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松墨,去送帖子?!?/br> 松墨接過請?zhí)戳艘谎凼仗恕皣蛹谰啤?,抱拳行禮后便出了門。 如果讓周樂言知曉崔甫打得什么算盤,必然要痛罵出聲。心眼長得比馬蜂窩還多,算計起人來絲毫不手軟。金陵人都是出門沒帶眼睛,這哪里是個光風(fēng)霽月不沾俗世的公子? 但周樂言顯然是不可能知道崔甫打得什么算盤的,她這會兒正面帶微笑地與王小娘子相對而坐,盡量拿出仕女的大方得體。畢竟對面坐著的是女學(xué)第一,吊車尾周樂言覺得壓力甚大。 王小娘子名喚王清初,是非常典型的李朝高門仕女。 屋內(nèi)的氣氛也算不得太好,王清初和周樂言二人可謂是從未有過交情。剛見之時,她也不知道和周小娘子說什么好。便從二人的共同點女學(xué)著手聊了兩句,但顯然效果不太好。 王清初低頭默默喝茶,她也不知這位周大人四書學(xué)得這樣爛。能順利從女學(xué)畢業(yè)怕是走了公主后門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周樂言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套著近乎,“清初jiejie去歲拿了女學(xué)第一,實在是讓樂言佩服得很。jiejie這等才華,怎么沒有入朝呢?”周樂言裝作不經(jīng)意道。 前幾屆女學(xué)頭名可都入朝做官了。 周樂言這么直白的問話,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今日一進王家便察覺出王家對她到來重視得很。雖然她如今是官身,但也當(dāng)不得王家老太君召見。 她心里有了幾分成算,也不兜圈子了。 果然對面的王清初低頭沉吟一番道:“說來不怕meimei笑話,書院朝廷培養(yǎng)了我,我確實是也想以微弱之力報效朝堂。只是我一介女流之身,家中阿娘擔(dān)憂得很。” 周樂言了然,怪不得。這就是了,王家還是有意送女兒入朝,怕是王夫人不大舍得。但今日王家老太君能見她一面,想必王家也是下定了決心。 周樂言適時地將□□遞上,“清初jiejie,不瞞你說。此番樂言來也是奉了公主的旨意。想必jiejie也知道公主接了建學(xué)一事,如今正是你我為朝效力之時。jiejie也是女子,當(dāng)知世間女子不易。還請jiejie多多考慮?!?/br> 王清初聽完沉默不語,周樂言看她神情便知事已成了大半。她也不逼王小娘子立刻給她準話,只笑道:“jiejie慢慢考慮便是,我衙門里還有事,便不打擾jiejie了。” 王清初聞言忙站起來送周樂言,點頭道:“今日多謝meimei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等送走了周樂言沒一會兒,那位宣稱出門會客了的王大人突然出現(xiàn)。 “想好了?” “想好了,女兒愿投入皇太女門下,愿為家族盡綿薄之力?!?/br> 王大人甚是滿意,只能說豪門世家的家主沒有一個是善茬。他家小娘子早便可以入朝,卻一直壓著,便是為了今日。他夫人的意愿如何能與家族的未來相比。他看得清楚,皇太女的地位不可撼動,此時不抓著機會搭上船,以后后悔都來不及。 不過三日,王小娘子便入東宮求見皇太女。高門世家聞訊皆紛紛側(cè)目。不過如意卻不著急讓王清初辦差。磨刀不誤砍柴工,她還有難題未曾解決。 —— 崔甫心情還算不錯地回了府,剛換了一身常服,便聽到有人來報。 “相爺請郎君去書房一敘?!?/br> 崔甫頓了頓,點頭道:“這就去。” 等通報的小仆走遠后,他冷眉側(cè)目望著松青,不用他問,松青便道:“方才主子沐浴時,相爺派人來問主子今日去了何處。” 相爺來問,松青自然不敢不隱瞞。好在郎君也沒有說什么,只穿戴整齊后往書房去。 “來啦,正好來瞧瞧這幅字如何?”一進書房,便見崔相笑著打招呼。 崔甫打了個招呼后,聞言不動聲色地上前看了一眼那幅字,不緊不慢道:“筆下走龍蛇,鐵畫銀鉤,氣勢磅礴。不知是哪位大家所寫?” 崔相打哈哈道:“我的一位小友所寫。當(dāng)不是什么大家?!?/br>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字,崔相瞧著差不多了,便作不經(jīng)意道:“今日你去見本達了?” “是?!?/br> 崔相慢慢卷起那幅字問道:“是為建學(xué)一事吧?怎么,本達如何說得?” “本公深明大義,自是愿意鼎力相助?!?/br> 崔相收字的手頓了頓,望著站在面前一表人才,讓他驕傲的大郎君,提醒道:“此事早前我便與你說過,既然你要做,就要做得漂漂亮亮。本達雖狂浪,但深得圣人心意。你與他相交,自當(dāng)注意些。” “多謝阿耶提醒?!?/br> 崔相看他家大郎君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問道:“你可還有什么事要與我說的?” “并無什么要緊事?!?/br> “那便回去早些休息罷?!?/br> 父子二人都是干脆利落之人,都不是閑得沒話找話的人。崔甫離開書房后,崔琰又忍不住打開方才收好的字幅,表情嚴肅。 說起來崔甫入金陵也不過幾月罷了,若論起來,外人怕是沒有一個能看透他的。 就算是他阿耶阿娘也不敢說真的了解他。但他阿耶崔相走了這么多年路,官場沉浮,看人自是有幾分眼力。 他隱約能察覺到自己的郎君遠不止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原也不是很在意,郎君么,便是有幾分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若真的只是個單純不諳世事的,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但近來,崔琰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郎君心緒有些不佳。郎君大了,他本也不想去打聽他院子里的事??赡魏嗡蛉肃嵤?,掛念得很,非讓他去問問。 他一查自然也就知曉自從大郎君回金陵去過東宮后便這樣,今日他拿這字畫一試,果然與公主有關(guān)。 他家大郎君過目不忘,早年便給他瞧過公主的字,他怎會不認識。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越是表現(xiàn)出毫無干系,便越是有鬼。 崔琰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家大郎君心中自有成算,他不必擔(dān)心。只是他的發(fā)妻鄭氏怕是要失望了,想來藏在屋里的世家小娘子的畫像是沒用了。 崔琰回了房間便聽發(fā)妻鄭氏急切相問:“如何?大郎因何事煩憂?” 崔琰隨意哄了兩句:“公事煩憂,當(dāng)不得什么大事?!?/br> 鄭氏這才略略安心了些。等她服侍自家夫君歇下,躺在床上將睡未睡,朦朦朧朧之際聽到崔琰說話:“大郎的親事且先不急,等過陣子再說?!?/br> 她立時清醒萬分,唰的一下坐起了身子,眼里再不見半分睡意,敏感問道:“可是大郎與你說什么了?” 崔琰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沒說什么,只是他如今公務(wù)繁多,莫要拿這些小事擾他了?!?/br> 說完翻了個身,背對著鄭氏道:“早些歇息吧?!北悴辉僬f話。 鄭氏咬牙瞪著崔琰的背影,知道今日是問不出什么了。也躺了下來,卻絲毫睡意都沒有了。恨恨地想,小事?婚姻大事到了你嘴里竟成了小事?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她夫君定是瞞了她什么。但家里頭兩個男人都像鋸嘴的葫蘆,不想說的憋死都不會說。鄭氏心思細膩,有些猜測,怕是大郎君心里頭有了人。要不然她夫君也不會提醒她這些有的沒的。 她沉住氣,還是打算先打聽一番再說。又瞪了一眼呼聲震天睡得香沉的崔琰,才閉上眼睡去。 崔甫回了屋里,把松青松墨叫到房里來。 “近日夫人若是叫你們?nèi)栐?,你們可知如何回答??/br> 松青松墨相視一眼,皆低頭答:“知道,郎君。” 崔甫聽他們回話,卻沉默了一番,過了半天才道:“如實回答即可。” 話剛說出口,便皺起了眉,卻也不曾反口,只揮手讓二人退下。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聞他一人淡淡的呼吸聲。他阿耶官拜宰相怕是一眼便瞧出了貓膩,他原可以掩飾得完美無缺。卻不知為何,故意留了破綻。 依他對他阿耶阿娘的了解,不出兩日,鄭氏便會想辦法叫他身邊的人去問。 他也不知明明下定了決心,卻仍留了些余地。崔甫摩挲著扳指,俊美無儔的郎君難得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娘子們對待感情才真的是堅決果斷。 如意非常感激她出生好,手握權(quán)柄。而不是養(yǎng)在深閨的小娘,一朝失了所愛,便魂不守舍。沒出息得很。 她靠在余皇后身邊,盯著一幅幅畫像上豐神俊朗的小郎君,忍不住地想,還是要多見見世面啊。 “怎么樣,可有瞧得上的?”余皇后笑瞇瞇地打量如意的神色問道,絲毫不覺得這么一摞男子畫像讓如意挑選有什么不妥。 如意誠懇道:“并沒有。”雖有幾個瞧著不錯的,但都不如崔甫好看。 余皇后聞言也不著急,她心底舒了一口氣,瞧如意這番神態(tài)不似作偽,當(dāng)真是放下了。 “不著急,還有許多畫像在路上。這些只是金陵城中合適的兒郎畫像?!?/br> 當(dāng)然了,這里頭畫像沒有一個是姓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