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滿大街的都是車，小剮小蹭之類的太多了。而且我撞死那女的之后他們可能覺得在市區(qū)開車撞人太明顯，后來選的都是沒攝像頭的小路?！?/br>
    是啊，滿大街都是車，四個輪子的鐵殼子用來殺人可比其他工具順手得多。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成功率還高。誰也不知道在車流中行進的某輛車的某個司機手里握著的到底是方向盤，還是化形為方向盤的武器。

    “你怎么就記住她叫馮穎了？”晏闌問。

    “嗐，這不是我閨女她媽也叫馮影嘛，就是字不一樣。而且被我撞死這馮穎也有個閨女，我知道之后就覺得有點兒別扭，后來就盡量不去接殺女人的活兒了，造孽。”

    晏闌并沒有心情去跟這種人掰扯什么叫造孽，他繼續(xù)問道：“為什么要去殺馮穎？”

    “那我可不知道，我都見不到出錢的老板，這幫老板都變態(tài)，沒準(zhǔn)就是看她不順眼唄。”

    之前何浩明也說不知道為什么要殺人，看來恒眾興在做這種事情上確實十分謹慎，不同級別的人能接觸到的東西不一樣，這樣一來哪怕是這些人被抓，也不會把幕后真正授意的人交代出來。就算事到如今恒眾興已經(jīng)徹底暴露，光審這些“司機”也只能審出他們所做的案子，還是不知道為誰而做。哪怕日后成功抓到了肖鵬飛和肖鵬躍，按照他們的情況，很有可能就是咬死不認，幕后老板依舊非常安全。

    晏闌思考了一會兒，轉(zhuǎn)而問起了另外的話題：“你對這些顧問有多少了解？”

    “我只認識曹欽?！笆Y虎說道，“我們基本都只有一個顧問，但是顧問應(yīng)該不止對一個司機。因為有一次我看到曹欽來公司，但后來并沒有給我派活兒?！?/br>
    “你沒打聽一下？”

    “我不打聽?！笔Y虎搖頭，“我們司機平常私底下喝酒聊天都不提顧問的事兒，打聽多了還容易引火燒身，人家是靠腦子掙錢的，我們這種賣命的玩不過人家?！?/br>
    “那平常你不接活兒的時候都干什么？”

    “開車啊?！笔Y虎說道，“公司正常做生意，給那些保潔員開車，一個月掙的不多，也就四千左右，但我沒有額外花銷，吃住都是公司花錢，四千塊錢基本就是白拿。”

    “你多久沒接活了？”

    “得有兩三年了，這幾年沒什么大活兒，而且閨女那邊的錢我也都攢夠了，就光給公司開車了。這不是剛從那個破會議上回來就被你們抓了嗎，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晏闌腦內(nèi)突然閃過一件事，他連忙問道：“這次會議你們公司出了多少車？”

    “基本都出了，就留了幾輛應(yīng)急。那破會議級別還挺高，我們進場做開荒保潔的時候你們警察也進場做前期工作來著，這次是不是因為我們這些司機里頭哪個人被認出來了才出事的？”

    “你跟哪些警察一起進場的？”

    “西區(qū)的吧？”蔣虎偏著頭回憶了一會兒，“我記得聽他們說了一句，是西區(qū)分局的。不過我也搞不懂你們這局哪局的，反正開會那地兒在西區(qū)，估計就是西區(qū)的?！?/br>
    “你背著案子還敢在警察面前晃悠？”

    “都十五年了誰還能認得我？而且當(dāng)時那通緝令上的照片本來就不怎么像。不過后來我們還是小心了一些，用的都是最近沒做事的，或者是沒留過痕跡的司機?！?/br>
    “你們的司機都是干這個的嗎？”

    “應(yīng)該都是，后來的這些我都不太熟悉，也就跟何聰走得近一點兒，還是因為老方的原因?！?/br>
    ——何聰就是何浩明在恒眾興的化名。

    “那以前的那些呢？”

    “最開始一起來的沒剩幾個了，有的進去了，有的接了‘有去無回’的活兒，有的悄無聲息就消失了?！笔Y虎輕笑了一下，“說起來我算是命好的了，撈了好幾筆錢，人還能活著?！?/br>
    “你剛才說的‘老方’是誰？”晏闌問。

    “方宇寧，真名應(yīng)該叫方宗宇吧。他是我們中間第一個被抓的。”蔣虎陷入了回憶之中，“老方他手藝好，也不挑活兒，那會兒的生意好多都是他接的，我估計他最有錢的時候手里可能得有大幾十萬。要說起來老方他人是真不錯，講義氣，他臨走時候還給我留了十萬塊錢，他看出來我當(dāng)時手頭緊，就說那錢是借我的，但我知道那錢我不用還，因為他已經(jīng)離職了。”

    “離職之后他去哪了？”

    “還在公司。他接了個‘有去無回’的活兒，當(dāng)時給他設(shè)計的應(yīng)該就是你們查到的，被開除之后走投無路，沒錢回家過年所以搶劫殺人。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么非得接這種活兒，他不差錢，家里又沒什么急事，按說不至于就這么把命扔出去?！?/br>
    晏闌心底一陣陣地發(fā)寒，就連警方當(dāng)年的辦案思路和偵查結(jié)果都是被人提前設(shè)計好了，這恒眾興和它背后的人也太囂張了！方宗宇跟他們是一伙的，所以當(dāng)年‘二零三案’根本就不是隨機殺人，如果現(xiàn)在重啟這個案子，是不是就能接著挖出背后的事情？死者唐倩倩是科大化學(xué)系的學(xué)生，她的導(dǎo)師齊銘現(xiàn)在是瑞達生物研發(fā)部門的首席。瑞達生物和紅升醫(yī)藥背后的關(guān)系，紅升醫(yī)藥和丹卓斯剪不斷的聯(lián)系，還有葛文亮跟紅升醫(yī)藥內(nèi)部早就存在的瓜葛……從分尸案查到現(xiàn)在，一張巨大的陰謀網(wǎng)已經(jīng)漸漸露出了端倪。如果晏闌的猜測沒有錯誤，這會是一張從上到下，覆蓋了許多方面的關(guān)系網(wǎng)。而且晏闌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件事的復(fù)雜程度還遠不止于此，再挖下去，很有可能就是影響巨大的“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