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網(wǎng)速太慢?！眹H時事的主筆老古說。

    “大勇，你念經(jīng)能不能戴個耳機(jī)，太他媽瘆人了。”

    “給各位凈化一下，跑新聞的少不免沾點晦氣臟物，聽聽金剛經(jīng)對諸位有益?！弊鰵v史選題的大勇說。

    成天路找個空位坐下來，蹭了點零食，又跟著看了一集美劇，閑聊時，老古關(guān)心成天路：“您那房子住得乍樣，聽說半年價格漲了一倍?！?/br>
    成天路剛搬進(jìn)新房子，傾家蕩產(chǎn)加上負(fù)債百萬，才終于在城里有了自己的窩。窩很值錢，對他來說就是有個自己的天地而已，“漲多少有屁用，我賣不起?！?/br>
    “您附近新蓋那棟樓群，一平米單價都十萬了?！?/br>
    成天路一驚，“漲這么快嗎？”

    老古嘲道：“有價不一定有市，現(xiàn)在房地產(chǎn)商就是吹氣球，看誰吹的先爆?！?/br>
    經(jīng)營部的毛倩走進(jìn)編輯室，正好聽見這幾句對話：“真爆了，咱誰也不好過，我們房產(chǎn)廣告占三分一呢。路爺，你知道那樓誰的嗎？海叔的?！焙Ｊ澹砍商炻废肓艘粫?，才想起那風(fēng)度翩翩的房地產(chǎn)商，他們電影的投資人。

    肖東立：“你說他干嘛要搞電影，賣房子多好，一棟樓都夠十部電影的收益吧?！?/br>
    老古又刻薄地插嘴：“前有山西煤老板，后有房地產(chǎn)商，拍電影不就為了搞破鞋嗎，哪里有漂亮的妞兒，錢就流向那兒，資本主義的萬有引力守則唄?！?/br>
    毛倩不贊同：“赤裸裸的仇富！你還不讓人有藝術(shù)理想，有文藝追求？”

    大家都笑了。成天路也不信海叔有什么理想，他要有藝術(shù)追求，就不會找琦哥兒。成天路對琦哥兒的印象雖然好轉(zhuǎn)了很多，但依舊覺得琦哥兒腦子里的暗黑物質(zhì)，釋放出來，對這世界根本不會有什么好處。

    毛倩進(jìn)入正題：“路爺，我來是給您報喜的。”

    成天路沒誠意地一笑：“這次是要十個版的軟文，還是要一個專題捧客戶臭腳？”

    “哎，這時勢，要有十個版軟文，您就偷著樂吧。我是說南極的大專題，有艘出名的破冰船，你肯定聽過，專門載有錢人去南極探險的。說是探險，就是一高端旅游，說可以贊助我們的行程?！?/br>
    “讓他們滾蛋吧?！?/br>
    毛倩躺地上撒潑：“真金白銀的贊助啊，不但省錢，還可以倒貼！”

    “硬廣我管不著，軟文免談。我們做個環(huán)保課題，從吃飽了撐的去南極sao擾企鵝的人那里拿錢？！”

    “南極規(guī)矩很多，他們不會影響那里的生態(tài)?！?/br>
    “不影響才怪，”老古說，“一趟不影響，但現(xiàn)在每年南極游客增加15%，去年都5萬人去了！還有很多私船，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咱不能助長這歪風(fēng)邪氣?！?/br>
    “哎，給他們宣傳，才不會鼓吹這種行為，去一次他媽三四十萬呢，哪個窮逼去得起？”

    “所以捧他們干嘛呢？”老古反駁，“告訴讀者，有錢人作死都作得那么別出心裁？三觀在哪里啊jiejie?！?/br>
    毛倩知道編輯部以路爺為首，個個都是難啃的骨頭，當(dāng)下閉嘴不語了。

    成天路也不好太得罪經(jīng)營的人，給了一鞭子，喂一口蜜糖：“南極的事兒，我們費了不少勁，錢不能亂拿；紙媒再衰，我們總的守著點底線對不？快年底了，你看你那些賣茶賣酒賣巧克力的客戶，誰有需求，我們這里配合個封面專題?！?/br>
    編輯小虎立即同意：“對，做點吃吃喝喝的吧，能去蹭幾個月白食最好！”

    成天路“嘖”了一聲，“別那么沒出息，去南極不見你們那么積極。”

    毛倩沒辦法，軟文其實就是擦邊球，必須編輯部配合才成。她又想起一事：“咱的大片怎樣了？海叔那天問我劇本進(jìn)展呢。”

    成天路愣了愣。他有一個多月沒有琦哥兒那邊的消息，有時候想起他，腦子里就浮現(xiàn)他穿著紅外套，在276星球上慢悠悠地調(diào)動攝影機(jī)的樣子。

    琦哥兒的項目很多，估計對這電影也不怎么上心。

    這時小虎突然說：“這事兒得打鐵趁熱了，今早聽新聞，煤礦屠殺案很快要開終審，到時又是個熱點。”

    要判了嗎？成天路心想。他憶起殺人魔憨厚老實的臉，不由得感慨萬千。

    順手在口袋里摸那外星檢測器，打算給琦哥兒發(fā)個詢問的信息。他每回在片場都被折騰得要死要活，壓根兒忘了物歸原主。

    這時，檢測器的電波起伏了，并發(fā)出呲呲的聲音。肖東立耳朵尖：“路爺，你的外星哥兒們又來找你談心啦?！?/br>
    成天路覺得這玩意兒丟臉，于是拿著機(jī)子走到編輯部外。接了電話，那一頭“嗨”了一聲。

    “琦哥兒，有事呢？”“沒事，提醒你幫我的檢測器充電。”

    成天路樂了：“都一個半月了，我要沒充電，你能打得通？”他不但定時充電，而且時常帶在身上。他并不指望能收到外星電波，就是想哪天可能遇到琦哥兒，把機(jī)子還給他。

    只是京城真大啊，哪里那么容易遇上？

    琦哥兒：“好久沒見你了，來我這兒玩唄?！?/br>
    成天路自動翻譯成：來這兒給我玩。他不置可否，反問一句：“劇本怎樣了，投資人那邊催了?！?/br>
    “劇本嗎，你明兒有空不？過來聊吧?！?/br>
    成天路再次去影棚時，是帶著“劇本顧問”的派頭去的，他下了大決心，這次無論琦哥兒再耍什么伎倆，他都不會再演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