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12行蹤一

    唐無衣在芳菲閣中找了一間無窗的隔間，搬過來一架屏風(fēng)，讓聞韜坐在屏風(fēng)后。他自己照例是一案一椅，筆墨紙硯伺候著。

    第一個帶過來的是東坊翠筠娘子的侍女竹枝。因?yàn)榇潴弈镒颖緛砭褪菛|坊的人，常年住在錦園，因而侍女多一些。那竹枝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容貌雖不出眾但穩(wěn)重大方。

    “你什么時候開始伺候的翠筠娘子？”唐無衣問道。

    “翠筠娘子雖是東坊的花魁，但并不喜人伺候。她原本只帶著竹葉的，后來姜副坊主把秋閣撥給了翠筠娘子居住，秋閣地方大，需要多一點(diǎn)人伺候，才把我撥過去。我伺候娘子不過幾個月?！敝裰媚锏?。

    “那昨日你去了哪里？”

    “娘子白日間一直在閣中準(zhǔn)備，到酉時的時候，楚坊主派人來接翠筠娘子，說是快輪到她了，她帶著竹葉一起去的。后來，娘子一個人回來了?！?/br>
    “何時？”

    “娘子彈完琵琶就回來了，大概不到戌時把?！?/br>
    “你怎知道？”

    “我們在閣里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湖心的表演，我記得，娘子回來的時候，西坊娘子在演歌舞戲呢。我們娘子是一個人回來的，看我們都在往湖心那邊看，就說我們東坊難得有歌舞戲，竹葉就在看呢，讓我們盡管都去看，她今日乏了，不用服侍她。我和幾個打掃的丫頭就一起興高采烈去看歌舞戲了，后來……后來花船著了火，我們都嚇?biāo)懒?，到處找竹葉。后來總算是找到了，我們幾個會合后又和其他東坊里的姐妹說了好一會子話。”

    “你們何時回去的？”

    “已經(jīng)過了亥時了。因?yàn)槟镒臃愿懒艘呀?jīng)休息的，她的房間也熄燈了，我們就沒去服侍?！?/br>
    “早上誰發(fā)現(xiàn)的尸首？”

    “是竹葉，她早上要服侍娘子梳狀的。我們聽她早上一陣尖叫，跑到娘子房間看時，娘子已經(jīng)被人勒死了?！?/br>
    唐無衣見她說話條理清楚，倒也沒有太多破綻，只抓了一點(diǎn)問：“你們娘子平日休息得早嗎？安置的時候一般需不需要人服侍？”

    “娘子不喜人服侍，喜歡一個人待著。我又是才撥過來的，對娘子的習(xí)性知道的也不多。大人可以問問竹葉，竹葉是一直跟著娘子的。”

    “好了，你去吧，叫竹葉過來。”

    不一會兒，翠筠的另一個侍女竹葉姑娘被帶了進(jìn)來。她顯然剛剛哭過，眼睛有些腫。

    “你怎么了？”唐無衣見狀，語氣輕柔。

    “我家娘子……那么好的人，我心里為娘子難過……”她語帶嗚咽。

    “你既然和你家娘子感情那么好，昨日她彈完琵琶你怎么舍了她讓她一人回來？”唐無衣語氣不變，卻直接跳到了這個問題。

    竹葉姑娘一滯道：“我和娘子是一起去的湖邊，說是楚坊主讓我們等片刻。一會兒，北坊的娘子唱完了歌，由花船送回來，再接我家娘子去湖心島。我就在原地等她。過了一會子，西坊的娘子也來了，還跟我說笑了幾句。娘子彈完后，真真是驚艷全場，當(dāng)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花船接了娘子回來。西坊娘子看見我家娘子，笑著說了好一通夸贊的話。我家娘子面皮薄，也不善交際，也沒有多答話。帶著我就往回走了。走了幾步，忽然問我，想不想看西坊娘子的歌舞戲。我……我自然是想看的，娘子就讓我回去看了?！?/br>
    “喲，這么說倒不是你舍了她，倒是她讓你留下看戲了?！碧茻o衣笑著，眼神卻依舊凌厲。

    “我不敢扯謊……”竹葉道，“我家娘子一向知我喜歡熱鬧?！?/br>
    “你看戲也就罷了，怎么回去之后都不去服侍你家娘子呢？”唐無衣道。

    “后來花船著了火，竹枝她們幾個好不容易才找到我，那時園里到處都是奔來走去的貴客，我們也驚恐的很。回到秋閣的時候已過了娘子安置的時候。”

    “你家娘子一般幾時安置？”

    “亥時。娘子喜靜，過了亥時我們都不去驚擾她。誰知今早我去給她梳妝，她已經(jīng)……”竹葉說到此處，大概是想到翠筠娘子死時的慘狀，又落下淚來。

    唐無衣讓竹葉也回去了。趁著空擋，問屏風(fēng)后的聞韜道：“如何？”

    “二人昨日雖不是一直在一處，但證詞對的上。應(yīng)該沒有問題?！甭勴w的聲音清澈平靜。

    “我也這么想。這么說翠筠娘子回來以后就是一個人主動留在秋閣她自己的房間的。”唐無衣道。

    “情形一，她就是喜靜之人，又對侍女們頗為照顧。情形二，她和人有約，支走了侍女?！甭勴w道。

    “韜韜，我就說你腦袋金貴，不能隨便敲?！碧茻o衣道。聞韜那邊瞬間沒了聲響。唐無衣哈哈一笑，讓人把丹鳳白的侍女阿清叫來。

    阿清他們上午已經(jīng)見過了，那時她發(fā)髻散亂，此刻已經(jīng)梳好，但額前還是垂著發(fā)髻。只見她面色蠟黃，眼睛下垂，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女。

    “阿清，你來說說，昨日你都在哪兒？”唐無衣道。

    阿清咳了咳，聲音低沉道：“我家娘子從益州只帶了我來，我們住在冬閣。昨日酉時過了兩刻，她們叫人請娘子去準(zhǔn)備著，我就和娘子一起到了湖邊?；ù牡胤?。后來東坊的娘子彈完琵琶，我家娘子就上了船。我在岸邊等著。后來著了火，我四處求人，還是沒能救回娘子，在那兒守了大半夜，實(shí)在困得不行才回去休息……結(jié)果今早就聽說娘子找到了，我趕緊去看，娘子，娘子也太慘了……”阿清聲音越來越低，似是悲傷不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