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京忽然說：“這個社會普遍都認為，騙子之所以會成功，問題大部分都出在受騙的人身上。是受騙的人智商不在線，貪心不足蛇吞象?？墒侨绻鞘俏ㄒ坏囊粭l生路呢？能用錢換回生命,

    就算是傾家蕩產, 誰都會毫不猶豫把自己身價性命都會砸進去吧?！?/br>
    藍何遲疑了下, 低聲問：“所以？”

    程孝京側頭看他，說：“李宗林當年地下錢莊的生意到底是怎么做起來的？到后面又是怎么敗露的？當年水閣那種犄角旮旯里，有多少人會來這種借錢？”

    藍何遲疑了下, 說：“李宗林當年認識的三教九流特別多。多數(shù)都是因為生意認識的。你從李彥昔那邊知道的都是些皮毛, 這種層次的事情他絕對查不到。”

    程孝京仔細過濾了一下李彥昔跟他說過的那些東西，發(fā)現(xiàn)還真是藍何說的那樣。

    “不過, 李彥昔也是精明，一早就跟家里撇清了關系。”藍何嘆氣，說：“但凡他稍微重感情一點，陷進他家里的那點屁事里去，大概這輩子都不用想翻身了?！?/br>
    程孝京愣了下，問：“他們家和李宗林的關系？”

    藍何嗯了一聲，說：“李宗林投資了一個醫(yī)療項目。這一次警方查他，我想這個項目應該也被查出來了吧?！?/br>
    程孝京問：“項目有問題？”

    藍何搖頭：“科研項目很難說，投資大，周期長，其實并不是什么好項目?！?/br>
    “那就奇怪了，李宗林也不是那種容易被忽悠的人啊?！背绦⒕┘{悶，心里頭剛剛壓下的心思悄悄地有抬頭了。

    藍何看他一眼，說：“所以你覺得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他就是一個傀儡，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權利?！?/br>
    程孝京：“這是很合理的解釋吧?！?/br>
    藍何笑道：“邏輯滿分，但我覺得太不通情理了，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因為某種因素才主動把錢投到醫(yī)療項目里的。”

    程孝京仰面躺下去。

    他承認自己對李宗林印象存在了很多偏見，除了因為李彥昔在他邊上吹風，還有因為自己家里的事情跟高利貸扯上過關系。

    藍何起身從行李箱里取出了筆記本，打開跟他家助理聯(lián)系。

    程孝京瞟了他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你那么神通，查一下當年李宗林高利貸案子的來龍去脈唄?！?/br>
    藍何應了聲，半晌后忽然說了一句。

    “孝京，李彥昔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們家里人年輕的時候有沒有生過什么大?。俊?/br>
    程孝京頓了下，說：“有。李彥昔他爸，好像是年紀還不大的時候生過一次大病，差點沒了。后來好像是找了一個什么學校的附屬醫(yī)院，才治好的?！?/br>
    藍何說：“是不是關嶺那一批學生辦的？”

    程孝京笑出聲，說：“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所是專門針對精神病患者的，李彥昔他爸爸一輩子都沒有得過什么精神病?！?/br>
    藍何否定道：“不，學校附屬下的，應該是醫(yī)學院的項目。不是什么研究所的?！?/br>
    程孝京愣了下，他撐起自己的身，腦子里仿佛被藍何的問話問出了一點模糊的思路。

    “……什么意思？”

    藍何側頭看他，說：“你先問問李彥昔。等確定了答案，我再告訴你。”

    程孝京將信將疑地給李彥昔撥了個電話。

    對面接得飛快，程孝京聽到的卻是陳一帆的聲音。

    “……”程孝京鎮(zhèn)定道：“你們倆合體了嗎，怎么哪個電話都是你接的?！?/br>
    陳一帆臉皮巨厚，在電話那頭耀武揚威。

    “李彥昔被我綁架的，要我放人，立刻拿五百萬來贖?！?/br>
    程孝京問他：“我剛錄音了，一會轉發(fā)給金逸，讓他看看他市局的刑警都是些什么貨色?！?/br>
    “哎哎哎，別別別。程大~爺饒命！”

    對面隱隱約約聽到了李彥昔含糊地問了句誰啊。

    陳一帆迅速地手機扔給李彥昔。

    “哪位？”李彥昔難得沒有用調戲自己的方式作為開端跟自己講電話，程孝京頗有點不適應，忍不住問他：“很忙？”

    李彥昔從第一個字開始就聽出了程孝京了，立刻變了說話的調調。聲線一下子懶了：“有點，你知道我叔現(xiàn)在在里面，我基本天天都在跟陳一帆研究這個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程孝京送了他一句，辛苦了，轉而進入了正題。

    “我問一句，你家十幾二十年前有誰生過大病嗎？”

    “大病的話，我和我爸都生過大病。那段時間真是災難。我媽女強人的屬性就是那時候被激發(fā)出來的。”李彥昔想了一會，說：“我爸我知道的不多啊，我自己的都有點記不清了?！?/br>
    “那就說你的吧?！背绦⒕┱f。

    “我啊……大概剛出生沒多久，得了血管瘤。發(fā)現(xiàn)得太晚了，去的幾家醫(yī)院都不敢給我動手術，后來送到了一家學校的附屬醫(yī)院里去，才救活的。當時還送了錦旗。雖然我爸總說，這都是積了德才會碰上那么好的運氣?！?/br>
    程孝京問道：“那時候你們家和你叔叔的關系也不錯的吧。”

    “哎，確實?！崩顝┪魢@氣，說：“那時候李宗林還是人摸狗樣。他一向脾氣不大，說話甕聲甕氣地不像個男人，對家里人的好也是沒話說。誰知道后來怎么會變成那樣一個人?！?/br>
    程孝京問他：“還記得給你開刀的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