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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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潯苦口婆心,把能說的都說了個遍,結(jié)果行越還是不相信。 行越翹起二郎腿,從眼角瞥了歐陽潯一眼,然后扯著嘴角不太熟練的冷笑一聲。 “行,那你跟我來,你自己問杜遠箏,看他是不是第一次跟我說這個案子?!睔W陽潯沒了法子,只能借杜遠箏給傅明笙打掩護,“什么安心醫(yī)院,名兒我都沒聽過。” 行越眉梢動了動,像是在判斷話的真假,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平靜道:“是我以前待過的醫(yī)院?!?/br> “你待過?”歐陽潯一怔,傅明笙確實說是為了行越,但具體怎么回事歐陽潯也沒細問,這會兒行越這么說,歐陽潯又不由地在心里打鼓。 “我不去見杜遠箏了。”行越眨了下眼睛,說,“如果你能聯(lián)系上傅明笙,就叫他給我打一個電話,不能就算了?!?/br> 歐陽潯本來還在心里準(zhǔn)備好了啦第二番說辭,他甚至準(zhǔn)備趁著行越不注意先跟杜遠箏通個氣,沒想到行越會就這么算了。 袁奕恒也有點意外,問:“那你不找傅明笙了啊?” “不找了。”行越拿起背包,不帶任何情緒的起身,說,“他不想見我,我找了也沒有用?!?/br> 袁奕恒還是覺得不對勁,但行越的表情太過平靜,叫人連安慰都無法開口。 行越?jīng)]有拒絕歐陽潯要送他回家的要求,這讓歐陽潯多少放下心來,他其實擔(dān)心行越會自己去找傅明笙。 好在行越?jīng)]有說謊,他回了傅明笙的家,洗了澡,又整理了幾件衣服,然后時隔很久,第一次在沒有傅明笙的房間閉上了眼睛。 不安感席卷而來,不過行越并不在乎,他只是期待明天。 行越為了第二天能保持良好的體力,在十點半的時候吃了兩片安眠藥,那是他藏在書包最里面的,本來跟傅明笙在一起之后就沒再吃過,沒想到今天還能派上用場。 行越用溫水咽下兩顆藥,眼眶忽然有點發(fā)紅。 是他忘了,吃完藥如果沒有人喂他一顆糖,藥就還是苦的。 行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后光著腳走回床邊,從自己的位置躺到傅明笙的位置,最后安靜的帶上眼罩。 真是一個無聊的夜晚啊——行越想,如果明天能不要這樣無趣就好了。 次日一早,行越準(zhǔn)時被鬧鐘叫醒。他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是幾點睡著的,不過行越起來的時候不太疲憊,他想自己應(yīng)該是睡夠了時間。 行越給季禮打了電話,問他可不可以開車送自己一段路,季禮禮貌的回絕,說:“我只接受傅先生的派遣?!?/br> 行越也不強求,就淡淡道:“那算了?!?/br> “等等?!奔径Y又忽然叫住行越,他覺得行越有一種魔力,行越太過輕易放手的時候,反而叫對方不自覺的想要抓住。不知道傅明笙是否如此,但季禮是沒招架住,他又問,“你要去哪?” …… 行越坐在車上,就算傅明笙不在,他還是坐進了駕駛位后面的位置。 行越中途路過便利店,便叫季禮停一下車,季禮照做,行越卻沒有立刻下車。 他又等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替他打開車門了,行越只能自己挪了位置,硬要從傅明笙本來的那側(cè)下車。 行越拎了一點零食回到車上,他把一袋薯片遞給季禮,說:“謝謝你?!?/br> 季禮今年二十四歲,比行越大六歲,比傅明笙小四歲,剛好能在中間理解兩個人不同的心思。 這兩個人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再看一萬次,季禮也不會得出另一個結(jié)論。 行越不適合傅明笙,季禮非常肯定,就算最后能跟傅明笙在一起的人不是自己,也絕對不會是行越。 行越讓季禮在城邊停下了車,他從背包里拿出一疊現(xiàn)金,說出的話還跟剛才一樣。 “謝謝你?!毙性娇粗径Y,認真地說。 這本來是不太禮貌的舉動,可行越做了,季禮又覺得沒什么,行越就是有這種魔力,同樣的事,在任何人身上都叫人討厭,唯獨在行越身上,就拒絕不了。 季禮微笑著推回行越的現(xiàn)金,說:“不用了,傅先生給我的備用金很充足?!?/br> “這是油費?!毙性?jīng)]有收回那疊錢,只說,“我看油好像不多了,你回去的時候別忘了路過加油站。” 季禮看著行越走下車,又叫住他,問:“剛才買的東西不拿嗎?” 行越搖搖頭,說:“不了。” 季禮就沒再說話,他看著行越留在后排的一片狼藉,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行越把買來的每一種零食都打開吃了兩口,就像之后再也吃不到似的。 行越?jīng)]走出多久,就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季禮在手機上記了下車牌號,之后就調(diào)頭開回了市里。 傅明笙前天晚上跟他說要去國外幾天,回來之前,季禮有充足的的時間完成在校作業(yè)。而季禮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不管去哪,只要傅明笙沒有帶他,他就不會多問。 老舊的大門內(nèi),破碎的水缸碎片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但仍有深山中一時揮散不去的潮濕痕跡。不算寬敞的訓(xùn)練場內(nèi),是兩個方陣的學(xué)生在做著早cao。 傅明笙昨晚就獲得了自己房間的鑰匙,在對方?jīng)]有檢測出任何電子設(shè)備后,傅明笙暫時取得了張南的信任。 張南手腕上帶著傅明笙來時的那只手表,面色依舊平穩(wěn)著,說:“我沒帶過這種表?!?/br> “以后可以多帶帶?!备得黧媳人袑W(xué)生都早的來到食堂,在張南的照拂之下,傅明笙獲得了可以跟他一起行動的資格。 張南吃了兩口飯,又問:“你家是做什么的?” 傅明笙道:“沒做什么,生意是我自己的,我爸媽是教授?!?/br> 張南略顯意外的看了一眼傅明笙,傅明笙就了然一笑,道:“物極必反,你聽過吧?” 張南就繼續(xù)低頭吃飯,含糊道:“我沒念過書?!?/br> “就是越逼我干什么,我就越不干什么。”傅明笙扯著沒邊的謊話,說,“小時候管我太嚴,長大就歪了。” 張南也不由跟著笑了一聲,說:“我也長歪了,但是沒你有錢。” 傅明笙裝著不在意的隨口問:“你怎么了,在這兒當(dāng)個老師,不挺好的?!?/br> “我算什么老師。”張南倒不是自怨自艾,他說的是實話,張南看了眼排著隊陸續(xù)而進的學(xué)生,說,“他們不需要老師?!?/br> 傅明笙就跟著回頭看了一眼,問:“那他們平時干什么?” 張南看了一眼傅明笙,又說了跟昨天一樣的話:“別問了,你在這兒就待個把月,知道那么多沒好處?!?/br> 傅明笙就順著張南的話題往下問,說:“那他們都待多久?” 張南說:“多久都有,短的半年,長的兩三年,看家長?!?/br> 傅明笙怕張南起疑,便沒再繼續(xù)問下去。他看見男女兩支隊伍安靜的走進食堂,覺得十分有趣,傅明笙不記得自己的人生有這么規(guī)矩的時候。 想想行越,就更不可能有。 傅明笙低頭的瞬間,目光又陰冷起來。他想象著年幼的行越跟在隊伍的末尾,跟所有人一樣,用標(biāo)準(zhǔn)的坐姿等待自己打飯的順序,一個饅頭,一碗稀粥,幾根黃瓜條—— 行越一定吃不飽。 傅明笙側(cè)臉的線條緊緊繃起,好在張南叫了他一聲,說:“走吧?!?/br> 傅明笙和張南的餐盤不需要自己端走,那就說明今天出現(xiàn)在食堂的孩子,總有人要來幫自己收拾餐具。 傅明笙不是沒讓行越收拾過碗筷,但一想到行越可能被逼著為別人收拾過,傅明笙就恨不能將此處夷為平地。 只是傷害過行越的人尸骨不配掩埋于此,所以傅明笙還要再忍耐一段時間。 張南說本來今天應(yīng)該回來的醫(yī)生因為私事耽擱了,但杜遠嵐的情況不好,只能再請傅明笙幫忙看看。 傅明笙見到杜遠嵐的時候有點意外,他以為杜遠嵐大概率是裝的,如果是這樣,他也可以順?biāo)浦邸?/br> 但沒想到杜遠嵐卻是真的病了,發(fā)燒三十九度,一晚上也沒降下來。 “里面有幾瓶點滴液,有用嗎?” 傅明笙只掃了一眼,又問:“他就一直在這兒,沒人照顧他?” 張南頓了頓,沒有回答,只說:“你給他打針吧,能把藥打進去就行。” 聽到打針兩個字,杜遠嵐明顯有了反應(yīng),他眉心一皺,連手指都蜷縮了起來。 傅明笙檢查了一遍點滴液的日期,然后全部推到一邊,說:“過期了,用不了。” 張南不太高興,又問:“過期了不能用嗎?讓他退燒就行了。” 傅明笙沒看張南,繼續(xù)在屋內(nèi)的柜子里翻找,最終找到一瓶還在使用期內(nèi)的營養(yǎng)液。 張南又立刻問:“這個能用是吧?” “嗯,但這不是藥?!备得黧铣槌鳇c滴管和枕頭,熟練的消毒后,說,“他應(yīng)該一直沒吃東西,讓他有點力氣。” 張南也不懂,就點頭說:“對,精神點兒就行?!?/br> 傅明笙實在不是一個戀舊的人,他回憶過去的次數(shù)此生都屈指可數(shù),沒什么根據(jù)可尋,傅明笙就又想到了行越說自己身體很好,不會生病的話。 他到底是不會生病,還是不敢生病。 傅明笙腦子里想著行越,稍微分心,他把針頭里的空氣推掉后就朝杜遠嵐的手背扎去。 結(jié)果就在同一時間,杜遠嵐忽然睜開眼睛,手起刀落,傅明笙的上衣瞬間就被染紅。 傅明笙一皺眉,忍著疼痛抓住杜遠嵐的手腕,然后看見了他手心里那個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