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醒塵搖頭，道：“不記得了，大腦里的記憶空間應該用來儲存比夢更有用的東西。”

    一璃笑了笑，不說話了。悟醒塵親了親他的額頭，道：“睡吧?！?/br>
    他起身去洗澡，洗完后回到床上，發(fā)現一璃還醒著，睜著眼睛，手搭在小腹上，看著天花板。一璃問他：“小偷就偷了這么一幅身份還不確定的畫，你不覺得奇怪嗎？”

    悟醒塵道：“追查罪犯是警察的事，“他還道，“放心，中區(qū)警務處六小時內就能結案了?！?/br>
    一璃坐了起來，問他：“你不關心這件事？”

    “追蹤罪犯，警察是專業(yè)的。”悟醒塵摸摸他的頭發(fā)，關切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嗎？”

    一璃盤起腿坐著，低著頭，聲音也低低的：“剛才做了一個夢?！?/br>
    “什么夢？”

    “想不起來了，但是夢得很真，好像夢里的事情真的發(fā)生過。”一璃一抬頭，沖悟醒塵露出個微笑，“還是說說那個顧問吧，他吃什么花？怎么吃的？他只吃某種特定的花嗎？他的火柴，他的煙從哪里來的呢？煙可以自己種，但是火柴，還有誰會做火柴呢？學校里哪有這樣一門課？或許應該有，做火柴也是一種才能，在人類學會鉆木取火之后，在打火機被發(fā)明出來之前，做火柴可太重要了?！?/br>
    悟醒塵也笑：“你在他身上找靈感？”

    一璃突然說：“想起來了！”他捂住嘴，又說了遍：“想起來了?！?/br>
    這一遍聲音輕很多，口吻輕很多。

    “那個夢？”悟醒塵問。

    一璃點了點頭，躺在了悟醒塵身邊：“你知道嗎，夢是通道?！?/br>
    “通往哪里？”

    “前世?！?/br>
    “前世？”

    “你不相信嗎，人是有前世的，就寫在基因密碼里，烙印在那里，不會消失，只是藏起來，無論人類經過多少次變異，多少次改造，人總能追溯回前世，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他轉過身，看著悟醒塵，輕聲細語，“夢就是渠道之一。”

    “但是為什么要追溯前世？”悟醒塵不解。

    一璃說：“不為什么，它自然而然地就這么發(fā)生了，或許是一種變異，一種返古的征兆?！?/br>
    悟醒塵說：“你最近寫太多關于古人的故事了，從鉆木取火到打火機，所以你在寫一個跨度在三萬年以內的故事？”

    一璃笑了，不說話。悟醒塵伸手敲了敲墻壁，音樂停下了，他親了親一璃的額頭，說：“睡吧，好好休息吧?！?/br>
    一璃看著悟醒塵，捧住了他的臉，還是不說話，安靜、出神地望著他，悟醒塵又親他的額頭，還親他的臉頰，抱住他，一璃仍然沉默著，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一璃的喉嚨里忽然發(fā)出了“呃”的一聲，他似乎想要說出什么，嘴巴張開著，張了又張，喉結上下滑動，他有些緊張，還有些著急，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的身體開始顫抖。悟醒塵說：“明天去看一看醫(yī)生吧?！?/br>
    一璃閉上了眼睛，頭抵著悟醒塵的胸口，什么也沒說出來。他呼吸的頻率漸漸緩和了。悟醒塵睡著了。

    夜里，悟醒塵醒了一次，十一點十分，一璃坐在床邊，背對著他，窗玻璃上映出燈火輝煌的三層跨海大橋。

    悟醒塵又聽到了那“呃”的一聲，拖得比先前長，一直拖著，拖出了聲嘶力竭的感覺，一直拖著，試圖拖出一個結果，拖出一個能說出口的字。

    “怎么了？”悟醒塵輕輕撫一璃的背，“要去掛急診嗎？”

    一璃的肩膀塌了下來，搖著頭，躬起身子，說：“在……”他停住，清了清嗓子才繼續(xù)，“夢里，一本書上說，‘一’這個姓在日語里讀起來是這樣的?！?/br>
    他說了一串什么。悟醒塵試著學了學，學得不太像，他問他：“‘一’在日語里這么長的嗎？”

    一璃說：“不是的，書上說，作為姓氏的時候，一的讀法是‘二之前’，就是二前面一個數字的意思。”

    “原來如此?！?/br>
    “或許夢真的是通道?！币涣дf道，他摸著脖子，轉過頭，望向悟醒塵。他的眼神突然也變得無法定義。悟醒塵揉了揉眼睛，去倒了杯水，拿到床邊時，一璃已經躺下了。

    十一點十五分。悟醒塵喝了口水，他的手環(huán)震了震，博物館安全科轉發(fā)了《中區(qū)警務處XR1897627369號通知函：關于地球博物館3050年2月09日晚6時23分鑒定科三號科室被盜一案》。

    中區(qū)警務處盜竊科一組最新通報，于中區(qū)時間3050年2月09日晚6時23分發(fā)生于地球博物館鑒定科三號科室的竊案現已告破，嫌疑人滕譽已因心肌梗塞身亡，被盜畫作代號X12業(yè)已追回，預計明日上午8時00分由中區(qū)警務處盜竊科一組科員徐可兒歸還至鑒定科三號科室。本次抓捕活動并未有警務人員傷亡。具體追捕過程如下：

    中區(qū)時間（下同）3050年2月09日晚6時23分，中區(qū)警務處接地球博物館安全科報案，該館館內三號科室被盜，遺失畫作代號X12。警務處盜竊科一組立即組織警力對博物館內各監(jiān)控錄像，各出入紀錄進行分析比對，鎖定嫌疑人羅烈。

    3050年2月09日晚6時40分，中區(qū)警務處將羅烈?guī)Щ貙弳?，經查，獲悉其身份信息被盜用。

    3050年2月09日晚8時50分，經過中區(qū)警務處盜竊科一組與信息追查科的合作分析，鎖定聯(lián)盟公民滕譽為該起竊案第一且唯一嫌疑人，并鎖定其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