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奢求終究成了奢求。

    他最后還是沒機會把自己的愛意親口告訴他。

    不過，正好。

    “這樣你就看不見了?！庇谀拎??！安粫樀侥?，我也不用再怕你因此離開我了。”

    于牧以前就想過，在經(jīng)歷過那件事后，他在世間只能靠一次次地保護別人來換取一點贖罪的可能，如果有任何一次任務(wù)失敗，他也就沒有繼續(xù)呆在公司的理由了。當(dāng)然，在他之前的想象中，任務(wù)失敗的結(jié)果他一定是看不見的。而這一次，自己第一次失敗的任務(wù)，懲罰居然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在自己懷里。

    他當(dāng)然做不到冷靜，也沒什么必要冷靜。那個曾經(jīng)一臉自信地和他說著“有我在，你永遠用不到那個”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稍稍抬眼，于牧看著仍然高坐在扶手椅上的人。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也根本不在意他是誰。

    “你本來不用經(jīng)歷這個，可惜你在這個可悲的世道里，選擇了妥協(xié)?！比~軻說道，手上的槍對準(zhǔn)了于牧。

    “我是獸化能力者，犬類牧羊犬種?！庇谀翢o視對方扣在板機上的手指，把手伸進已然死亡的程鈺的口袋，掏出了他之前給他的那個酒紅色的金屬球，握在手里。

    “那很可惜，你本來可以擁有更加光明和美好的未來?！比~軻說道。

    “我之前在軍隊犯過一次大錯，害死了同隊的隊友，才來到威遠公司工作?！彼p輕一用力，那金屬球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裂成兩半，露出一只極小的注射器，針頭閃著寒光?！俺滔壬f過，獸化能力的本質(zhì)在于人的思想，而不是獸的習(xí)性。因此，在運用能力之前告訴對方自己的能力，會取得更強的效果。能力越廣為人知，效果也就越強。”

    “這還是我教給他的?！比~軻冷笑道。

    “那最好。”于牧定定地看著那柄注射器，反常地平靜?！斑@東西是公司為了防止我的能力出意外，研制出的便攜式針劑。說來也沒什么高科技，只是一種常見的血清罷了?！?/br>
    葉軻隱隱感覺不妙，立即扣緊了扳機。

    于牧拇指一用力，針頭應(yīng)聲折斷，跟著那半球一起掉落在地上，緊接著被他一腳踩碎。

    “狂犬病毒血清?！?/br>
    “砰”

    葉軻手里的□□發(fā)射出第二枚子彈。

    但明明超近距離瞄準(zhǔn)著于牧身體的子彈，卻徑直穿了過去，釘在了他背后墻上。

    葉軻一驚，再看于牧，卻已經(jīng)是再看不清了。

    一股濃郁的黑霧已經(jīng)將他完全遮蔽起來，似乎將屋子里的燈光都吸去了不少。黑霧肆意彌漫著，稍微流動了一下，顯現(xiàn)出模糊的一個犬類輪廓，四肢著地，模擬出的背部卻幾乎頂?shù)椒宽數(shù)牡鯚?。這個模擬出來的犬型怪物還有著一張大到驚人的長嘴，牙齒像尖刀一樣排列在微張的口腔中。一咧嘴，幾滴唾液順著齒縫滴落在地板，竟然驚人地騰起了些許白煙。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在那犬類的“臉”上，連這么濃的黑霧都遮不住的，血紅的眼睛。像隱藏在黑夜中突兀的沖天火光，張狂地展示著所有者的瘋狂和獸性。

    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生物，哪怕知道沒有獸化機甲的情況下這些只是具像化出的影像，只是看著非常嚇人，實際作用并沒有那么恐怖，但這種根植在本能中，對疾病和狂獸最原始的恐懼也正極大地沖擊著葉軻的神經(jīng)和意志。

    尤其是在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面對的是什么的情況下，這一切對他來說是更是空前的不利。

    狂犬病，這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其他的“神話奇觀”那樣是基由人們對于未知的自然和生物所寄托的想象和愿景流傳多年，形成的以神話形象為主的超自然能力。

    葉軻看著眼前無法名狀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狂犬病雖然是真實存在的疾病，是由真實存在的病毒引起的可怕傳染病，但作為一種一旦發(fā)病，幾乎就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性的可怕疾病，加上疾病發(fā)作時怪異而恐怖的表現(xiàn)，又與犬類有著巨大聯(lián)系，這就足以讓狂犬病本身在人群中形成一種脫離疾病和病毒本身形象的認(rèn)知。面前這個黑霧一樣，身型如同狂暴巨犬一般的超常存在，就是無數(shù)人心中對于狂犬病的認(rèn)知和恐懼具像化出來的產(chǎn)物。

    難怪子彈明明瞄準(zhǔn)的是黑霧包裹中的血rou之軀，卻一樣會落空。在所有人的認(rèn)知中，包括葉軻，沒有人會認(rèn)為子彈能擊中一種疾病，或者殺死哪怕一個病毒。只要這種意識根植在腦海中，這團黑霧組成的野獸就無法用物理方法控制住了。除了受限于增幅器的具像化會耗費的巨額體力，在于牧本體體能完全耗盡之前，沒有人能讓他停下來。

    以葉軻的認(rèn)識，只要被這黑霧傷到一點，狂犬病感染就是跑不掉的了。之后，對于這個疾病的恐懼會在體內(nèi)全然沒有病毒的情況下反應(yīng)出狂犬病毒感染的癥狀，在完全不符合正常疾病感染周期的極短時間內(nèi)發(fā)病并死亡。門外的嚴(yán)捷這么長時間一直沒動靜，不是已經(jīng)叛變就是已經(jīng)被殺，何況即使有千軍萬馬，也無法撲滅一團無形的“疾病”，只有送死的份。而在殺了葉軻自己之后還不算完，這棟建筑里所有的活物的傷亡絕對也會極其慘重。他cao作了十?dāng)?shù)年的計劃，反復(fù)忖度了數(shù)十年的夢想，也會在此功虧一簣，而他不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但是唯一可能作為解藥，抑或是用來控制對方“神話奇觀”的針劑，已經(jīng)被于牧在之前就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