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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爐冬火在線閱讀 - 第2頁

第2頁

    “這是周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組長給了我一張紙條,搓得皺皺巴巴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人性格挺古怪,你跟他說話的時候千萬要注意?!?/br>
    只告訴我古怪,卻沒告訴我究竟怎么古怪。

    “組長,”我說,“這就一個電子郵箱和地址,沒其他聯(lián)系方式了嗎?”

    “沒有了,”組長說,“周老師沒有手機(jī),家里電話從來不接,你先給他發(fā)郵件跟他約好登門拜訪的時間,別直接說沖著稿子去的,就說年底了,代表公司去看看他?!?/br>
    就這樣,我第一次給周含章發(fā)了電子郵件。

    三天之后,收到他的回復(fù)。

    他說:心意領(lǐng)了,拜訪不必,感謝記掛。

    十二個字,我心灰意冷,我怕是真的要失業(yè)了。

    第2章

    02

    人在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大都會犯同一個錯誤——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去問自己的領(lǐng)導(dǎo)。

    其實也不是職場新人不愿意動腦,只是沒有經(jīng)驗,膽子又小,束縛著手腳想了也不敢做。

    我收到周含章郵件的時候覺得人生無望,當(dāng)時已經(jīng)到了下班時間,我眼看著組長離開,沒叫住他。

    明天再說吧。

    就這一個“明天再說”,我一晚上都沒睡好,甚至想過要不打電話給我爸,讓我爸出面,畢竟也算是認(rèn)識的人,搞不好周含章就給我爸面子愿意和我見面了呢?

    可最后我也沒打這通電話。

    自己的工作,總歸是要自己去面對的。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灰溜溜地去找組長說明情況,組長一臉驚訝地看我:“所以呢?你是想讓我去處理?”

    他的態(tài)度嚇到我了,趕緊道歉,回去自己想辦法。

    而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直接上門。

    很不禮貌,我知道,但我確實腦子空空,沒別的辦法了。

    周含章住的地方很遠(yuǎn),遠(yuǎn)到已經(jīng)出了市區(qū)直接奔著山上去了,看著那地址我都覺得頭疼。

    我跟組長請假,說要去拜訪,組長的意思是處理周含章的問題可以直接從公司系統(tǒng)申請出外勤,不扣工資,交通費(fèi)用報銷。

    不過,組長也說:“打出租的話不報。”

    好吧,理解。

    我從公司出來,先是坐地鐵,再坐公交,最后又步行了二十來分鐘才到了他住的地方。

    那天很冷,寒潮預(yù)警,我穿著深咖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高領(lǐng)黑毛衣,走路的這二十分鐘凍得我鼻涕橫流,把毛衣的領(lǐng)子都立起來了,鼻尖縮進(jìn)去,但保住了鼻尖,差點(diǎn)兒凍掉了耳朵。

    也不知道怎么今年冷得這么早。

    周含章住的地方就這么一戶人家,我聽組長說這塊山頭其實是他們周家祖?zhèn)飨聛淼?,前些年周含章急需用錢,想賣掉這里,但這地方?jīng)]人買,他只能賣了市里的房子自己搬到這兒了。

    35歲,單身,獨(dú)居,性格孤僻怪異。

    這些是我們編輯部其他認(rèn)識他的編輯給他貼的標(biāo)簽。

    我一直不喜歡給人貼標(biāo)簽,因為我始終覺得人是不能被簡單定義的,而且每個人對其他人的了解也很片面,擅自用標(biāo)簽去定義一個人,不太合適。

    所以當(dāng)我站在周含章家門口的時候,是有些期待的。

    我期待自己看到另一面的他,孤僻怪異但也有自己柔情善感的一面,因為我覺得我曾經(jīng)見識過。

    十幾歲的時候看他的書,那時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跟他打起交道,我爸口中的周含章只是個話少克制的人,我從他書中讀到的卻不止于此。

    迄今為止他出版過三本書,我追溯了一下,三本書分別簽給了不同的出版社,我看過的那本《野渡》是很早期的版本,后來再版,據(jù)說賣了電影版權(quán),只不過遲遲沒有拍攝。

    他應(yīng)該是有賺到錢的。

    我當(dāng)時是這么覺得的。

    敲響他門時,我想起他在《野渡》里寫一戶人家,兒子出息后把父母接到了城里,春節(jié)一大家子的人回來,老人站在門口扣響了那扇舊門。

    “像是在跟沉睡的老屋打招呼。老屋不是老屋,是舊友,是渡自己的船。”

    我跟這位周老師算不算舊友?

    畢竟十幾歲的時候我就讀過他的書。

    我敲了三聲,然后局促地等待。

    年輕又絲毫不懂為人處世的我如此莽撞地上門叨擾,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zhǔn)備。

    我站在那里,在心中讀秒,想著數(shù)到200就離開。

    在我數(shù)到159時,眼前的門開了。

    初冬的風(fēng)呼嘯著,山上比市里還要冷上幾度。

    木門“吱嘎”一聲,我先看到的是被風(fēng)卷到我面前的煙灰。

    我抬起頭,怔了一下,他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很瘦,很高,很白,胡子拉碴地叼著煙。

    他的頭發(fā)很黑,但亂而且長,長得即便額前的碎發(fā)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起來,但還是可以確定等風(fēng)停了,他的眼睛就會被遮住。

    他穿著灰色的毛衣開衫,里面是件白色T恤,風(fēng)一吹讓他看起來像是搖搖欲墜的病人。

    周老師長得不錯,但……挺邋遢的。

    “您好,”我趕緊開口,“請問是周老師家嗎?”

    他瞇起眼睛看著我,雙手抓著毛衣開衫的衣襟裹住了自己:“有事?”

    “周老師您好,我叫白未,”我遲疑了一下,然后說,“您還記得白德誠嗎?他是我父親,我代他來看看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