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是中原人么？”蕭予戈咽下餅子問道。

    依娜正對著幾乎沒怎么動過的醬碗出神，過些時候才回道：“這是個秘密。你要是想知道，得拿東西跟我交換?！?/br>
    “我孑然一身，沒什么可換的?！?/br>
    “阿媽說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你告訴我一個, 我就把我的事告訴你?！?/br>
    蕭予戈微笑, “秘密么？既然是秘密，自然不好隨意同他人做交換。”依娜撇嘴, “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怎么都這樣無趣呢？我又不會到巷子口叫, 純粹就是好奇而已?！?/br>
    “我心里一直藏著一個人。這算是秘密么？”

    依娜大笑，“人心就這么點大，真的能裝滿一個人么？”

    “別人來的時候, 小若芝麻；她來時，漲如西瓜。”蕭予戈的眼里閃爍著微光，唇角微微牽起個弧度，“這世上, 大抵只有她才能讓我覺著完全安心?！?/br>
    “是你口中的未婚妻？”

    蕭予戈點頭。

    依娜支著臉，一副虛心好問的樣子，“你對她這般癡心，她知道么？就算你們真的，那個，哦，兩情相悅，你又如何保證你們真的能夠白頭到老呢？”

    “等環(huán)海落雪的時候，我們便一起白頭了?！?/br>
    依娜掰下小半塊餅子就醬咬進一口，“小公子，阿媽說世事難料。如今你們或許甜甜蜜蜜，愿意攜手同行，可誰知將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你難道都依著規(guī)劃過日子么？生活的妙處不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么？”

    依娜輕輕晃了晃頭，擱進最后一口餅。見蕭予戈開始對著墻壁發(fā)怔，收拾好碗碟離開。

    蕭予戈在她遠去不久后靠墻坐好，閉眼小憩，很快又睜開眼，映著燭光的眸子亮得有些嚇人。如果依娜與蘇玉縝都效忠于同一位主公，那么這出戲還真是有得唱了。

    姜昴打了個哈欠，躺在小院里的椅子晃蕩，堪堪瞇上眼，就聽不遠處凌亂腳步靠近。睜開半只眼瞧去，懶懶道：“大姐大駕光臨，可是有事指教？”

    “終于舍得喚我一聲姐了？”湯君雅在樹前觀賞大石頭上坐好，“我還以為你改姓姜之后就只認那兒的祖宗?！?/br>
    “姜也好，蕭也好，都是我的祖宗。你呢？湯氏君雅姑娘?！?/br>
    湯君雅冷哼一聲，四下張望，問道：“子彰呢？怎的我到了這么久都不見他人影？”

    “衙門來人說是出了點事，火急火燎地就出去了。算算時間，也就比你早一點。還真是不大湊巧，就這么錯過了。”

    “罷了，這事同你說也一樣?！睖潘坪跏亲貌淮笫娣?，慢慢地移動兩下身子，“我知道玉佩的事了?！?/br>
    姜昴蹙眉，“你在我們身邊安插了眼線？”

    “不然，你以為自己如何能在環(huán)海安全地拋頭露面？子彰只能救人，但不見得能護人?！?/br>
    “你知道了這事，接著？”

    湯君雅清了清嗓子，“我曾在父親的書房里見過相似的，聽說那東西珍貴得很?！?/br>
    “我見它第一眼便知并非俗物。大姐若是想同我探討玉器，恐怕來得不是時候，我現(xiàn)在困倦得很，提不起興致。”

    “我幼時偷聽到父親與母親說，這塊玉佩關(guān)系到蕭家全族的運數(shù)。如今一分為二，恐怕事出有因?！?/br>
    姜昴隨意點了兩下頭，湯君雅見他這番表現(xiàn)，有些不悅地撇下嘴角。

    “這玉的故事我不知曉，從來就沒有人同我提過此事?！苯姆藗€身，靠在曲起的右臂上，“但我記得《夢川集》的第三篇就寫過玉?！?/br>
    “不是第七篇么？我記得永樂那時還因著與他歲數(shù)相同，吵嚷著讓娘也給他買塊玉戴?！?/br>
    “當(dāng)真？”

    湯君雅睨他，“怎么？是信不過我的記憶么？”姜昴當(dāng)即賠笑，“永雅姐打小過目不忘，是我等學(xué)習(xí)的楷模，我怎會質(zhì)疑你的能力呢？只是，南家的《夢川集》似乎與蕭家不甚相同?！?/br>
    “相不相同的，取來永樂手中那本一校便知?！苯拇饝?yīng)一聲，起身跟在她身后出去。

    方穿出巷子，二人就見蕭衛(wèi)遠遠而來，臉上是說不出的古怪。姜昴正想出聲招呼，被湯君雅捂住嘴拉到旁邊大樹后，他疑惑地唔了一聲，而后順著湯君雅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瞪大眼睛。

    等人走得不見影子，湯君雅松開手立在旁邊，姜昴咳嗽幾聲，說道：“剩下的玉佩怎么在胃手里？莫不是我那位弟弟的手筆？”

    “永樂從未提過此事，恐怕沒這么簡單?！睖抛プ〗氖滞笸喾捶较蛲蟿樱詈笤谝婚g小宅子前停下腳步。

    不等姜昴順好氣，猛地將他推進門內(nèi)，姜昴踉蹌幾步，倚借身后的大樹勉強穩(wěn)住身形，剛準備開口罵人，就聽身后傳來清冷的話語。

    “這不是我想要的見面禮?！?/br>
    湯君雅用力拍了幾下手，像是在擺脫并不存在的灰塵，又向后抬腿關(guān)上小門，走上前笑道：“易小弟，好久不見了。”

    姜昴朝身邊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氣，“虛？你怎么在這兒？”易茗棠并不理他，只踱步來到湯君雅面前，拱手行了一禮，“敢問jiejie這般動怒，所為何事？”

    “玉佩是你交給蕭衛(wèi)的？”

    易茗棠輕笑，直起身子對上她的眼，“既然蕭三公子不愿保存，我自然得依照小姐的命令尋個可信之人暫時保管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