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小和尚
魏弋這么輕易就原諒她了,周宜寧覺得更加難受,止不住地哭泣。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兩眼淚汪汪,嘴唇都在顫抖。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真的不應(yīng)該。 魏弋見她哭得實在是太猛了,有些束手無策,他從沒應(yīng)付過這樣的場景。周瑞軒雖然經(jīng)常在他面前哭,可他并沒想過去安慰他?;蛘哒f他知道周瑞軒只是假哭而已,一點都不需要人去安慰。 可周宜寧現(xiàn)在是真情實感地在哭。 每一滴眼淚都像是飽含著深刻的悔意和痛苦,整個人都被悲傷和懊悔包圍。 他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心里莫名泛起些異樣的感覺,酸又苦澀。 他別開眼睛,看到她身后的黃色皮球。他走過去,撿起來,再遞給她。 周宜寧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說要和我玩球嗎?等我回來再跟你玩?!?/br> 魏弋覺得自己像是吃錯藥了。安慰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像是把自己在牛奶里泡軟了,聲音語氣和表情都要柔軟得像棉花糖一樣。 豈料到周宜寧像是貓被踩到了尾巴,“砰”地一下把皮球扔在地上:“我不玩了……以后都不玩了?!?/br> 就是自己貪玩害了魏弋,她不敢再玩了。 魏弋僵住。 班主任這時在身后喊他:“魏弋!快來,我?guī)闳メt(yī)院,你爸爸mama也趕過去了?!?/br> “你趕快去吧?!敝芤藢庉p輕地推了他一下,又擦了擦眼淚,“我以后一定不會再做出這樣的蠢事了?!?/br> 魏弋被帶上車的時候,周宜寧還站在校門口癡癡地看他,眼里的悔過和悲傷魏弋怎么都看不懂。 他只是磕破了頭,她怎么會難過得像他死了一樣。 - 魏弋在醫(yī)院休息了幾天就回來了。 因為要檢查傷口,他便在醫(yī)院把頭發(fā)都剃光了?;氐轿杭业臅r候,他像個小和尚。 青灰色的腦后還覆蓋著一層紗布。 周瑞軒淚汪汪地圍著他繞了好幾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小聲地趴在溫淑怡的耳邊問:“魏哥哥腦子會不會出問題?” 溫淑怡捂住他的嘴讓他別再亂說話。 周宜寧站在一旁沒說話,魏弋也沒看她,可她一看到他鼻尖便發(fā)癢,沒過一會兒,眼眶就濕了。 魏父魏母知道是周宜寧撞的魏弋,但也沒有怪她。 只說小孩兒貪玩,難免有些磕磕碰碰,醫(yī)生也說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讓溫淑怡和周永承不要放在心上。 溫淑怡見周宜寧紅著眼眶,心疼地說:“沒事,魏哥哥又沒事。你以后小心一點就好了?!?/br> 周宜寧含著淚點頭。 魏弋坐在沙發(fā)上看了她一眼,也開口:“別哭了,沒事。” 周宜寧一滴淚落在地上。 她深深地望向他,在心里提醒著自己的職責(zé)和重生的意義。 魏弋察覺到她沉重起來的眼神,覺得莫名其妙。這樣的周宜寧讓他覺得很奇怪,那種摸不透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 可他不喜歡這種琢磨不透的感覺,不喜歡有事物在他掌控之外。 - 之后的周宜寧收斂許多,不再玩球了,連帶著心情都變得沉悶,也打不起精神和周瑞軒斗智斗勇了。 他們每天都去找魏弋。 周瑞軒還是跟以往一樣在魏弋旁邊不停地說話,魏弋也照例不理,唯一改變的是周宜寧—— 她不纏著魏弋說話了,大多時候都是坐在一旁看魏弋,就靜靜地看著他。 魏弋以為依著她骨子里的跳脫因子,她這低落的狀態(tài)最多只能持續(xù)幾天。但他沒想到她抑郁了快一個星期情緒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周宜寧變了,他覺得不舒服。 他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以前他總是嫌她吵嫌她煩,她現(xiàn)在安靜了他反而覺得難受。 他深刻地去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出來的結(jié)論是—— 他不希望周宜寧因為他而去改變自己。 周宜寧是他朋友,他希望她開心一點。 - 周六的下午,周宜寧在周家的院子里澆花。 冬天的陽光是寶藏,她拉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邊曬太陽邊發(fā)呆。 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彈力球,是她最喜歡的綠色。一瞬間便抓住了她的眼,彈力球在地上蹦了一下,跳到她的眼前,很近,她伸手就能抓到。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碰過球了,可喜歡玩球是她的天性,要知道動物壓抑住自己的天性是多么的困難。 球就在她的眼前,電光火石間,她屈服于自己的本能,伸手抓住了。 是一顆新球,她沒見過,不過手感很好,她很喜歡。 她握住球,扭頭看。 魏弋站在門那里,是他扔過來的球。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綠球,又抬眸看他,問他:“什么意思?” “送你的?!?/br> “我不玩了?!敝芤藢帉⑶蚍旁诘厣希p輕搖頭。 “為什么不玩?”魏弋走近她,輕聲問。 “不喜歡?!敝芤藢幍吐暬卮?,眼底的落寞明顯。 “你喜歡玩就繼續(xù)玩?!蔽哼袷锹牪坏剿摹安幌矚g”。 周宜寧和魏弋對視著,發(fā)現(xiàn)他黑亮的眸子里含著一些他之前沒有過的情緒,她的心臟驀然狠跳。 這在魏弋身上是很罕見的,他鮮少對外表露出這種情緒—— 包容的、鼓勵的、柔軟的。 “我不玩?!彼€是過不了心中的那一檻。 “你沒必要因為我受傷了就不再去碰它?!蔽哼紫氯グ亚驌炱饋?,“這只是意外,跟球沒關(guān)系,跟你愛玩球也沒關(guān)系。” 他把球放到她的手里,“你可以繼續(xù)玩?!?/br> 周宜寧虛握著那顆球,囁嚅:“可是……因為玩球我害你受傷了。” “那以后玩球不要那么咋呼?!?/br> 她盯著他看。 此刻魏弋的身后是半落的夕陽,柔黃的余暉灑在他干凈的腦袋上,他平時冷酷的臉在此刻竟莫名的溫柔。 和冬天的陽光一樣,也像寶藏。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都變得輕盈,這幾日深深的自責(zé)都被他這幾句話開解了,她變得輕松,那些活躍的能量重新回到她的體內(nèi)。 “魏弋,你真的是太好了。”她毫不猶豫地吐出心中所想。 魏弋見她聲音都變大了,心中釋然。又聽見她這莫名的示好,后知后覺地收起他柔軟的眼神,神色一凜,“可是我的確是受傷了?!?/br> 別扭極了。 “哎……魏弋?!敝芤藢幬睾八?/br> 魏弋見她已經(jīng)笑了,便知道熟悉的周宜寧回來了。 他睨她一眼,什么話都沒說,滿意地轉(zhuǎn)身離開。 圓亮的腦袋光溜溜的,腦后的紗布和線都拆了,新rou也長了出來,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粉色傷痕。 周宜寧本來是笑著的,直到看到那道傷疤,她神色僵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雖然這是粉色的,但基本形狀和她之前在魏弋腦袋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 有很多伏筆,故事也不是很簡單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