公主垂憐,不知公主回答?” 如意想將茶潑到崔甫臉上,給他洗洗臉。垂憐?他崔甫這個態(tài)度可不像是等她垂憐,好歹也和盧煬學學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心硬道:“崔大人說這話,我聽不懂。若我記得不錯的話,崔大人好似說過志在朝堂,并無婚配的想法?” 想了想又不過癮,補了一句:“崔大人這是想被抬進東宮?”重音落在抬字上。 如意知道崔甫本質(zhì)上是心高氣傲之人,從當日對她的態(tài)度便可窺其一斑。絕受不了被說“抬”,她戒備地等著對方翻臉不認人。 沒想到等了半天,崔甫才慢慢回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br> 如意簡直要笑出聲來,崔甫親手把軟肋遞給她,她不狠狠地利用一番簡直是暴殄天物,繼而又道:“哦?那也可以,不如做個侍君罷?!?/br> 侍君位同側(cè)妃,這意思顯然就是告知對方,往后她不會只有一個侍君,還會有駙馬。便是登基了,她還會有皇夫。李朝自然也是有風流的女子養(yǎng)了很多郎君的,如意位高權(quán)重,若她當真想要,也沒有人敢說一句。 像崔甫這般人物,怎么可能會接受與他人共侍一妻?還是個做小的,說出去周樂言怕是會笑掉大牙。 但崔甫聞言只是目光沉沉盯了一會如意,輕輕地開口:“可以?!彼闶强闯鰜砹?,這小公主只會蹬鼻子上臉,指望對方能拿出點心,簡直是癡人說夢。 如意一聽人都傻了,她說這話只是故意刺激對方,別說她本來就沒有選多少人入宮的想法,就說崔甫這反應(yīng),實在是不像開玩笑的。 崔甫好像鉆進過如意心里,她的一舉一動,腦海里的想法,都被他所了解一樣。 此時氣氛極好,崔甫也軟了兩分語氣,蠱惑著開口:“公主若是能垂憐臣,臣自然感激不盡,無論公主要臣做什么,臣都是愿意的?!?/br> 如意被他哄得昏頭轉(zhuǎn)向,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臣從未騙過公主?!?/br> 如意聞言一時有些騎虎難下,怎么就被對方的美色迷了眼蒙了心,她壓根兒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崔甫。若說拒絕吧,這么一枝高嶺之花任人采擷,這滋味她還沒有嘗過,心動得很。何況崔甫姿態(tài)擺得極低,她心頭那口氣都出得差不多了。眼下心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但若真答應(yīng),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她僅有的理智告訴她,這話不能隨便說出口。她突然一晃神想到了盧煬,開口問:“我問你,盧煬的腿是不是你讓人弄傷的?” 崔甫驚訝地看著她道:“公主怎么會這么想?臣絕沒有讓人去傷害盧煬。”他只是不小心讓人去吳家小郎君面前說了幾句話而已,那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可跟他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 如意吐了一口氣,理智終于回籠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心思深沉的崔甫,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相信。沒有任何證據(jù),可她就是肯定是與他有關(guān)。 神智回籠后,縱然崔甫還是眉眼如畫的模樣,她也能穩(wěn)得下心神,笑了笑道:“崔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br> 崔甫一看她面色,心覺不好。心底嘆了口氣,雖知對方要開口推拒,有些遺憾。但也還好,若當真是任他施為隨意擺布,說什么便信什么的公主,他也不至于難以自持的動心,花費心思了。 耳邊傳來松青和秋棠登樓梯的聲音,他神色坦然地等著小公主接下來的話。 便聽到,“我對郎君這張臉也鐘意的很,既然如此,回頭我便去皇后那里求旨,郎君便入我東宮罷。名分么,便給個侍君可好?” 崔甫難得怔了一下,繼而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點點頭:“一切皆由公主安排?!?/br> 心里想的卻是:侍君?呵。他今日只是要小公主一個態(tài)度,只要公主點了頭,那一切可就由不得她了。但面上仍是一點兒想法都沒展露出來。 如意現(xiàn)在是神清氣爽,只覺得把那朵懸崖上最珍貴難采的花折了下來。她思來想去,崔甫這張臉留在外頭也是禍害,不如她委屈收下,等他成了侍君,官職皆卸了下去。安安穩(wěn)穩(wěn)地侍奉她,也算是報了當日被拒的仇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再看崔甫時便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瞧,想著崔甫往后便是她的人了,也關(guān)切的問了兩句:“手還疼么?” 如意不提,崔甫都要忘了,這點小傷在他眼里實在不值一提。這時候秋棠和松青姍姍來遲,但總算是拿著傷藥來了。 盡管利用對方弱點不太光彩,崔甫還是低了低眉道:“還好?!鼻浦行┐嗳?,立刻激起如意的保護欲。 她拿過傷藥,絲毫不避諱地光明正大地摸了兩把崔甫的手,然后親自為他上藥。崔甫被她這一番動作都要弄笑了,平了平嘴角,想著:還是好哄。心也軟了兩分。 如意顯然是忘了方才這人又是捏著她手腕,還煮了茶,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他們二人絲毫不避諱的模樣難掩親密,松青自不必說,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秋棠在一旁先是瞧見公主花了的口脂,下巴還沾了點兒血漬,又看見公主手腕有一圈紅。再看他們二人相處的模樣,已經(jīng)快要被自己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嚇死了。 好半天,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想著:東宮怕是好事將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