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墨閣
人都讓起來了,沈碧落自然也不矯情,畢竟受累的還是自己的膝蓋。 她兩生從未受過這樣的大罪,跪的久了,雙腿早沒了感覺,偏偏這會要站起,才覺得有千萬條蟲子拼命的往里鉆,一點使不上來勁,眼看著就要重重摔了下去,一雙手臂及時將她拉回。 她自然知道是誰扶的她,面色又是一僵,待腿上的麻刺之感稍緩,便使勁掙開。耳邊輕哼一聲,她回頭看去,秦子墨面色如常,腿上刺痛感陣陣傳來,由不得她細究。 “還不過來扶我!”看阿暮躲得遠遠的,她心頭更添浮躁。 阿暮顫巍巍的小跑過來,十分狗腿道,“主子,我扶您!” 沈碧落也不客氣,將大半身子依在她身上,借力往外走。 洪齊一個閃身,連忙給讓了位。 待那主仆兩人跨過門檻,才轉向秦子墨,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要不,老奴也過去扶扶您?” 秦子墨抬眸給了他一記死亡凝視,看他垂了頭,緩了片刻,才挪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一向冷漠凌厲的雙眼望著早已空蕩蕩的院落,稍帶一股惆悵。 洪齊見他如此模樣,也不敢再擾,悄摸摸的閃到門外守著。 ······ 盛一一直在院外守著,見她出來便要伸手相扶,那過來傳令的孫嬤嬤眼一瞪,沈碧落剛要靠過去的身子便又側了回來,阿暮一個趔趄,晃了兩晃才穩(wěn)住。 三人一路無語,沈碧落忍著刺痛,亦步亦趨的跟著阿暮,好不容易到了碧水閣院外,才發(fā)現(xiàn)門上上了鎖。 阿暮“咦”了一聲,她剛剛出去時明明開著的啊! “主子吩咐,從今兒起,娘娘您搬到墨閣去與王爺同??!” 鬼魅的聲音突然響起,沈碧落主仆倆皆是一驚,這人,怎么還跟著。 孫嬤嬤卻似沒瞧見二人驚恐模樣,一板一眼的堵斷她們的唯一退路,“主子還說,娘娘莫要打那景和軒的主意,小公子雖小,畢竟不是娘娘所出,還需避嫌!” 機械般的傳話完畢,那嬤嬤告聲退便轉身離去。 這一番說話動作簡直如行云流水,整的沈碧落、阿暮兩人一臉懵圈,倒是一旁的盛一微挑了挑眉頭。 “真瘋了!”沈碧落猛跺一腳,卻忘了膝蓋上的痛,忙又哎呀呀的讓阿暮扶著。 這老嬤嬤,早干嗎了,不是應該在墨閣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嗎? 沈碧落趴在阿暮身上哼哼唧唧,就是不愿再反折回去。 盛一瞧了半天,還是過來問道,“主子,要不我背你過去吧!” 沈碧落裝死完畢,快速往那嬤嬤離開的方向掃視兩眼,唧唧歪歪道,“我倒是想,誰知道她又躲在哪兒偷看!” 盛一搖搖頭,“她真走了!” 沈碧落當然是信他的,可今日也著實瞧見了她那婆母給的下馬威,指不定這會兒有多少眼睛盯著,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萬不能再讓她占著理,給自己不痛快。 三人又慢騰騰的龜速挪到墨閣,酸麻之感業(yè)已退去,剩下的就是正兒八經的鉆心之疼,多走一步都是折磨,任沈碧落緊咬了牙關也有些支撐不住。 阿暮此時也是渾身大汗,停在月洞門處,寒風一過,當真是分外刺激。 “小姐,我背你進去吧!”兩人此時狀態(tài)都不好,與其在這邊受了風寒,還不如一鼓作氣進到屋里。 她擺好了姿勢,猛吸一口氣,卻被吸進去的寒氣嗆得的咳喘連連。 洪齊那句“王妃,您回來了”還未說的全乎,只覺耳邊一陣強風刮過,秦子墨已站在月洞門處,一把撈起沈碧落。 沈碧落有些尷尬,作勢要推,秦子墨卻軟了語氣道,“乖,我就將你抱進去!” 見她長久不再有行動,才邁開步子將她抱進了正屋。 秦子墨只將她輕輕放在美人榻上,便后退一步,果然不再有其他行為。 屋內氣氛有些僵硬,沈碧落一直冷著臉,秦子墨也不想這時再增添隔閡,只招來阿暮,將一盒活血化瘀膏遞給她,又細細交代了十二個時辰內用冷水冰敷的手法,這才開口道,“我今晚去書房睡!” 抱她進來時,他就想通了,她這會兒回墨閣,多半是母妃將碧水閣給關了! 他真想歡呼兩聲,母妃果然懂他,明兒一大早他就去清心閣問安! 他這頭心中竊喜,可沈碧落卻始終冷冷淡淡,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樣,他臉色一僵,只得落寞離去。 他一走,阿暮便手腳麻利的給沈碧落換了衣裳,喊人送來一盆冰水,給她輕敷。 饒是早做了心理準備,沈碧落也被這冰水刺的一個激靈,阿暮手腳力氣又大,她實實在在體會了一把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叫了幾次讓她輕些,她都神游天外,沈碧落實在受不住,猛推了她一把,阿暮這才回過神來。 “主子,疼了嗎?” 沈碧落翻了個白眼,“你這不廢話嗎!” 阿暮忙的挪開毛巾,看到紅腫的似饅頭般膝蓋,又重新浸了冷水,覆了上去,苦口婆心道,“這紅腫今兒若是不揉開,當心真留了根!” 沈碧落又冷又疼,直咬牙抽氣,這丫頭一向認死理,她也無可奈何,只能任她去,只兩手擰緊身下毛毯,默念道,“我不疼,真的不疼!” 阿暮丫頭一邊揉著,一邊嘆氣,沈碧落冷汗淋漓,卻也不能忽視她這番要死要活的模樣,“怎么了,有話就說!” 阿暮再嘆一口氣,突然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主子,我說了你可不能打我!” 沈碧落也大致猜到她要說什么,眉心微皺,催道,“你再不說,就不要說了!” “說,我說!”丫頭大手一拍,疼的沈碧落一個抽氣,又忙的安撫兩句,輕輕揉了兩把,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主子喜歡上了王爺嗎?” 此話一出,連沈碧落都微微一怔,不明白她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 阿暮擠了一絲假笑,硬著頭皮道,“今日下午,主子拉著王爺喊他,喊他......”她實在說不出口,便自動忽略過去,“哎呀,反正主子那語氣神態(tài)甜膩膩的,看著瘆人!”她邊說還邊抖著全身雞皮疙瘩。 沈碧落原以為她要相勸兩句,果然是太看的起她了,想至此,也不免“噗呲”一笑,答道,“我氣張丫頭的!” 阿暮兩顆大眼珠都閃爍著不明白。 沈碧落反問道,“今日看張丫頭氣的這般瘋癲,你就告訴我,你開不開心!” “開心!”阿暮點頭,可還是想不明白,“瑤小姐她今日為何氣,我瞧那小臉都變形了!” 沈碧落心中嘆息,這丫頭跟著她這么多年,平日里人精一樣,怎么一談到男女之情,就全不開竅,真令人著急! 她無奈解釋道,“因為她喜歡秦子墨!” 阿暮表情夸張,張大的嘴足夠塞進一顆雞蛋。 訝異之余,她又想起另外一茬,“主子之前不是想找人給王爺湊對的嗎?”她眉頭挑了挑,“這不正好有個現(xiàn)成的!” 沈碧落想都沒想,拒絕的干脆,“她不行!” “你這是什么眼神?”受不了阿暮懷疑的眼神,沈碧落只好據實以告,“我再不喜歡姓秦的,也不能將他往火坑里推不是!” “沈丫頭那是個啥,配個伙夫我都覺得十足浪費,娶了她,那該是干了多少損陰德的事,才這般倒霉!” 阿暮仔細辨別她一臉的嫌棄樣,雖覺得這話有些毒舌,心中卻十分快活。張家小姐,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她與主子間的惡夢,現(xiàn)在想起來她做的那些壞事,還分外毛骨悚然。 幸好,主子重獲新生后,時常能將那張家小姐氣的跳腳,想到這些,阿暮心中才更加快活。 沈碧落看她神情,再接再厲道,“反正只要能讓張丫頭不快活,別提說兩句膩話,就是讓我叫姓秦的爺爺,我也樂意......” “主子!”阿暮攔住她的口無遮攔。 沈碧落吐了吐舌頭,話說太快,嘴瓢了! 不過提起張家丫頭,沈碧落倒是想起老太太交給她的盒子,問道,“我交給你的盒子呢!” 阿暮一時沒跟上,問道,“什么盒子?” “就是外祖母交給我的那個檀木盒!” 阿暮這才反應過來,回道,“交給洪總管了!” “剛剛我候在外面時,洪總管問了一嘴,我就照實說了,他一聽是送給老夫人的,就拿去了!” “估摸著現(xiàn)在已經送到老夫人那兒了吧!”她雖有些不確定,但諒洪總管也沒這膽,敢霸著主子的東西。 沈碧落皺眉問道,“老夫人是?” 阿暮一拍腦子,忘了這茬,遂解釋道,“洪總管說老夫人不喜人叫她太妃娘娘,府中一律稱老夫人,讓我切莫犯了忌諱!” 沈碧落點點頭,“既如此,你便記著提醒盛一一聲!” 她這婆母果然奇怪,好好的后宮不待,非要出來跟著兒子過,明明頂著個太妃的名號,卻又不讓人叫,著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