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個獨立事件嗎？

    程鈺注意到其中一個戴著棕色貝雷帽的女生手里拿著一臺相機，她的手指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從快門上移開，就被嚇得僵住了。顯而易見，讓于牧忍無可忍的快門聲就出自于此。

    “小meimei，別緊張，他就是太害羞了?！背题曅睦锎蛑惚P，嘴上卻一點沒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于他來說簡直像呼吸一樣簡單。當然，他不想慣著對方時除外。“他可還沒準備成為你們那個小圈子里的網(wǎng)紅呢?！?/br>
    來自雙方的好幾道目光瞬間燒到他身上?？上?，他有對這種激光武器攻擊有著無以倫比的免疫力——厚臉皮和無視。

    他昨晚花了大概兩個小時搞清了這個以獸化能力者為愛慕對象的小型亞文化圈子。X直轄區(qū)限定，主要參與對象為青年女性，已經(jīng)穩(wěn)定存在了近十年。程鈺甚至一點都不驚訝會有這種圈子的存在。他翻看了幾個論壇之后將其中的原因歸結于X直轄區(qū)特有的政策誘導和年輕人對于神秘現(xiàn)象和超群力量的自動美化。當然，最后少不了的是優(yōu)秀的臉蛋。

    “雖然我很想要珍藏你剛才拍下的照片……”熟練地反彈掉于牧惱羞的瞪視，程鈺接著說下去?！暗疫€是忍痛懇請你們刪掉吧。我向來不喜歡分享，也沒興趣讓網(wǎng)上的陌生人對著他流口水。”

    不知怎的，面前的貝雷帽女孩臉居然更紅了，睜得大大的眼睛游弋在面前的兩個陌生男子身上，雙手緊緊地捏著那臺相機，食指一動，一不小心又連拍了好幾張。她身后的女孩們也又開始低聲交頭接耳。

    于牧看樣子也被程鈺那直白露骨的“警告”弄得一時手足無措，有心想立刻拉著自己不知廉恥的客戶離開，但眼下讓女孩刪掉她相機里的照片是最重要的。與此同時，程鈺的話語也讓他心里有那么一點意外的……欣喜。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欣喜絕對不止一點。這種被別人傾注心意的直白表達，讓他感覺很陌生，又很開心。

    但于牧這個念頭剛剛產(chǎn)生，卻立刻就想起了那個他這幾天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他瞬間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意從后背爬上來，舔過他的后頸，黏膩的冷汗讓他手腳發(fā)冷。他不著痕跡地雙手交握，把注意力集中在捧著那杯已經(jīng)融化得差不多的飲料上，盡可能讓手臂貼緊軀干，最大努力地壓制住雙手不自主的顫抖。剛才燃起的那點欣喜已經(jīng)被瞬間急凍，一點不剩地封在了冰塊里，隨后被他用力一推，滑到意識的邊緣。

    他不能這么想，他不能對這種事感到開心，他不能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程鈺對他的喜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昨天就不應該一時放縱，答應程鈺那個對他來說極具誘惑力的“約會”提議，之前順利的那一小段行程和程鈺對他無處不在的示好，讓他太忘乎所以了?，F(xiàn)在再想想，之前那些一廂情愿的放縱都是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他不該留存著那點僥幸，這一定會讓程鈺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于牧想著，況且他這種人，也不配得到這種程度的珍視。

    程鈺當然注意到了于牧的失神和緊張。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于牧在想什么。但如果他想要盡快離開這里處理他的突發(fā)問題，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處理掉那相機里的照片。

    看貝雷帽女孩仍然一副燒暈了頭的樣子，程鈺也不再等了，徑直說道：“我來刪吧，相機借用一下?！闭f著左手輕輕扶住那不大的復古款式相機，用了個巧勁掙脫了仍然暈頭轉(zhuǎn)向的女孩的手指，把相機抓在手里。

    程鈺往回翻看了她拍下的照片。從后往前翻，好幾張都是看不清內(nèi)容的模糊影像，是那女孩在剛才的緊張下失手按到的。再按幾下前翻鍵，于牧的側(cè)臉出現(xiàn)在顯示屏上。

    程鈺顧不得感嘆這幫姑娘根本無視掉了他的存在，盯著那張照片，心里的震驚無以倫比。

    “你從哪里得到這種相機的？這怎么可能……”程鈺下意識地小聲驚呼。隨即，他的目光危險地暗了下來。“你和蘇曉瓏是什么關系？”

    照片上，于牧為了在程鈺面前遮住自己被迫戴上的那對傻傻的發(fā)夾人造毛耳朵而具像化出的黑白斑駁的半垂犬耳赫然在列。

    程驚詫地繼續(xù)前翻。沒錯，每一張上邊，于牧都是這個頂著自己動物形態(tài)特征的樣子。

    怪不得她沒有用更加便于攜帶和拍攝照片的手機進行偷拍，而是提著在女孩群體中稍顯過時和老舊的舊式相機。或者，表面上是借舊式相機外表掩蓋的某種秘密“間/諜武器”。

    普通相機不能拍出獸化能力者具像化的動物形態(tài)。那是從靈魂深處激發(fā)，由增幅器成指數(shù)增幅之后的能量體，只能由其他做過增幅器植入的能力者接收到。從能力者被從人群中發(fā)現(xiàn)，增幅器植入技術發(fā)明以來，相機就從來沒有記錄下一點能力者們動物形態(tài)的存在。可以負責任地講，哪怕相機真的能照出游蕩的鬼魂，也絕對照不出能力者們的一條尾巴，或一簇具象出的絨毛。具像化的耳朵根本印不到照片上，平時能看到獸化狀態(tài)的同樣身為能力者的人，也無法在照片中找到他們的獸化部分。

    所以程鈺在看到那幾張偷拍后才會這么震驚。同時，他猛然想起自己昨天在盛怒之下差點忽略掉的，門外的玲瓏幫幫主女兒蘇曉瓏的話。她當時應該也帶了這種特殊相機，為了拍到和今天相同樣子，有犬類耳朵的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