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寧述當(dāng)然不是能輕易改變主意的人，他搖搖頭，“何醫(yī)生，我想曾文野應(yīng)該把我的意思轉(zhuǎn)達(dá)過給你，我現(xiàn)在還沒有與能力去帶徒弟，所以很抱歉?！?/br>
    “我知道，但是厲醫(yī)生，問我很多都可以自學(xué)的，只要能跟診，我什么苦都可以吃的，就、就是不想再發(fā)生上次那樣的事......”她神色黯然地低著頭，片刻后又抬起，滿臉央求。

    厲寧述還是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得原則，如果原則底線能被輕易打破，那還叫什么底線。

    但舒檀卻看得很不忍心，她想起那天那個雖然蔫噠噠但還是將老黑叫成羅小黑的小朋友，也是虎頭虎腦的，比辛夷大不了幾歲，可看起來卻沒有她身子骨結(jié)實，不由得動起了惻隱之心。

    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厲寧述的手背，靠近過去，悄聲跟他求情：“就跟診而已，你門診不也帶著康師弟嘛？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趕啊?！?/br>
    厲寧述轉(zhuǎn)頭瞪了她一下，將她看得脖子一縮，但還是央求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個辦法嘛，介紹個老師也行啊?！?/br>
    這也是個解決辦法，他不想帶徒弟，那就讓別人帶。

    “這樣吧，我?guī)闳ヒ娢沂迨澹纯此覆辉敢馐漳阕鐾降?，在藥鋪的話，能學(xué)到更傳統(tǒng)的中醫(yī)。”厲寧述轉(zhuǎn)眼就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何醫(yī)生原本還以為已經(jīng)沒希望了，不想又忽然峰回路轉(zhuǎn)，不由得直跟厲寧述道謝，又感激地看看舒檀。

    她知道是舒檀幫了忙，但舒檀卻趕緊擺擺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厲寧述收起桌上的豆子，將辛夷的小書包收好，然后喊她：“辛夷，走了，回家了?！?/br>
    辛夷歪靠在舒檀身上，戀戀不舍，“我還想和大伯母玩?！?/br>
    “下周再玩，大伯母明天就要上班了。”他哄著辛夷出門，又轉(zhuǎn)頭叮囑舒檀，“晚飯可以等我給你帶回來?！?/br>
    舒檀忙哦哦兩聲，送他們出門，臨分別還笑嘻嘻地同何醫(yī)生道：“祝你拜師成功啊?！?/br>
    61.  第六十一章   厲醫(yī)生，你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

    厲寧述這一去, 就到晚上快八點才回來，舒檀等他帶晚飯回來等得都餓   了，正啃著餅干, 就聽見敲門聲。

    連忙去開門，他站在門外，只給她簡單的兩個字：“吃飯?！?/br>
    舒檀連忙跟上去, 還好奇地打聽道：“怎么樣，拜上師父了么？”

    厲寧述將中午剩的紅燒rou加熱，然后將帶回來的保溫飯盒打開, 取出最上面一層，將米飯分了一半進(jìn)rou汁碗里, 這才點頭應(yīng)道：“成了, 以后周末何醫(yī)生會去百草堂跟診。”

    舒檀繼續(xù)好奇：“拜的誰, 你叔叔？”

    “當(dāng)然，怎么可能是辛夷爸爸, 他自己都還沒能完全出師呢?！眳枌幨鲆幻鎽?yīng)，一面將飯盒剩余的三層都拿出來擺好。

    三層飯盒, 兩菜一湯，分別是干煸四季豆、蔥燒鯽魚和玉竹百合瘦rou湯，都是嬸嬸李秀做的。

    吃了一口厲寧述夾過來的魚腩, 舒檀又問道：“那何醫(yī)生豈不是該叫你師叔了？”

    厲寧述點點頭，卻又說：“叫不叫都行，其實我們不同師父?！?/br>
    “但你們的師父同師父啊?！笔嫣催呎f邊笑, 她也特地了解過厲醫(yī)生家里的事呢，羅老爺子有一本個人傳記，里面提到過百草堂。

    說著她又看一眼厲寧述，“你真不收學(xué)生??？我之前可還想過跟你學(xué)習(xí)來著。”

    “做女朋友可以隨時隨地想問什么問什么, 筆記和書都隨你看，你不明白我還給解釋到透了為止，你不學(xué)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樣。當(dāng)徒弟得去門診跟診，背不出書來就要挨罵，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眳枌幨鍪┦┤坏卣f了一大通，然后問她，“你選哪個？”

    舒檀：“......”原來我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選擇了最好的那條路，不愧是我！

    等到飯吃完了，厲寧述又接著剛才的話題，“當(dāng)然，當(dāng)女朋友也有不好，比如......去，把碗放洗碗機去?！?/br>
    舒檀：“......”懂了，要干活：）

    看著她仿佛有些灰溜溜的背影，厲寧述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后告訴她一件事，“下周五我得跟主任去一趟花城，周末你得自己吃飯了?！?/br>
    舒檀剛從廚房里出來，聞言愣了一下，“......啊？開會去么？”

    “藥企邀請過去考察。”厲寧述應(yīng)道，然后伸手過來拉她坐下，捏著她的手問道，“所以我教你做菜啊，最簡單的可樂雞翅，然后你就能在家吃上熱飯了，好不好？”

    在他笑瞇瞇地目光下，原本可以拒絕的舒檀鬼迷心竅，點了點頭，“......好?！?/br>
    “真乖，明天、哦不，你明天下午有門診，那就后天開始吧？”厲寧述繼續(xù)保持著笑瞇瞇地模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舒檀還能說什么，當(dāng)然是行了，學(xué)做菜這件事，雖遲但到。

    第二天白天上   班，早交班過后是大查房，查到16床的老阿公，聽聞?wù)f這幾天舒服多了，大便也能保持每天一次，孟主任干脆指示道：“繼續(xù)吃中藥吧，看看需不需要再請會診復(fù)診一次?！?/br>
    舒檀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下這條醫(yī)囑。

    周一到周三是最忙的，不知道是只有一附院特殊，還是說大家都這樣，反正厲寧述早上剛到門診沒多久，掛號系統(tǒng)上就已經(jīng)掛了近五十個號，緊接著會診系統(tǒng)又接連提示有會診申請，接收以后數(shù)了數(shù)，不多不少，剛好五個。

    他想了想，打電話給掛號處，暫時先停了他的號。

    一直忙到中午一點多，才堪堪將五十個患者看完，中途舒檀來過一次，幫他和康華打包了午飯過來，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她也忙，不僅下午有門診，上午還收了新收，急診和泌尿外科還都叫了會診，整個早上忙得團團轉(zhuǎn)，還有明天就要上交的出院病歷等著修改完善和簽字。

    舒檀這個月多帶了一個叫封睿的學(xué)生，聊天時才知道對方是神經(jīng)外科某位大佬的學(xué)生，明年就要畢業(yè)了，“以后打算留院么？”

    封睿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當(dāng)然想留院，畢竟這邊更鍛煉人，而且......”

    他毫不諱言地告訴舒檀，“咱們醫(yī)院的收入更好點，我女朋友以后要去社區(qū)醫(yī)院，又都是獨生子女，我在這邊會更好?！?/br>
    “是這樣，不然到時候你們的小家庭壓力太大了?！笔嫣葱χc點頭，將來有孩子，還很可能是兩個，加上四位老人，如果年輕時不拼命，到了中年就會壓力山大。

    而要是留在一附院，到那時怎么都該是副主任醫(yī)師和副教授了，再加上有大佬的學(xué)術(shù)背景加持，就算要跳槽去高端私立醫(yī)院，那也是分分鐘的事。

    舒檀想想自己和厲寧述，好像處境也差不多，不過比他們略微好一點的就是，厲寧述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不算獨生子女了，他還有個弟弟。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是不是還太早了，舒檀念頭轉(zhuǎn)到這里，馬上就打住，在心里暗笑自己杞人憂天。

    厲寧述一直到下午四點過后才有空到各科室去會診，最后一處是呼吸科，來之前給舒檀打過電話，她讓小林從門診上來了。

    去看病人之前，厲寧述將一包東西交給小林，“等下給你師姐，病人送的堅果，你們平時可以拿來填填肚子?！?/br>
    小林忙應(yīng)聲好，將東西放到舒檀的座位上，然后拿上病歷夾跟著厲寧述去病房，這一次老阿公沒有和小兒子吵架了，難得地給人一個笑臉，厲寧述只看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比之前好多了。

    要不然哪能這么開心，一見面就說：“醫(yī)生，我終于又見到   你了，我的中藥快沒啦?！?/br>
    “所以舒醫(yī)生讓我來看看你?！眳枌幨鲂χc點頭，又問他感覺怎么樣，尤其是二便情況。

    又把脈看過舌像，他笑著道：“老人家，再吃五劑藥就差不多好了，回去以后一定要記住多出去走走，肯運動，你晚上就能睡好覺，就不會當(dāng)藥罐子了。”

    一聽醫(yī)生也不要他吃很多藥，反而是教他怎么養(yǎng)生保健，老阿公立刻覺得這個醫(yī)生良心啊，忙點頭應(yīng)是，跟上次一樣保證，回去就去巡視自家山頭！

    等回到辦公室寫會診意見，厲寧述還不忘跟小林說：“告訴你師姐，這次是三子養(yǎng)親湯和二陳湯加減，用來收尾的?！?/br>
    小林又忙點頭，可厲寧述說完之后想想，還是不放心，干脆直接給寫在會診意見里了。

    舒檀下門診回來看到，心里明白了，這才交給封睿，“寫一下會診記錄，寫完了趕緊下班?！?/br>
    低頭看見那一大包堅果，干脆塞進(jìn)了更衣室的柜子里。

    可回到家，卻聞到了一股堅果的香味混合著糖的甜香，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厲寧述在炒核桃糖，炒過的核桃仁倒進(jìn)熬好的糖稀里翻炒攪拌均勻，然后到進(jìn)墊著油紙的模具里，趁熱搟平，放在一邊待涼。

    “回來啦，洗手吃飯?！彼换仡^就看見舒檀正站在門口，笑瞇瞇地看著他，也忍不住笑起來。

    好像自從她出現(xiàn)之后，他就總喜歡笑了。

    舒檀湊過來，在他身上聞了聞，在他渾身快要僵硬起來的時候歡快地告訴他：“厲醫(yī)生，你整個人都是甜甜的了?！?/br>
    “......怎么，你吃糖就算了，還想吃我啊？”他眼睛一眨，脫口就問道。

    問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摁下了暫停鍵，不僅他自己愣住，連舒檀都驚呆了，傻愣著看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舒檀腦海里閃過一句話：臥槽！我是被撩了吧？！是吧？是的！

    厲寧述回過神來，剛要說話，就看見她紅著臉手也不擦地往外跑，啊啊尖叫著，驚起外面一陣貓叫。

    厲寧述：“......”壞了，我不會把我女朋友嚇傻了吧？

    正當(dāng)他憂心忡忡的時候，廚房門口忽然又探進(jìn)來一個腦袋，她通紅著臉，小聲問道：“厲醫(yī)生，你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讓我吃了嗎？”

    厲寧述的耳朵立刻就紅了起來，紅色瞬間向脖子底下蔓延，然后沒入襯衣的衣領(lǐng)之下。

    他板著臉，“吃飯！”

    舒檀的頭立刻縮回去，過了一會兒，這才故作淡定地走進(jìn)來，好像剛才那段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菜在哪里，我來端呀?！?/br>
    裝模作樣的樣子頓時就逗笑了厲寧述，他嗔了她一眼，張張口，已經(jīng)到了舌尖的話又沒有說出口   。

    晚餐有一盤荷香松子飯，里面除了松子仁，還有香菇丁、胡蘿卜丁和荷蘭豆粒，米粒炒得顆顆分明，配菜顏色豐富，入口既有米飯的嚼勁，又有其他配菜的清脆，口感微微濕潤而不失清爽，很有層次感。

    舒檀喜歡米飯中突然出現(xiàn)的松子，偶然吃到一顆就像是小時候玩游戲?qū)殨r出現(xiàn)的驚喜，她忍不住瞇起眼，對厲寧述夸獎道：“要是以后不當(dāng)醫(yī)生了，咱們?nèi)[攤賣炒飯都能掙到錢！”

    厲寧述失笑，“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br>
    “就是這樣的。”舒檀成長在一個父母會毫不吝于給孩子夸獎的環(huán)境里，于是她也長成了只要是自己人就使勁夸的性子，當(dāng)即嚴(yán)肅著臉，鄭重其事地對厲寧述道，“你做的飯就是最好吃的！比五星級大廚做的還好吃一萬倍！”

    夸獎直白到讓厲寧述臉紅。

    舒檀還在嘚吧嘚，“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色香味俱全，還有營養(yǎng)，吃了以后肯定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又說：“我們就可以一起活很多年，看很多風(fēng)景，吃很多的飯，真好。”

    厲寧述臉還是淡淡的紅著，望著她的目光卻越來越柔軟，他仿佛能隨著她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就看到他們的未來，從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慢慢地變成老頭老太，他們還會這樣相對而坐，吃著一日三餐。

    因為這樣的一份柔軟情緒，到第二天厲寧述教舒檀做菜，她連糖和鹽都差點搞錯時，他也沒有覺得她笨手笨腳。

    反正時間還很多嘛，總會學(xué)會的，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舒檀舉著鍋蓋想要擋住飛濺起的油星子，然后用一邊手向給雞翅翻個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雞翅都粘鍋了，用力一戳，嘩啦一下，鍋都差點干翻。

    “你看，粘了吧？”厲寧述忍著笑，接過她手里的鍋鏟，“換不粘鍋吧，會很有成就感的。”

    “你別怕，不會濺起來的......倒可樂啊，沒有可樂叫什么可樂雞翅......可以了可以了，讓它收汁......”

    一盤可樂雞翅，折騰了一個小時，舒檀都看餓哭了，“......做飯怎么比氣管插管還難？！”

    厲寧述樂出聲來，“你吃吃看，自己做的，是不是特別好吃？”

    舒檀嘗了一塊，然后搖搖頭欲哭無淚，“不好，沒有你做的好吃?！?/br>
    厲寧述：“......”你難道還幻想著第一次做飯就能比我做得好？你有廚藝那根筋么？

    62.  第六十二章   泡面都不給吃，你對我好個……

    舒檀短暫的學(xué)廚生涯未等見到成績就結(jié)束, 一度覺得很對不起厲寧述，“你特地花了這么多時間來教我，我就學(xué)會了個煎蛋?！?/br>
    而且她本來也會煎蛋, 只不過是現(xiàn)在更熟練一點   罷了。

    厲寧述笑瞇瞇地拍拍她的頭，“其實我現(xiàn)在倒覺得不那么擔(dān)心你了，也不算不會, 你看你會煎蛋和煎午餐rou，到時候再扔幾片青菜進(jìn)去，一頓很好吃的泡面就有了, 蛋和西紅柿隨便炒炒就是西紅柿炒蛋，哦對了, 現(xiàn)在有很多速凍食品和半成品, 買回來很容易就做好了, 不可能餓肚子的?！?/br>
    頓了頓，他又道：“我走之前給你把兩天的飯準(zhǔn)備好, 也不會餓著的?！?/br>
    他真的很努力在安慰舒檀，終于讓她不再沮喪, 然后她抽著鼻子滿臉感動地看著他，“厲醫(yī)生，你對我真好, 那、那你能不能再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厲寧述扭頭做無奈狀看著她，“什么？又要親親嗎？”

    都說由儉入奢易，看看這才幾天, 厲醫(yī)生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式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