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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藏,承影,林匪石…… 聽完了這些前塵舊事,江裴遺終于知道為什么郭啟明死也不信林匪石會跟沙洲扯上關系了——沙洲這玩意兒它配嗎?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根本不是他們信不信的問題,林匪石就是承影,這是林匪石親手給他們撕裂的赤|裸裸的真相、是林匪石本人親口蓋章承認過了的——官方認證,假一賠十。 但凡魚藏他腦子沒病,就不會把屎盆子主動往頭上扣,誰家舉世無雙的英雄上趕著跟人人喊打的屎殼郎們攀親戚? 同時,江裴遺又總覺得哪里不對:按照事件發(fā)生的時間線,魚藏身份暴露,被郭啟明安排到省廳工作,又到重光市擔任,隨后功勛英雄原地變成了“承影”——這一切安排是不是太過巧合了?說不是早有預謀他都不信。 如果魚藏是自愿去沙洲臥底的,為什么不向省廳備案,他連老上司郭啟明都信不過嗎?又為什么改名“承影”? 還是,他終于被深淵回視了嗎? 魚藏和承影真的是一個人嗎? 江裴遺這時候腦子運行過載,全都被“林匪石”這半途跑路的混球占用了,只能在夾縫中勻出指甲蓋那么大的腦容量把他們現有的線索攏到了一起—— 假如林匪石沒有說謊,他的身份可以同時跟“魚藏”與“承影”劃等號,上古十大名劍的殊榮一人占倆,那么曾經風光無限的人是他,如今罄竹難書的人也是他,他放跑了趙霜,明目張膽地殺了李成均,跟江裴遺生離死別過一次,差點雙雙殉情,結果掉頭就翻臉不認人,主動把證據懟到了江裴遺的眼珠子上,連夜用病床當“座駕”,馬不停蹄地跑了。 這要在狗血小說里,保準是“追妻火葬場”的劇本,是要被瘋捅腰子的。 江裴遺想: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還沒有察覺的關竅,將“魚藏”跟“承影”聯(lián)系在一起…… 會是什么? 郭啟明這時候的腦子也轉不過彎來,又驚怒交加,氣急敗壞之下只好把鍋扣到林匪石頭上,罵道:“這個混賬東西,做這種事無異于與虎謀皮,林匪石……林匪石他抽風了嗎?” 江裴遺半晌沒說話,許久緩慢抬起眼,烏黑冰冷的眼珠跟郭啟明對視——那一瞬間郭啟明仿佛看到了一年之前的“南風”,孤獨冷漠、不易近人,渾身都是“滾離我遠點”的短刺,周圍豎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圍墻,拒絕接受一切外界傳來的信號。 郭啟明被那陰沉孤冷的眼神一刺,心臟說不出來地疼了一下,又忍不住想:林匪石這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有事沒事招什么江裴遺?不管人家樂不樂意,沒皮沒臉非要往人家心里擠,擠的人家都習慣了,都開門讓他進來了……現在又說不要就不要了,走的那么干凈利索,一點念想都不留下……江裴遺這時候心里得多難過啊。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不速之客”,然后以他為媒,順勢接受了整個大千世界,可現在不負責任的“媒介”說走就走,于是江裴遺又把自己封閉起來,蜷成一個刺猬,不愿意再往外伸出觸角了。 郭啟明心里把林匪石罵成了猹,恨不能拿著三角插把他捅成蜂窩煤,然后攆了一下手指頭,沒話找話似的說:“……那什么,我給你看看林匪石當時的檔案吧?!?/br> 江裴遺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一下頭。 郭啟明起身,用指紋和虹膜打開辦公室里的保險柜,里面只有兩個檔案的備份,各自記錄了兩位功臣的生平—— 南風、魚藏。 關于南風的檔案記錄其實很少,只有指腹厚的那么一小摞,他向來行事謹慎,不經常與線人聯(lián)系,也總是惜字如金,留下來可以付諸紙面的東西沒有多少,不像魚藏總是BB機似的喋喋不休,膽大包天地聒噪,有事沒事就在敵人大本營里跟郭啟明通個電話。 魚藏的檔案資料厚度跟他話癆程度成正比,雪白A4紙足足厚重的一打,比江裴遺的手掌還厚,完全可以說是一本華麗的歷史,那些所有驚心動魄的潛伏故事,都在這本檔案里了。 郭啟明拿檔案的功夫,江裴遺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劉大天發(fā)來的微信消息,具體是什么江裴遺沒看,因為他的微信置頂是“純情男大學生”。 林匪石把他拉黑了嗎?江裴遺看著那名字,不由自主地想。 他的手指頭在鍵盤上輕輕點了一下,但是不知道要說什么,思量了許久,還是沒有給他發(fā)過去什么消息。 郭啟明把林匪石檔案放在江裴遺面前,手心在上面拍了拍,道:“看看吧,總是被拿來跟你做比較的同行?!?/br> 江裴遺垂眼翻開第一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匪石的個人信息:—— 姓名:林匪石 性別:男 年齡:十七周歲 民族:漢 戶籍:元凌省周花市第七街道歸南區(qū) 身份信息旁邊貼著一張彩色的一寸照片,是林匪石少年時期的證件照,都說證件照是“照妖鏡”,這確實是一張水妖似的臉,帶著一點少年氣,眉眼精致地好像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好看的不像人,完全可以把什么“驚艷時光的少年”秒成渣渣。 可是…… 江裴遺若有所思地往后翻了一頁,用力有些重,鋒利的邊緣無心把他的手指拉出一道細細的血痕,洇到雪白的紙上,像血紅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