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甭疯描么┻^一個游廊，便看到溫歸遠(yuǎn)站在一顆發(fā)著綠葉的梅花樹下，修身如玉，挺拔似竹。

    溫歸遠(yuǎn)渾身一僵，但還是轉(zhuǎn)身看向不遠(yuǎn)處的路杳杳。

    她站在紫藤花下，海棠春色不及唇邊一抹淺笑，佳人粉面，笑自含春，端得上是艷麗無雙，閉月羞花。

    “杳杳?！彼鄣组W過一絲驚艷，臉上露出溫柔的笑來，“時間不早了，我接你回宮?！?/br>
    路杳杳笑著下了臺階，主動牽過他的手，柔荑小手好似一塊暖玉：“殿下真好?！?/br>
    她嬌嬌地說著，神態(tài)嬌憨，一如既往，溫歸遠(yuǎn)卻是莫名覺得心驚。

    “殿下，我們除了這道門，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好不好?！甭疯描貌幻魉缘卣f著，淺色眸子微微瞇著，卻又讓人看不清眸色。

    溫歸遠(yuǎn)倏地一楞，只能怔怔地跟上去。

    他不由打量著身旁之人的臉色，卻見她沒有一點異樣。

    “杳杳?！?/br>
    直到上車前，柳文宜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路杳杳回頭對著她笑了笑：“我知道的，回去吧。”

    她笑臉盈盈地上了馬車，車簾放下，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

    溫歸遠(yuǎn)上車時候，只見她閉眼小憩地坐在角落中，心中一個咯噔。

    “對不起?！睖貧w遠(yuǎn)在沉默中開口。

    路杳杳卻是打斷了他的話，一如既往地溫柔說道：“殿下為何道歉?！?/br>
    她睜開眼，目光澄亮，渾然不知險惡的模樣。

    “大長公主說得對?！甭疯描米约合乳_了口，嘴角露出一點笑來，目光卻是迷離，“可是殿下明明答應(yīng)過杳杳的。”

    她笑著，眼尾泛開一點紅意，眸光泛著水意，眼皮下的淚痣都黯淡下來。

    “殿下有一點喜歡杳杳嗎？”她歪著頭笑問著，天真中帶著一絲難過。

    溫歸遠(yuǎn)恍惚間，好似又回到夢中，路杳杳那雙眼便是這樣看著他。

    讓他丟盔棄甲，再無一點堅持。

    “可杳杳很喜歡殿下啊?！彼悦Ｕf道。

    “喜歡?！彼媛锻纯嘀?，伸手把人抱在懷里，把人緊緊禁錮著，“喜歡你是真的，杳杳，對不起?！?/br>
    路杳杳伸手把人抱住，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媚溫順：“杳杳知道，杳杳也喜歡殿下?！?/br>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睜開眼，目光落在搖晃的窗簾圓點上，嘴角泛開一點冷笑，眉目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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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兩人回東宮時, 剛到申時，日頭偏西，霽色夕陽, 車轱轆桐停在迎鳳殿門口。

    路杳杳下馬車時, 神色恢復(fù)正常，眼尾的紅暈只剩下一點，越發(fā)顯得杏眸如星，腮凝新荔，溫柔沉默。

    她下了馬車, 笑臉盈盈地站在臺階上看著殿下，頭頂上兩盞紅燈籠隨風(fēng)而動。

    溫歸遠(yuǎn)鎮(zhèn)定自若下馬車之際轉(zhuǎn)似無意地掃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如常, 沒有絲毫異樣，心中忐忑, 心中莫名不安卻又不由想要上前。

    她只是俏生生地站著, 卻好似一道光，讓人心生追尋，他面上鎮(zhèn)定但還是邁步走到她面前。

    “政事堂今日無事？”路杳杳睫毛輕掃，狀似隨意地開口問道，嘴角輕輕彎起, 在夕陽絢爛之下漂亮得宛若壁畫, 海棠春色, 容華若桃李。

    “路相和白相昨日便回去了, 我自然也閑了下來。”溫歸遠(yuǎn)驀地放松下來，笑說著，“柳家老夫人身體如何，柳家娘子三日連發(fā)兩貼, 想來也急得很。”

    路杳杳捋了捋鬢間的碎發(fā)，微微側(cè)首，露出一點飛翹瓊鼻，細(xì)膩如鵝脂，蛾眉揚起：“太醫(yī)妙手回春 ，如今已經(jīng)能下床活動了，秋日天氣多變，老夫人年紀(jì)大了，不礙事?！?/br>
    溫歸遠(yuǎn)點頭，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和柳家關(guān)系很好？”

    路杳杳聞言，眨了眨眼，無奈地笑說道：“我和三娘一起長大，外面的事情如何與我們無關(guān)?！?/br>
    長安詭譎，路尋義也未必會讓路杳杳插手路家布局。

    “柳家怎么了？”路杳杳天真地問著。

    溫歸遠(yuǎn)笑著搖了搖頭：“無事，御史臺有個彈劾的折子 ，說柳家大郎君夜宿花柳，公差時間也去那些地方，不過我已經(jīng)按下了?！?/br>
    路杳杳驚訝地睜大眼睛，突然皺了皺鼻子解釋著：“三娘不一樣的，三娘是老夫人養(yǎng)大的，知書達(dá)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跟他們不一樣?！?/br>
    溫歸遠(yuǎn)笑著不說話，兩人一同回了內(nèi)室。

    “你的繡簍呢？”

    路杳杳內(nèi)室的繡簍已經(jīng)放在羅漢床邊上許久，小小一簍，里面到處都是未完成的繡品，著實有些鮮艷，可現(xiàn)在腳邊卻空蕩蕩。

    “哦，前天被平安撞翻了，天氣也冷了，索性就拿下去了?！甭疯描脽o奈說道。

    “殿下晚上一起用膳嗎？”路杳杳轉(zhuǎn)移話題，“廚房新做了八寶鴨，殿下可以留下嘗嘗?！?/br>
    溫歸遠(yuǎn)本就心中忐忑，不知路杳杳是否真的心無芥蒂，她雖然滿臉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但他總覺得不一樣，一邊惶恐不安，一邊又不忍放手。

    此刻，見她給了臺階，自然連忙點頭應(yīng)下。

    路杳杳莞爾一笑：“既然如此，便早些用膳吧，妾身最近學(xué)了推拿，殿下可以按按。”

    八寶鴨湯汁肥濃，鴨鹵酥爛，滋味極為鮮美，路杳杳親自夾了一筷子到溫歸遠(yuǎn)碗中：“補血行水，養(yǎng)胃生津，祛勞消食，殿下最近辛苦多吃點?！?/br>
    淡淡的梅花香在溫歸遠(yuǎn)鼻尖一閃而過，比著平日里香味還要清雅幾分。

    ——她換香了？

    “好吃嗎？”路杳杳沒給他思考的機會，托著腮笑問著，小巧精致的下巴落在如玉小手上，籠著稀薄的光，好似一塊上好的美玉，讓人忍不住把玩。

    溫歸遠(yuǎn)眼神不由暗了下來，但目光視線卻又看到門口掛著的紅燈籠，是以淡定地移開視線，垂眸應(yīng)下。

    路杳杳嘴角的笑意加深，神情自若地放下手，也開始自顧自地吃著。

    兩人甜甜膩膩地吃完飯，又準(zhǔn)備去花園消失，在院中撒歡的平安歪頭看著兩人，自己咬著繩子，噠噠地跑上來，扔到溫歸遠(yuǎn)腳邊。

    “時常在懷疑他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彼闷鹄K子，笑說著。

    路杳杳主動牽起溫歸遠(yuǎn)另一側(cè)的手，畫著丹寇的手指不經(jīng)意掃過他的手心，輕若羽毛，宛若蜻蜓點水，一閃而過。

    溫歸遠(yuǎn)下意識握緊手。

    “弄疼我了?！甭疯描贸酝?，嬌氣地說著，氣得要抽回手，卻別溫歸遠(yuǎn)一把抓住。

    “別動，就牽著?！睖貧w遠(yuǎn)聲音沙啞，松了力氣，卻又緊握她的手。

    路杳杳眨眨眼，無辜問道：“殿下嗓子不舒服嗎？”

    溫歸遠(yuǎn)打量著她，見她淺色雙眼清澈天真，杏眼含笑，霞光蕩漾，毫無綺思遐意。

    他暗想自己當(dāng)真是想多了，路杳杳素來溫柔，這些邀寵時候才會出現(xiàn)的手段，想必是無意為之，只好搖了搖頭：“走吧?！?/br>
    早已等著不耐煩地平安蒙頭就往前沖，帶著兩人亂走。

    路杳杳狀似無意地伸手覆蓋住他的手背，溫?zé)峒?xì)膩的觸感，近在咫尺的香味，一低頭就能聞到她青絲上摸的香油，也是梅花頭油，手指僵硬不由僵硬。

    “讓他自己去跑跑吧?！彼褱貧w遠(yuǎn)的手指撥開，好似對手心中僵硬的手指宛若無所察覺。

    平安撒手沒，一眨眼就沒了蹤跡，可憐兩個黃門跟在后面跑得滿頭大汗。

    路杳杳正打算收回手，卻被人倏地抓在手心，手指被人一根根交纏著，十指緊握，手心相貼。

    “不要鬧了?！睖貧w遠(yuǎn)無奈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寵溺而無奈。

    路杳杳一驚，可臉上還是無辜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平安這樣跑了，等會跑回來又臟了?！睖貧w遠(yuǎn)不想承認(rèn)，剛才那一下讓他起了不該起的綺念，耳朵微紅，神色卻是鎮(zhèn)定地說著。

    路杳杳的視線落在他耳尖，眼波微動，最后笑瞇瞇地說道：“算著日子也該洗澡了，殿下有空不如一起看平安洗澡，他可討厭洗澡了?！?/br>
    “咦，那片竹林里的屋子住著人嗎？”兩人不知不覺，順著平安的腳步，逛到西邊的角落，路杳杳好奇地問著。

    溫歸遠(yuǎn)目光從木屋上一掃而過，冷靜解釋著：“是一個鄯州時的啞仆，之前一同入京，是我身邊的老人了，之前受過傷，就一直在竹林中養(yǎng)傷?！?/br>
    “平安一定時常來玩，你看它圈地盤的熟練?！甭疯描靡娝炀毜膭幼鳎挥晌孀煨χ?。

    溫歸遠(yuǎn)鳳眼微瞇，笑看著平安。

    平安抬腳的動作一僵，狗眼滴溜溜地掃了眼溫歸遠(yuǎn)，耳朵抖了抖，訕訕放下腿，噠噠地跑遠(yuǎn)了。

    “回去吧，妾身學(xué)了按摩，殿下要試試嗎？”路杳杳見天色也晚了，平安也跑走了，眼波流轉(zhuǎn)，臉上露出一點羞怯之意，水潤潤的大眼睛微微上移，怯生生地看著他。

    溫歸遠(yuǎn)沒想到她還會邀請自己回去，一時間喜悅占據(jù)了不安。

    上個月路杳杳疼得直打滾，所以他其實是記著路杳杳的小日子，按理還要七八天，可她還是掛起紅燈籠。

    她到底是傷心了。

    即使今日她態(tài)度自然，甚至更加可親，可他心底其實還是懸著一根弦，崩到極致，讓他心生不安。

    他怕她只是小意溫柔，怕她依舊心懷怨恨，怕她不愿再和他親近，可剛才她卻開口挽留，那一瞬間的喜悅，便是遮也遮不住。

    “殿下忙嗎？”路杳杳見人不說話，眼底露出一點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又掩了過去，低下頭，大方賢惠說道，“是妾身打擾了，妾身送殿下回……”

    她還未說話，只是驚訝地抬首。

    溫歸遠(yuǎn)握緊兩人相纏的手，漆黑眼眸，亮如星辰，笑說道：“那就辛苦杳杳了?！?/br>
    路杳杳眼睛一亮，桃腮微暈紅潮，杏眼欲語含羞。

    兩人回了寢殿，各自前去梳洗。

    等溫歸遠(yuǎn)重新踏入內(nèi)室，就看到路杳杳穿著越溪紋孔雀羅，領(lǐng)口處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膚，手腳處的輕羅極為透明貼身，質(zhì)地細(xì)膩，顏色清透，印出修長白皙的肌膚。

    溫歸遠(yuǎn)一愣，眼底眸光越發(fā)深沉。

    雖然大昇流行這樣的香風(fēng)飄帶，清透柔軟的寢衣，但路杳杳從不曾穿過這樣的寢衣。

    “躺下吧?！彼灰娙吮阈?，顧盼神飛，露出一點躍躍欲試的神色。

    溫歸遠(yuǎn)只好收回視線，躺到床上。

    秋日的寢衣依舊淡泊，只是從沁涼的輕羅換成保暖的綢緞，路杳杳的手貼在他的肩胛骨，手心的溫度瞬間順著衣服傳到他身上。

    溫歸遠(yuǎn)心底的邪火逐漸上涌。

    “這里酸嗎？”路杳杳煞有其事地捏著她的肩膀，認(rèn)認(rèn)真真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