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還沒寫完，那女聲叉入道：“您有兩條新消息，第一條，發(fā)信人，曉月館長，回復(fù)通知，內(nèi)容如下：如意齋并非小偷小摸，占人便宜之徒，另，公共資源寶貴，切莫隨意消耗警力。第二條，發(fā)信人，母親曉月，短信息，內(nèi)容如下：醒塵，現(xiàn)在聯(lián)系警務(wù)處，造成博物館兩日內(nèi)接連遭竊之事實，館長責(zé)無旁貸，望三思。另，既有定位設(shè)備可定位如意齋所在，不妨親自去如意齋處取回如何？又另，只是一個建議?！?/br>
    悟醒塵停下了手上的拼裝工作，道：“聯(lián)系人，博物館各科，發(fā)信格式，通知，羊皮紙1號，0.7毫米筆芯黑色水筆，宋體，通知內(nèi)容如下，致各科科員，鑒定科三號科室科員悟醒塵執(zhí)行外勤，歸時未定，有事終端信件聯(lián)系。發(fā)送。關(guān)閉語音模式，斷開與地球博物館終端連接，呼叫黑喵車務(wù)?！?/br>
    玻璃桌面上豎起一排字：語音模式已關(guān)閉，專車已至。

    一只黑貓鉆出玻璃桌面，跳起來抓了抓空氣，貓身邊是一行小字：黑喵車務(wù)，常用常新！

    黑貓坐得端端正正地盯著悟醒塵。

    悟醒塵下樓，上車，跟著對戒的定位信號而去。

    第13章 1.2.3

    悟醒塵在車上小作休息，睡了四十一分鐘，醒來時發(fā)現(xiàn)對戒的定位信號已經(jīng)停在東區(qū)九龍城九龍一大道23號里有九分鐘了。車到23號，他把追蹤地圖投影到了左手手心里，下了車。

    車子停在一條兩車道的盤山坡道上，隨著道路向上延伸的勢頭，坡道逐漸變窄，靠外側(cè)的車道坍塌的痕跡越來越明顯，而完好無損的內(nèi)車道環(huán)繞著的地方能看到一些小樓和民房，許多都被合（一棵樹的名字都要屏蔽，服了）歡樹占據(jù)了，有的被樹枝頂開了屋頂，有的和樹融為了一體，合（就是個樹名！）歡樹開出粉色的絨毛球狀的花，撐（微笑，微笑）滿了窗格，野草長到了齊窗高的位置，有風(fēng)吹拂過時，那野草后頭忽而閃現(xiàn)出一抹慘白的配色。那是堆砌出樓房的磚墻。

    周遭不見人跡，太陽高懸，悟醒塵攤開手看了看，那位于坡道的盡頭，公路坍塌的起點，圍著一圈高大木籬笆的地方就是23號了。

    對戒的信號還在23號里。悟醒車爬坡上去，看到木籬笆里頭矗立著一幢維多利亞式的小樓房，樓房的紅磚屋頂上三個黑點不時左右移動。屋頂上有一個半圓的窟窿。

    23號的門藏在籬笆墻里，虛掩著，悟醒塵敲了兩下，沒人應(yīng)門，他抬頭找了找，朝空中揮了揮手。門還是虛掩著。吹來一陣風(fēng)，門完全打開了。

    悟醒塵探進半個身子，籬笆墻后到處都是人。

    一群人隨意地坐在青草地上，各色皮膚，男的，女的，年輕的，年長的，都穿著白衣服，一些女人們的衣服上能看到鮮艷的黃色花朵；一群人在一片樹林前用木柴和樹枝搭建著什么，樹林里的兩棵樹中間拉著一道橫幅：永遠銘記！再邊上還有一道橫幅：溫故而知新小劇場。

    小劇場前又是一群人，這群人都是少年，有個看上去年長些的女人攬著一個少年人的肩，揮舞著手里的樹枝，女人頭戴花冠，十來個白衣少年在臺上傳遞面具，竹編的手杖、王冠、寶劍還有星星。劇場前走過一匹白馬，牽著馬的人微笑著和少年人們打招呼，女人站起來，把花冠戴到了馬的腦袋上，她撫摸白馬的鬃毛，牽馬的人抬起頭往悟醒塵這里看了眼，笑著和他點頭致意。

    悟醒塵摸出一張名片，那牽馬的人轉(zhuǎn)過頭，不看他了，牽著馬走進了樹林。又有人沖悟醒塵笑，還和他打招呼：“你好??！”

    這是兩個互相挽著胳膊的女孩兒，一個金色頭發(fā)，一個黑色頭發(fā)，臉蛋長得一模一樣，裝扮也一模一樣，麻花辮子，白裙子，光著腳，兩人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悟醒塵面前的，把一束野花叉進他胸前的口袋里，不等他送上名片，就嘻嘻哈哈地跑開了。她們跑進了一群圍坐在一塊兒的年輕人里。年輕人們有的彈吉他，有的抱著塔爾，還有攬著杜讀管和達夫手鼓，金發(fā)女孩兒和黑發(fā)女孩兒在年輕人圍成的圈子中間跳舞，手鼓給她們打節(jié)拍。咚咚咚，咚咚咚。吉他手唱起了歌，杜讀管吹響了。

    女孩兒們舞出了人群，繞著一口大鍋奔跑，一個包著頭巾，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笑呵呵地用一根長木棍在大鍋里攪拌著什么，嘩啦，嘩啦?？諝庵袕浡还擅厶业奶鹣恪?/br>
    攪拌的聲音好大。

    還有種地的人，劈柴的人，耙子犁過地面，斧頭劈開木柴。

    洗衣服的人，晾衣服的人。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床單在陽光下泛出近乎刺眼的光芒。

    泥土的氣味，皂角的氣味，松香的味道，火藥的味道。

    人和人都靠得很近，味道和味道疊加、混合，打造出一個完全陌生的，難以形容的身份，聲音和聲音緊密地串聯(lián)在一起，肆意流淌在杏樹做的號角吹響的背景音里。歌聲，當(dāng)然有歌聲，歌詞隱隱約約，悟醒塵完全聽不懂，歌聲聽上去是那么輕快，像笑聲。

    還有打招呼的聲音。

    你好啊。你好啊。

    沒人給悟醒塵遞名片介紹自己的機會，人們說上一聲，笑上一下就走開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著兩下，很輕，還是那兩個女孩兒，她們手拉著手，歡笑著跑過他身前，蹦蹦跳跳地進了紅磚屋頂?shù)姆孔永铩?/br>
    紅磚屋頂上的黑點是在修補屋頂?shù)娜耍麄冄g綁著繩子，繩子的一端有系在煙囪上的，有系在屋邊的香樟樹上的，還有沒系繩子的，光著腳在屋頂走來走去的。這光腳的人吆喝了一聲，放下一個竹籃子，二樓的一扇窗戶打開了，一個女孩兒拉過籃子，往里頭放上些磚塊，一些面包，一瓶水，吹了聲唿哨，光腳的人把竹籃往上提。女孩兒看到悟醒塵，笑著揮手：“你好?。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