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53  -  Le  secret  de  l’assasin】

    拉杜來自馬里中部的邦賈拉，全國最亂的地區(qū)之一，是多貢族人。他十歲時村莊被屠，母親帶著他離鄉(xiāng)再嫁，繼父經(jīng)常對母子倆拳打腳踢，不久后被仇家砍死在家中，留下一屁股債。拉杜只好去當(dāng)兵賺錢，卻在軍隊里染上賭癮，逢賭必輸，不得不向當(dāng)?shù)刈畲蟮暮谑贮h組織“Hibiscus”借高利貸，等他痛下決心再也不賭，新舊債早就翻了幾十倍。

    走投無路之下，他憑借出神入化的槍法做起雇傭兵，只要能撈到一筆，殺人放火都去做。可他賣命干活，還是填不滿無底洞，母親和他十六歲的meimei飽受摧殘，落下一身的病。

    去年，一個西班牙人來組織和頭目談話，聽說他身手了得，指名要他做保鏢，并答應(yīng)替他償還債務(wù)。這人在組織里曾待過一段時間，很有錢，頭目對他十分客氣。

    “Hibiscus，不就是扶?；▎幔俊标懭较肫鹂逅剐厍澳嵌滂蜩蛉缟募y身，感慨：“卡洛斯竟然在那種地方待過！”

    拉杜冷笑：“何塞·瓦德爾就是黑手黨出身，靠娶老婆搭上政府關(guān)系，進(jìn)了NCG，混到西非區(qū)總經(jīng)理的位置。作為脫離組織的條件，他兒子卡洛斯要在組織里待滿五年，那小子比他爸爸還狠，十四歲就jian殺了一個女孩，時間一到，何塞就把他送到歐洲了。”

    這話叫她不寒而栗，卡洛斯身上那股邪氣原來是家庭淵源。一想到和殺人犯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還被他行過貼面禮，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拉杜繼續(xù)說，組織近十年販毒，NCG利用黑手黨的關(guān)系網(wǎng)，壟斷了一條被毒販控制的公路，節(jié)省了大筆運輸成本，在馬里的生意做的風(fēng)生水起，還在邦賈拉開了一家工廠，雇傭童工生產(chǎn)電子配件。

    “據(jù)我所知，瓦德爾父子和Hibiscus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組織借用公司的物流鏈販毒，公司利用被組織威脅的婦女兒童降低生產(chǎn)成本?！背零屟a充。

    這種表面光鮮亮麗、背地里蠅營狗茍的大公司，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

    陸冉驀然反應(yīng)過來：“你十一月和二月去了兩次馬里，不會就是去調(diào)查這件事吧？”

    去年那個時候她正埋怨見不到他蹤影，連彭丁滿都不知道他去馬里干什么。他一直在避免走漏消息。

    沉銓在她緊張兮兮的目光下默認(rèn)了。

    陸冉后怕地皺起眉，“你是緝毒警察還是私家偵探？黑手黨殺人和割韭菜一樣，卡洛斯叫他的老朋友把你剝了皮大卸八塊，我到時候都認(rèn)不出來?！?/br>
    沉銓無奈地嘆了口氣：“冉冉，我會保護(hù)好自己?！?/br>
    “下次不許單獨去！不對，去兩次已經(jīng)足夠了，不許再去！”她板著臉，真生氣了。

    沉銓把她的腦袋往懷里揉，“我還得再去一次，收集證據(jù)。NCG敢動星舟，就要付出代價?！?/br>
    拉杜離開馬里后，隨卡洛斯來到S國，被臨時安插進(jìn)一家保安公司，隨幾人去星舟看廠房。這家公司馬上要接手星舟的安保工作，卡洛斯要他趁機(jī)記下地圖，好計劃帶人沖進(jìn)星舟，打砸洗劫一番，殺殺星舟的威風(fēng)，最重要的是毀掉競標(biāo)智慧國家的設(shè)備圖紙。

    可目的并不僅僅如此。有人給他加了一單——找機(jī)會，干掉沉銓。

    主顧是個中國人，個子不高，戴黑框眼鏡，一團(tuán)和氣，在NCG和他搭上線，但卡洛斯并不知道這件事。沉銓那晚不在公司，拉杜見好就收，毀了圖紙就匆匆離開。

    星舟遇劫后丟了標(biāo)，卡洛斯很滿意，沒叫他繼續(xù)盯著，但不久之后卡洛斯從圣路易回來，大發(fā)雷霆，找到賦閑在家的瑪內(nèi)，要他來NCG上班?，攦?nèi)在卡洛斯面前說了許多前老板的壞話，表現(xiàn)得很忠誠，卡洛斯非常舒服，讓他貼身保護(hù)。

    瑪內(nèi)很快注意到卡洛斯身邊這個歪鼻子、槍法準(zhǔn)的男人，和錄像上的蒙面槍手很像。拉杜性格謹(jǐn)慎，他想盡各種辦法套話，才撬出一點有用的信息，例如他出生在馬里、卡洛斯答應(yīng)幫他還賭債……

    陸冉恍然：“所以你想從拉杜入手，了解NCG更多的信息，就去了馬里?！?/br>
    “不止這個。你記得我們在圣路易‘自行車小鋪’吃的那頓飯嗎？老板一家就是馬里人，他們之所以害怕卡洛斯，就是因為當(dāng)年被卡洛斯殺死的那個女孩，是老板的侄女，也是羅杰夫婦養(yǎng)子的親jiejie。羅杰先生的收購合同中，有讓我為他養(yǎng)子一家伸張正義的條款?！背零屢馕渡铋L地道。

    世界還真是?。?/br>
    “瑪內(nèi)，你可是立了大功。但卡洛斯為何這么信任你？”她仍然不解。

    瑪內(nèi)的表情在火光下變得很復(fù)雜，“小姐，您不知道他有多變態(tài)。他和他爸爸養(yǎng)著一支‘耶尼切里軍團(tuán)’，里面都是給仇家工作過的保鏢，他們就愛這樣?！?/br>
    耶尼切里軍團(tuán)是奧斯曼帝國14至19世紀(jì)的蘇丹近衛(wèi)軍，專門把戰(zhàn)敗國、異教徒的男童收編，進(jìn)行魔鬼訓(xùn)練，培養(yǎng)出比一般穆斯林還要堅定的伊斯蘭教信仰，是蘇丹最鋒利的一把刀。

    真夠變態(tài)，他以為在非洲能搞土耳其那套呢？真把自己當(dāng)大帝了。

    瑪內(nèi)跟拉杜來薩魯姆，是卡洛斯的吩咐。上次還只是單純想讓沉銓贏不了競標(biāo)，這次動上槍了。拉杜說，卡洛斯讓他在動物園里開槍，第一槍驚跑動物，恐嚇沉銓和他女朋友，第二槍阻止長頸鹿沖到卡洛斯的車屁股后，保證不鬧出危險。而暗中跟拍照片、在薩魯姆人煙稀少的地方解決沉銓，都是那個戴眼鏡的中國人給卡洛斯的建議，對方想要沉銓的命，還想整他女朋友。

    結(jié)合他剛才的外貌描述，陸冉嘴里立刻蹦出一個名字：“賀新成那個渣渣?！?/br>
    可是讓拉杜發(fā)出警告的那個人是誰？

    拉杜也不清楚。他收到轉(zhuǎn)賬和匿名短信，回電話過去，手機(jī)卡已作廢。

    不過他知道，賀新成一方并不只有賀新成，還有兩個中國男人，一個地位比他高，頤指氣使，一個地位比他低，后者讓他去機(jī)場給沉銓送了份死老鼠禮盒。這兩人他都沒見過正臉，只聽過聲音，瞥到背影。

    能知道卡洛斯的秘密計劃，就是其中一人。

    拉杜的故事講完了，瑪內(nèi)讓他對著錄音筆把重要部分從頭到尾重復(fù)一遍，他木然照做。

    “你答應(yīng)我，保護(hù)我的家人?！彼抗饩季嫉啬曋零尅?/br>
    “好?！?/br>
    拉杜舔舔干燥皴裂的嘴唇，費力地道：“槍，給我。”

    沉銓把手上的左輪扔了過去，正砸在他手邊。

    瑪內(nèi)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老板，你干什么？他是來殺你的！”

    然后他聽見老板娘淡定的聲音：“拉杜，你要是不走這條路，還能見你母親meimei最后一面。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哈哈！”拉杜似是覺得這個問題極為滑稽，一面咳嗽著大笑，一面困難地伸著斷裂的手指扒槍，黑暗里，那雙眼睛閃著絕望而悲哀的光，亮得驚人。

    “你們這些人憑什么來指責(zé)我？小姐，先生，你們見過屠村嗎？見過圣戰(zhàn)分子炸得軍營血流成河嗎？見過叛軍放火燒糧倉逼你兄弟姐妹吃灰，之后又把他們腦袋砍下來插在木棍上曬嗎？我不偷不搶就活不下去，不殺人不放火就掙不到錢，我十歲跟我媽去巴馬科，在大街上乞討，只要有人給我一枚25分的硬幣，讓我舔他老二我都愿意！那些有錢人和政客呢，他們吃飽穿暖，西裝革履，握著手機(jī)拎著電腦，假惺惺把一張兩千法郎的票子扔到地上，看我們這些流浪兒為它打得頭破血流……

    “歐洲人，中國人，美國人，從小不愁吃穿，要什么有什么，連槍子兒都沒見過，天天喊什么環(huán)保、什么援助、什么降低貧困率，可我呢，當(dāng)初甚至沒有任何人來告訴我，一個孩子不能賭錢、不能嗑藥、不能搶劫、不能殺人！我媽沒有，她快餓死了，她被那個魔鬼揍得精神錯亂，脖子挨了一刀，叁年沒開口說過話；我meimei也沒有，她九歲就被送給村里的老頭做老婆，做了割禮，十叁歲難產(chǎn)差點沒命，她快瘋了，整天烏哩哇啦不知道在叫什么……

    “可憐的法雅，我用當(dāng)雇傭兵掙來的錢讓她離開那頭老山羊，她現(xiàn)在恢復(fù)了一些，我答應(yīng)她要送她上學(xué)的……一開始我只殺外國人，后來連教徒也殺……我一天做五次禱告的時候，在清真寺外問路人討面包的時候，宰牲節(jié)被偷了一家叁口半個月口糧的時候，真主在哪兒呢？先知在哪兒呢？兄弟會的領(lǐng)袖又在哪兒呢？！”

    拉杜激動的聲音弱下來，眼里浮著一層猙獰的血色，他反復(fù)低念著幾個名字，手背痙攣著，終于勾到了槍把手。

    “我這輩子，第一次摸這么好的槍……先生，謝謝，謝謝你?！?/br>
    下一秒，槍聲在靜夜中爆裂。

    這一響如天邊驚雷，炸得陸冉頭發(fā)都豎起來。

    縱然知道他要舉槍自盡，死前這番話，也足夠讓她震驚深思。

    拉杜的手漸漸松開，槍口冒出一縷煙，消散在清冷的空氣中。他依然睜著眼，不甘地瞪視著漆黑的夜空。

    浩瀚繁星下，鮮血染紅了沙灘。

    “現(xiàn)在怎么辦？”陸冉聽到自己孱弱的聲音。

    “他揭了卡洛斯的底，錄了犯罪證據(jù)，是同樣的下場。”沉銓道。

    拉杜的船上有個麻袋，瑪內(nèi)把他的尸體和手槍裝進(jìn)去，又添了幾塊大石頭，坐上船，很快就開遠(yuǎn)了。油箱見底，待會他得用槳徒手劃回來。

    海水浸潤淺灘，血跡慢慢消退，世界上就這樣少了一個人。

    陸冉內(nèi)心的疲憊低落一齊涌上來，只想睡一覺。她窩在他懷里，呼吸炙熱，喃喃道：“你早告訴他咱們幫了他一家，不就沒那么多事了?！?/br>
    “兩碼事?！?/br>
    沉銓不喜歡用無辜的家人來威脅或拉攏一個殺人犯，實在問不出所以然，才拿這個來當(dāng)?shù)着?。他發(fā)現(xiàn)她燒起來了，吻了一下她發(fā)燙的額頭，“別說話，快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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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杜死前說的這些，都是在我們這個年代真實發(fā)生的事，而且不是少數(shù)，我只是把日常在非洲網(wǎng)站上看到的新聞串聯(lián)起來寫了幾段話。

    我在非洲只有半年，在那里工作多年的華人很少像我這樣對黑人保持中立的看法，因為和他們每天打交道的黑人，不是懶就是貪，漸漸消磨完了同情心。然而是不是所有黑人都是懶、貪、笨呢？不是的，我駐地的保安知道借錢要還，從不賴賬，所以我經(jīng)常借給他；從華為那請來的保潔小隊，消殺4小時到午夜，極其狼性，我叫他們明天再干他們認(rèn)為屋子臟非要干完；也是黑人司機(jī)，我在后座沒系安全帶，他提醒我要系，但車速并不快。帶我去邊境看文化遺產(chǎn)的向?qū)В荄市大學(xué)的研究生，一路給我們講解、推車，我們給錢他不要，最后硬塞了一萬西法，以至于我在文中沒有改他的名字。

    貧窮和教育匱乏才是非洲人普遍懶、笨、貪的根源。如果你接觸了足夠多的黑人，就會發(fā)現(xiàn)受過高等教育、家境良好的黑人和中低層完全不同。推薦一部奧斯卡電影《綠皮書》。B站也有一個UP主，叫非洲飛哥，從他的視頻就可以明顯看出教化的作用，孩子們出鏡越來越有禮貌了。如果你家足夠有錢，就算智商平平，經(jīng)過精心的培養(yǎng)你也能上常青藤。

    好人和壞人是不分國籍的，馬克思主義教育我們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