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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予戈等了小半晌,才起身打開衣柜從一大疊衣服當(dāng)中抽出《夢川集》和棋譜,一一核對自己做的記錄,他開始按照棋譜的頁碼和圈出的錯誤棋位在《夢川集》中尋找相應(yīng)的字眼。 粥漸漸轉(zhuǎn)涼,他的額上卻開始布起細(xì)汗,偶有一顆汗珠滾落,滴進(jìn)眼里,有點(diǎn)發(fā)疼。又經(jīng)過些時候,他放下筆,好奇地閱讀起自己抄寫的文章,堪堪讀了三行,不覺腦中電閃雷鳴。 《青陽調(diào)》?怎么會是它? 外頭忽起敲門聲,他趕忙折起曲譜收好,咕嚕嚕飲下大半碗只存一點(diǎn)余溫的粥,又挨個菜吃了幾口,這才落筷前去開門。 “今日挺涼,你怎的一臉汗?” 參道:“北都所來人了,虛和鬼正在招待。大人快些換了衣裳,隨我去罷?!?/br> “好。” 蕭予戈二人進(jìn)入大堂時,北都所來使正在喝茶,一見著人,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迎接。蕭予戈快步上前行禮,來使擺手道:“本官聽說蕭大人在路上遇襲,如今見大人生龍活虎,倒是能放心了。” “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來使斂容,“傳主事大人之命,請蕭大人即刻入京?!?/br> “發(fā)生什么事了?”易茗棠問。 “不知。但主事大人催得急,想必不是小事?!?/br> 蕭予戈拱手,“勞大人稍等,永武去去就來?!?/br> 祁靖寧捻著紙片,看向桌前俯身之人,“何意?” “先前那兩次走水,并非意外?!?/br> “他們想要什么?且起來罷,孤低著頭累得很?!?/br> 那人站起,抱拳回應(yīng):“據(jù)臣調(diào)查,他們的目的應(yīng)當(dāng)是北都所的檔案。起火的小房堆著大量廢紙稿,一旦著火,勢必會牽連旁邊的御書院。陛下可曾記得,先前因著北都所檔案庫漏水,部分檔案被遷移至御書院存放一事?” “孤記得?!?/br> “遷往御書院的皆為天圣元年之前的案卷?!?/br> 祁靖寧瞇起眼,似笑非笑道:“那被燒毀的是哪一年的案卷?” “根據(jù)御書院盤點(diǎn),分別是建鴻十八年,建鴻三十二年,還有……” “還有?” “建鴻三十五年。” “備份呢?” 男人搖頭。 “回孤的話?!?/br> “多年、多月案卷備份遺失,至今未尋回。” 祁靖寧冷眸以待,“陪孤去趟御書院?!?/br> “面具?” 祁靖寧點(diǎn)頭。 男人轉(zhuǎn)身前去暗室取來錦盒,里頭赫然躺著一張比祁靖寧這張臉看上去還要年長十多歲的人/皮/面/具。 借助千里馬車,蕭予戈與北都所來使很快抵達(dá)京城,出示通行玉牌后,二人火速趕往北都所。 北都所主事聽得手下報告,放下手中案卷大步流星出門。 “蕭大人別來無恙?!彼呛且恍?,朝他拱手。 “永武不知曹大人升遷,還望寬恕?!?/br> 曹秉章朗笑,“同窗好友,何必這樣客氣?知鑒,一路辛苦,快些回去休息罷。剩余的事,由本官來同蕭大人說?!眮硎狗Q是,轉(zhuǎn)身離開。 “外頭冷,且到本官的休憩處喝杯茶罷?!?/br> 休憩處不過彈丸之地,相較鄰近的北都所主堂著實(shí)是小巫見大巫??蛇@樣狹小的地方卻是桌椅、床榻、書架俱全。 蕭予戈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書,不禁莞爾,“我還記得先生當(dāng)時讓我們一道演過這段,你記得比我清楚許多,也更為流利。那時我才知,這世上當(dāng)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永武不必謙虛,你的功課向來名列前茅,先生??淠阌兄螄蟛??!辈鼙峦苼砥愫玫牟杷笆顷惒??!?/br> “還是承音你了解我的口味?!笔捰韪旰?。 陳茶入口微澀,但味道卻是很香,因是品種緣故,隱有回甘。 “永武,你可知我囑知鑒去請你過來的緣由?” “不知?!?/br> 曹秉章灌進(jìn)一大口茶,“你遞呈的請命狀我已閱畢,只是……” “只是?” “謹(jǐn)懷伯父一案的案卷原件及有關(guān)證據(jù)全部被焚毀,備份也不知所蹤。依照本朝律法,除非尋回備份,否則此案無法翻?!?/br> 蕭予戈不動聲色,“哪怕我找到證據(jù)?” “若你能找到確切證據(jù),我會向陛下請示,努力為你破例一次。謹(jǐn)懷伯父一生忠君愛民,我不信他是那等見利叛國之人?!?/br> “若父親泉下有知,定然欣慰不已?!笔捰韪贻p笑。 曹秉章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環(huán)海的事,我聽他們說了許多。永武,你是名好官?!?/br> “父親曾說過,清官難做,好官亦難做。可難做不見得就是無法做,他崇尚了一輩子的正義,斷然不能毀在我的手里。” 御書院一眾官員分列兩排站立,屏息靜氣垂頭等待中央端坐翻案卷之人發(fā)話。 “主事可在?”厲言一出,眾人更是僵直身子。 被點(diǎn)名的御書院主事快步上前躬身拱手,低頭道:“臣在。” “都清點(diǎn)過了?” “回陛下,除外出講學(xué)的王大人外,全員都齊了?!?/br> “孤不是問你這個,”祁靖寧提拳咳嗽兩聲,“這些案卷都清點(diǎn)過了?可有缺漏?” “除去被焚毀的,遷移而來的案卷皆在此處?!?/br> 祁靖寧頷首,起身繞到堆放著案卷的長桌前,順手拿起寫有‘建鴻十八年’字樣的案卷,笑問道:“這一年,你們可知發(fā)生何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