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鵬程懷疑地瞅著他，說：“城西西郊呢，很偏。你剛出來，還是先放松放松吧?！?/br>
    城西西郊并不是很偏，是非常非常偏。

    關(guān)鵬程還是“拗不過”藍天的盛情，答應(yīng)了他的這頓賠罪飯，程孝京探出門在外面喊了一聲，問誰還沒吃飯的。一溜地站起來五六個人，包括前臺蘇維艾。

    程孝京默許了蘇維艾想看熱鬧的心情，并且主動代替她鎮(zhèn)守前臺要地。

    藍天一步三回頭地被拖走了。

    藍何松了口氣，朝程孝京道了聲謝。

    程孝京莫名其妙地看他，說：“謝我什么？”

    藍何拖了凳子在他身邊坐下，躺靠在后面的墻上，說：“藍天的事。”

    “他是我朋友，而且……雖然他做得拐彎抹角了一點，但實際上也跟我有關(guān)系?！背绦⒕┱J真地把藍何下意識捆綁的兄弟情拆分開來，態(tài)度極其自然。

    在他的心目中，藍天是藍天，藍何是藍何。兩人不能相提并論。

    藍何聽得有些出神。程孝京瞥了他一眼，見他兩眼放空，神情呆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想什么呢？”程孝京問，“你那哥又不是廢物，還要你掏心掏肺地cao心？”

    藍何低頭直笑，說：“沒有，他是真的不廢。就性子有點渾。我估計他也改不了了。我家情況和一般人家不一樣，只能讓我看著他一點。你懂的……”

    程孝京聽著他絮絮叨叨一樣的扯，起先還有點話想反駁一下藍何，聽到后面那句話，又收了回去。

    藍家全家人對他來說都有種特別微妙的關(guān)系，他要不想牽扯進麻煩里面，確實離他們遠點比較好。

    “對了，”程孝京轉(zhuǎn)了話題，“你們之前在查什么？連老師都驚動了?！鄙洗芜€隱瞞了他一回，要不是這次關(guān)鵬程提起來，他都沒有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

    藍何沉默。

    程孝京也不催他。

    重要的事情需要再三的深思熟慮之后，才能判定是否適合說出口。程孝京想，藍何越是慎重，說明背后這事越大。他其實不應(yīng)該插手進去。

    半晌后，藍何終于開了口。

    “找一個人。陳一帆有個弟弟，大學(xué)生。在城西大學(xué)城的祁蘭傳媒學(xué)院念書，大三那年畢業(yè)去一家影視公司實習(xí)，然后就失聯(lián)了。三年前的事情。”

    程孝京記性極佳。

    “你不是說你跟陳一帆就是在他弟弟的案子里認識的嗎？”

    藍何愣了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

    “啊，嗯。我媽不是投資西維影業(yè)嗎？我就調(diào)查影視公司的情況，也就那么巧。”

    程孝京覺得多半不僅僅是這樣。藍何刻意把事情簡化了，內(nèi)里可能還藏著些不能說的事情。

    “那現(xiàn)在呢，找到人了嗎？”

    藍何搖頭，說：“他弟姓曹，叫曹念。山溝溝里的貧困生，陳一帆剛畢業(yè)就開始資助他，好不容易快出頭了，人失蹤了?！?/br>
    程孝京也不問他人怎么樣了——這口氣一聽就知道還沒找到。

    “聽說曹念家里人都快崩潰了，全靠陳一帆給他們吊著一點‘還能找到’的希望，勉強維持著生機?！彼{何沒說出口他的個人意見，只是在轉(zhuǎn)述著一些客觀的情況。

    程孝京能猜得出來。

    三年杳無音訊，結(jié)果不出兩個。

    一改頭換面，這種八成就是牽扯上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找到了反而不是好事。

    二死亡。

    程孝京沒來由想起在自己的‘夢中’被他拯救的堂~哥程孝國?，F(xiàn)實當(dāng)中，程孝國就是在程孝京父母出車禍之后也跟著失蹤了。

    十來年沒有消息，比曹念更讓找他的人絕望。

    程孝京問：“那你們怎么會查到長寧證券頭上的？”

    藍何回他：“跟你當(dāng)初盯上唐亞東的目的一樣，因為錢?！?/br>
    程孝京想，他的目的可比因為錢這三個字明確多了。高利貸本身就屬于犯罪范疇，在違法事件范圍內(nèi)找線索，當(dāng)然要比錢財利益中間找簡單多了。

    “曹念失蹤跟錢有什么不正常的關(guān)系？”

    藍何點頭。

    “曹念一直都是陳一帆資助上學(xué)。陳一帆為了讓他安心念書，只要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他一概不拒絕。大學(xué)第二年，曹念忽然開始拒絕陳一帆的資助了?！?/br>
    程孝京應(yīng)道：“大學(xué)生了心里多少會有點自強的念頭?？赡苷伊思媛毣蛘咧鷮W(xué)貸款?！?/br>
    藍何嘆氣說：“照陳一帆說的，應(yīng)該是忽然找了兼職?！?/br>
    程孝京詫異。

    “……該不會這份兼職跟他失蹤有關(guān)吧?！?/br>
    “是，他沾上了不該沾染的東西。陳一帆發(fā)現(xiàn)得晚。他跟我說起那件事的時候，整個人都坐立難安，就好像背負著巨大的悔恨和自責(zé)?！?/br>
    程孝京念出了一個特別禁忌的字。

    “毒？”

    藍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說：“陳一帆三年前就自動轉(zhuǎn)了外勤，整天沒事就往外跑。成了個孤僻不和特別的人親近的特立獨行者，他就是希望在自己弟弟還沒一路走到黑之前，拉他一把?！?/br>
    第59章

    “可這么久了……”程孝京想說一句讓人清醒一些的話，他總覺得在這個世界，人首要的任務(wù)是活著。自己活著，才能確保在這個條件上衍生出其他的東西。

    藍何這時候卻說：“曹念失蹤的特別奇怪，他有親人，而且他對親人的感情并不淺。陳一帆說自己特別喜歡這個弟弟，就是因為他很孝順。他說當(dāng)年如果不是他的強行資助，曹念早就進入社會成為千千萬萬的打工仔一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