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國帶著人就拐進(jìn)了村后的山路上。

    程孝京走在前面，程孝國緊跟著他，一到了僻靜的地方，就問：“有吃的嗎？”

    程孝京又下了背上的背包，遞給他，說：“你自己找，找得到的都?xì)w你。”幸虧包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隨便他折騰了。

    程孝國奪了他的包，埋頭就在里面一頓亂找，嘴上也不停地埋怨，說：“你媽不是回來了嗎？還有那姓藍(lán)的小子整天追在你屁股后面，就給你這么點(diǎn)東西吃？”

    程孝京看他從里面掃出來的幾塊餅干。這是他從家里面帶學(xué)校里面補(bǔ)充體力的，藍(lán)天最近被家里罰著飯，他有時候中午不想吃，就把他mama送的給轉(zhuǎn)手給他吃了，自己則餓了的時候拿這些餅干墊墊肚子。

    他飯量小這毛病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養(yǎng)起來的。虧他還能成年后還能長到一米七八。

    “你幾天沒吃飯東西了？”程孝京看他真餓慌了。程孝國是家里獨(dú)子，他媽雖然兇，但在吃穿用度上從來不會讓程孝國用差了。他們家的餅干都是進(jìn)口餅干，像他吃的這種散裝餅干，程孝國以前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要你管?！背绦伤撕脦籽?，忽然把搜完的背包一把扔還給他。

    程孝京說：“你剛才是打算回去嗎？你家里應(yīng)該還有不少吃的吧?！?/br>
    程孝國橫了他一眼，說：“都是你，這么晚還不回去，你知道我要回去嗎！”

    程孝京反問：“我為什么要知道你會回來了？”藍(lán)何和他商量程孝國發(fā)短信給他的事情不能讓程孝國知道，他尋思了會，繼續(xù)說：“今天有點(diǎn)事耽擱了?！?/br>
    說完，他立刻追問了一句：“你爸媽呢？”

    程孝國臉色一變。

    程孝京離他還算近，眼看著他雙眼紅了，又說：“你們家家里最近一個人都沒有，學(xué)校里你也沒來，大概都猜你們搬家了?！?/br>
    程孝國啜泣了聲，說：“我爸死了，我媽……肯定逃不出他們的手心，估計(jì)也死了。”

    程孝京問：“他們是誰？”

    程孝國懷疑地看他，問：“你不知道嗎？”

    程孝京覺得他大概腦子有點(diǎn)壞掉了，問：“我知道什么？”

    程孝國瞪著他，問：“那些人不是藍(lán)天叫過去的嗎？”

    “藍(lán)天？”程孝京心想藍(lán)天又不是什么黑幫少爺，家里身份又敏感，他至多就嘴上嚷嚷，真刀真槍他哪有那膽子，“藍(lán)天做了什么？”

    程孝國看著程孝京的臉，大概覺出了他確實(shí)不像是在裝不知情，便小聲地問了一句。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孝京嘆氣，說：“我要是知道的話，為什么還要問你？”

    他抬頭看看昏黑的天際，說：“時間不早，我回去太晚，我媽會膽小。我們就長話短說?！?/br>
    程孝國問：“那你什么時候給我?guī)С缘?。你家里也沒什么好吃的吧，我鑰匙給你，你去幫我?guī)c(diǎn)東西出來。”

    程孝京看他朝自己遞過來鑰匙，搖頭說：“我不要。我明天早上給你買點(diǎn)早飯送過來。你先跟我說說你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br>
    程孝國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臉，說：“那天我被我媽帶回去之后，我媽接了個電話。然后就帶著我出門了?！?/br>
    程孝京點(diǎn)頭。

    “我們到了城里，我媽打我爸的電話打不通，就著急地買了兩張站票，去了廣州?！背绦褡×祟^，像是抑制不住似哭出了聲。

    程孝京也不打斷他，假裝自己是空氣似的，任由程孝國發(fā)泄一陣之后吸了兩下鼻子，憋著口氣，再抬頭說：“到了那邊之后，我們連火車站都沒出去。我媽又打了我爸的電話?！屛以诤蜍噺d等我，說……不對，她找了旁邊的服務(wù)員，讓她幫忙看一下我，還把她衣服塞到我懷里，說等她回來。她還特地吩咐我……在她回來之前哪都別去?！?/br>
    程孝京覺得奇怪，程孝國年紀(jì)不小了，十六七歲的大小伙，沒道理出了個遠(yuǎn)門，王勤香只是暫時離開一會，還要人家車站的人幫忙看著他。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等了很久，我媽都沒回來。我覺得奇怪，想去找我媽，又怕服務(wù)員跟我媽告狀，就騙她說我去一趟廁所上大號，等一會回來。”

    程孝京看著他，說：“然后你看到了什么？”

    程孝國一雙眼睛眼珠子瞪得滾圓，他渾身都在顫抖，連聲音都哆嗦得說話說不完整。

    “沒……不，不是……我看到了，我爸……我爸渾身血，躺在地上……我媽……我媽在那哭……我從來沒看到她哭那么傷心……我想喊她。但是里面圍了一圈人……有人拿著刀，一刀……我媽就昏過去了?！?/br>
    程孝京抬手拍他的肩膀。

    程孝國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個人都哭抽了，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地。

    “后來呢？你是怎么回來的？”

    “我媽給我的衣服里有錢，我本來想去買票的……”程孝國緊張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去買票的時候，看到有兩個男人正在跟之前那個服務(wù)員說話，那個服務(wù)員看到我，就指著我跟那兩個男人說話。我不認(rèn)識他們，一看到他們就覺得不是什么好人，心里一害怕就跑了。”

    “跑了？”程孝京問。

    “剛好有檢票上車，人挺多的，我就混檢票口，找到了回家這邊的火車……”程孝國忽然抓住了程孝京，說：“你不許把我回來的事情說出去，不然我死定了，他們知道我還活著，一定會來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