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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華庭陰沉地看著他,啞聲道:“所以你們早就計劃好了,你從懸崖上跳下去,下面有人接應(yīng)你?……也猜到了我會用你的身份回到市局,從一開始江裴遺就知道我是假的?” 林匪石大發(fā)慈悲地“嗯!”了一聲。 賀華庭沒說話,他也想不通其中的彎彎繞繞,這完全是一場智慧和勇氣的巔峰對決了,所謂“神仙打架”,他作為一枚被人擺放的棋子,是沒有個人想法的,舒子瀚把他放到哪一格,他就要接受哪一格的命運。 賀華庭緊繃的肩膀逐漸松了下來,酷似林匪石的桃花眼里浮現(xiàn)起絕望的色彩,他連失敗都不知道失敗在哪里,糊里糊涂地就這么輸了……可如果輸給眼前這兩個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賀華庭低著頭說:“你們殺了我吧?!?/br> 江裴遺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林匪石則“哦?”了一聲,饒有趣味地說:“你想怎么死?你們沙洲以前是怎么對待臥底的?給他注射安非他命,讓他一直保持清醒狀態(tài),把他打的皮開rou綻、體無完膚,最后再一寸一寸敲碎他的骨頭,扔到荒山老林里,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食rou動物吃干凈——你覺得這種死法好不好?適合你這種壞人嗎?” 賀華庭垂在地上的手指顫了一下。 “哈,想什么呢,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們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不搞你們動不動就抽刀見血的那套,”林匪石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認(rèn)真道:“如你所言,現(xiàn)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直接證明你參與過什么犯罪活動,一時半會兒確實不能拿你怎么樣,不過鑒于你的身份特殊,肯定是不能在外面拋頭露面了——說起來你也是臥薪嘗膽,被我藏了三年居然都能忍下來,沙洲到底給你什么好處?” 賀華庭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的肋骨剛才被江裴遺打傷了,嘴里都是血腥味,他幾不可聞道:“沒什么好處,我就是舒子瀚的一條狗而已,哪有什么……” 最后幾個字聽不清了。 林匪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說:“我還是有點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山’的這么像我的?除了某些不好動刀的地方——比如你的睫毛比我短、頭發(fā)沒有我濃密之外,其他的都幾乎跟我一模一樣,山的我本人都認(rèn)不太出來,哪家醫(yī)院做的整容?給我介紹一下唄?” 賀華庭不能理解為什么林匪石在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之后才能這么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他自認(rèn)假如他信任過某個人,又被這個人從背后捅了一刀,是做不到這么平靜灑脫的。 賀華庭猶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林匪石很友好地沖他一笑:“你不用怕我,剛才我就是嚇你的,我又打不過你,就算有心想把你大卸八塊,也拿不動刀。” 江裴遺不想聽他在這忽悠人,起身把賀華庭雙手反背在身后,銬在床頭柱上,然后走出臥室去廚房給林匪石弄吃的去了。 ——江裴遺離開房間之后,壓在賀華庭頭頂上的壓力明顯就小了一層,江裴遺給人的壓迫感總是沉重而強勢,壓的人連脖子都抬不起來,而林匪石帶來的壓力往往是心理上的,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他兜到坑里去了。 林匪石走過去,單手端起他的下巴,注視著他輕聲問:“華庭,你還記得你以前的樣子嗎?” 賀華庭喉結(jié)一動,閉著眼說:“不記得了。” “你能被選中當(dāng)代替我的人,一定是在某個特征上很像我,”林匪石若有所思地頓了頓,話鋒忽然一轉(zhuǎn):“據(jù)我所知,沙洲里留下的都是大jian大惡的人,而你一個干干凈凈的案底,甚至本性也不壞,是怎么到舒子瀚手下工作的?” 賀華庭疲憊不堪地說:“反正我已經(jīng)落在你們手里了,研究那些毫無用處的過往還有意思嗎?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別跟我用虛情假意的那一套?!?/br> “抱歉,我不太擅長刑訊逼供,可能不能滿足你的心愿了?!绷址耸f:“我一向不太喜歡跟無可救藥的人浪費時間,之所以愿意來見你一面,是因為我覺得你還沒壞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事實上你也確實沒做過什么……” 賀華庭突地打斷他,嘲諷地說:“你怎么知道我沒殺過人?難道世界上每一場謀殺你們條子都能找到真相嗎?我的案底是干干凈凈的——說不定是意味著在哪里埋著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體?!?/br> 林匪石的瞳孔微微一縮。 賀華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舒出一口氣,冰冷又諷刺地看著林匪石:“時間過去那么多年,當(dāng)年的證據(jù)都化成灰了,就算有我本人的口供,也不能當(dāng)做定罪的證據(jù),所以現(xiàn)在告訴你也沒關(guān)系,我確實殺過人,是我的繼父?!?/br> 賀華庭惡意地沖他一笑,一字一句清晰道:“用手術(shù)刀肢解的,我把他拆成了很多塊,裝在麻袋里,然后坐在河邊一下午,把那些骨頭rou塊一點一點扔進河里喂魚了?!?/br> 林匪石:“………!” 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人居然還有這么一段“光榮歷史”,腦子里極速運轉(zhuǎn),隨機應(yīng)變地輕聲問:“你繼父做了什么,讓你用那種手段殺了他?” 林大忽悠是這樣一個人——他尖酸刻薄的時候,能把人氣的三尸神出竅,恨不能一腳把他那張討厭的嘴臉跺成餅,而當(dāng)他眉眼與語氣溫和下來,徐徐不疾與人交談的時候,又像一個撫平傷痕的溫柔鄉(xiāng),讓人愿意把所有不為人知的心事與傷痛都毫無保留地傾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