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路決定不跟琦哥兒廢話，兇猛吻他的嘴。路燈在人行道投下張牙舞爪的黑影，語言無法傳達的情感，統(tǒng)統(tǒng)惡形惡狀地撲向琦哥兒。琦哥兒大吃一驚，身體被成天路的雙臂箍著，越掙越緊。他只能隨遇而安，讓成天路親個夠。

    琦哥兒擦了擦嘴，無奈說了一句：“瘋了你?！?/br>
    “嗯，”成天路笑了起來，“正好跟你這神經病配對?！?/br>
    琦哥兒：“我們——”

    “不準說話！不準說分手！”

    “真橫！”琦哥兒拿他沒辦法，笑道：“我是說，我們去吃飯吧。炸醬面怎樣？”

    第44章 咸魚

    琦哥兒難得早起，走到飯廳，家人正在吃早飯。

    和老太給兒子遞了小米粥，看著他的臉說：“眼底發(fā)青，沒睡好呢？這幾天忙夠嗆吧，快在家歇幾天?！?/br>
    琦哥兒這幾天都失眠，眨了眨發(fā)澀的眼睛：“沒事兒，我能吃能睡，您別惦記?！?/br>
    “哥最近是大紅人了，比爸還紅，”meimei常禮琛插嘴：“這叫事業(yè)上升期，好事兒！”

    老太太看了一眼書架上的獎杯，調侃道：“大獎都拿了，還沒到頂嗎，上升個啥啊?！?/br>
    “最讓人失望導演”的獎杯在書架上锃光發(fā)亮——這評選還真有獎杯，肚皮向上的鯉魚造型，栩栩如生，琦哥兒心想，這是暗喻“咸魚”嗎？咸魚一般翻不了身，通常的命運是被人吃得骨都不剩。

    琦哥兒不明白mama的腦回路，又不是值得表揚的好人好事，為什么要擺在父親那些嚴肅作品邊上？父親顯然也不太爽快：“這獎就是埋汰人的，好的不給頒，頒給次的，不是正經玩意兒?！?/br>
    琦哥兒更是沒趣。常禮琛立刻護著哥哥：“爸您太古板了，爛作品成千上萬，爛到能拿獎哪有那么容易？被承認就是被承認，也是一種成就。對吧哥？”

    “吃個雞蛋堵著嘴吧，”琦哥兒樂了：“被你那么一說，我一會兒就把這破獎沖馬桶里。”

    和老太慈愛道：“甭管老頭子?，F(xiàn)在市面那么差，兒子一直在干活兒，不糊弄不偷懶耍滑，這有啥不正經的？”

    大作家無言以對，只好抿著嘴低頭吃粥。常禮琛笑道：“mama思想最先進啦。認識哥的人多了，機會滾滾而來，哪一天和樂琦想拍個拿獎的文藝片，也會有資金支持嘛。不過哥肯定不愿拍那種沒人看的片子?！?/br>
    父親嘲道：“這想拍就能拍出來？票房是一時的，好電影才能流傳下來，讓人記住你?！?/br>
    琦哥兒不說話，咕咚咚地喝粥。

    常禮琛厭倦這個話題了，父親跟哥哥兩人不可調和，聊創(chuàng)作就是拱火。她想起另一個更在意的事：“和樂琦，最近天路哥跟女明星鬧緋聞呢，怎么回事啊？”

    琦哥兒一口粥噎在嗓子里，嗆得難受。他喝了口水道：“我哪兒知道，你問他去！”

    “咦，你們倆分……不對，你們倆關系那么好，怎么會不知道？”

    琦哥兒站起來，“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br>
    走到書架前，他停下腳步。父親的作品全集碼在書架上，第一排是綠色，第二排是灰的，第三排黑白相間……不同時期再版的書，整齊、壯觀，重逾千鈞。書架上還有父親在大學客座授課的邀請書、拿獎的照片、受贈的紀念品，林林種種。父親矮小禿頂，不會說什么漂亮的話，他的輝煌都在這里頭了。

    琦哥兒拿走“咸魚”獎，走回房間。

    琦哥兒回到片場時，海叔和班伍導演已經坐在沙發(fā)上喝茶。剛要上前，成天路和童一如前后腳走了進來。

    海叔招呼道：“大總編，一如，這么早呢？你們倆秤不離鉈，神仙眷侶啊?！?/br>
    童一如挽住成天路的手臂，笑得嬌媚：“哪兒有，總編大人忙得很，見他一面可難了?！背商炻窋D出個笑臉，“今兒人真齊，都約好了嗎？”斜眼看琦哥兒，手臂想要自然地掙脫童一如，可她靠得太近，手一動無可避免要摸到她的腰或屁股，場面更不像話。

    琦哥兒：“我們約了聊片子，你不是沒空嗎，怎么來了？”

    成天路才想起琦哥兒確實約過他，他本來不想管電影的事，自然不肯來，隨即把這會給忘了。早上童一如找他做司機，他想到可以順便見見琦哥兒，便答應送她來影棚。琦哥兒這一問，等于問他“童一如叫你就來了？”，這能怎么解釋？簡直水洗不清。

    海叔親熱地抱著琦哥兒的肩，“兩口子正是最膩歪的時候呢，你管那么多干嘛？”

    琦哥兒挨著海叔坐下。海叔給琦哥兒倒茶、擦手，殷勤無比，班伍暗暗搖頭，別開臉去。

    琦哥兒瞥見班伍鄙視的目光，不自在地躲開海叔，“我不喝茶，您別忙了，我自己來?！?/br>
    剛把屁股挪開，就碰到另一條大腿。成天路不客氣地坐在琦哥兒邊上，親昵問道：“起那么早，肯定沒吃早餐。我給你叫外賣？”

    “我在家吃了。”

    “又是匆忙扒幾口吧，不好好咀嚼，對胃不好。兩天沒見瘦了一圈兒，眼睛都沒了神?！?/br>
    迎著成天路憐愛的目光，琦哥兒實在歡喜不起來，腦子越發(fā)混亂。成天路到底是什么意思？哪有一腳踏兩船踏得那么理直氣壯的？他不懂得處理這種纏纏繞繞的關系，當鴕鳥逃避了幾周，卻越來越郁悶。

    童一如坐在對面，冷冰冰地抽著煙。班伍很是震驚，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臉上的表情像在憋尿。一桌人默默無語，直到零零九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