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鉆進屋里，映出一張汗涔涔的臉。蕭予戈放下水杯，不多思忖，攏緊外衣預(yù)備倒廚房煮熱水擦身。剛躡手合上房門，就聽身后有人問道：“秋夜風(fēng)涼露重，大人出來做什么？”

    是南楚杉的聲音。

    蕭予戈瞇眼笑道：“去燒點水洗澡。師爺怎的還未回去？”

    “正在返家路上?！?/br>
    “這兒與后院似乎并不相通。”

    “我向來喜歡走遠(yuǎn)路?！?/br>
    南楚杉別過眼似在思考，蕭予戈悄聲行了一禮，抬步就走。

    “大人留步。這事還是交由我去……”

    天邊乍然一道驚雷劈過，蕭予戈驀地顫了下身子，打算回話時見眼前人怔在原地，于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正想調(diào)笑兩句，四指已被對方牢牢抓住，仿佛還有掰斷之勢。

    “師爺，你，你是練過舉缸么？”蕭予戈有些吃痛地問。

    “永樂……”

    這回輪到蕭予戈愣神，可很快回道：“本官字永武，永樂是本官的弟……”

    “永樂?！?/br>
    南楚杉的呼喚很輕，近乎是要散在風(fēng)里。然而蕭予戈卻覺著有什么東西正在狠狠沖撞自己的心口，抽抽得疼。

    作者有話要說：　　蕭予戈：師爺你怕打雷？

    南楚杉：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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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不符實

    “師，師爺？”

    手指上的力道逐漸減輕, 直到消失。

    又是一聲驚雷, 南楚杉猛地緊閉眼睛垂頭。蕭予戈將手抬至半空, 停滯不落，盡量放輕聲音再次喚了她一聲。

    “要下雨了?！蹦铣寄剜?。

    蕭予戈有些猝不及防，趕忙收回手，干笑兩聲說道：“秋雷震，少不得要來幾日的雨水?！?/br>
    “失禮了。”南楚杉抬頭, 嘴角是幾不可見的笑容，“大人還需要熱水么？我現(xiàn)在去燒?！?/br>
    “師爺臉色不佳，還是先回去歇息罷?！?/br>
    “那大人？”

    蕭予戈又是一聲笑，“我有點困倦, 想歇息了。”南楚杉點頭, 同他叮囑幾句, 轉(zhuǎn)身往后院去。蕭予戈眼見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心緒復(fù)雜不已, 父親當(dāng)年行刑前后亦有秋雷驚擾, 本以為到了環(huán)海縣能避過，卻還是想得天真。他站在原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攏緊外衣推門回床重新入睡。

    這雷斷續(xù)地又打了兩個, 嘩啦一聲大雨傾盆，直澆得人透心涼。

    南楚杉落湯雞般站在屋檐下，水珠滾過烏瓦，啪嗒落到地上碎成花, 仰頭去瞧前頭豆大的雨滴，又把手伸出，那些透明珠子啪嗒嗒地匯聚成小水坑，涼意自指尖一直傳到心里。

    環(huán)海縣的雨季如期而至。她心道。

    兩三名小販冒雨收攤，風(fēng)似的跑過她眼前，毫無往日的客氣。雨勢略微減弱，南楚杉盤算南楚柳應(yīng)當(dāng)還未歸來，便抬袖擋在頭上預(yù)備飛奔。

    “南師爺這是要往哪里去？”

    熟悉的嗓音令她回頭，望清來人模樣后禮貌道：“湯婆婆，這么晚了，您還未回去么？”湯婆婆未答，只遞給她一把油紙傘，南楚杉詫異收下。待她撐好傘走進雨幕，湯婆婆才開了口，“原本想來接我的女兒回家，但她先行一步離開了?！?/br>
    南楚杉與湯婆婆并行，問道：“湯jiejie眼下在何處高就？”

    “談不上高就，就是在附近的私塾里幫忙，餓不死就成?！睖牌胚呎f，邊用拳頭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疼的腰，“南師爺怎的又這樣晚回去？這衙門的事怎就一直做不完？”

    南楚杉輕笑，“是我能力不足。”

    “師爺太過謙虛了。”

    送湯婆婆到家門口時，南楚杉摸了摸自己腰間，翻出那日收下的吊墜，塞到湯婆婆手里，“這禮物實在貴重，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還給您。”湯婆婆握著吊墜莞爾，“送出去的禮物豈有收回的道理？況且，我一直覺著師爺你就是它的有緣人?！?/br>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睖牌艔澤韺⒌鯄嬒翟谒纳砬?，“瞧，這不是還挺合襯的么？”

    南楚杉輕聲道謝，湯婆婆輕拍她的肩膀，“你的苦與樂婆婆都看在眼里，日后若有煩悶，可來找老婆子談?wù)?。老婆子旁的也許不行，閱歷倒是豐富得很?！蹦铣键c頭，轉(zhuǎn)身出巷，湯婆婆站在門前對著她的背影欣慰地笑。

    “當(dāng)真是她么？”女子自門后走出，面上幾許倦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躲不開南家的人?！?/br>
    “大抵就是命運支使罷?！睖牌泡p道。

    南楚杉解衣入浴桶，屏風(fēng)外的南楚柳收拾她換下的濕衣服，正想離開，目光被小幾上的物什牽引，上前擱在手心把玩，饒有興致地問道：“姐，這樣精致的吊墜，你是從哪里淘換來的？有空也帶我去一回唄，我正愁沒有好看的飾品配衣裳。”

    “那是湯婆婆送的?！?/br>
    南楚柳來回翻看好半晌，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倏地，她發(fā)現(xiàn)魚尾處刻著個小字，若不是有燭光映照，恐怕就要錯過。于是又問道：“湯婆婆的閨名為‘歌’么？”

    “不是。婆婆家似乎無人取這樣的名?！蹦铣嫉穆曇綦[在水霧中，聽著有些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