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尋揮手：“快去快回?！?/br>
    “謝老大，將來請你吃兩包喜糖?！编嵦斐梢还蔁熕频牧锪?。

    林亦然聽著樓梯歡快的腳步聲，目視對面李盛州做過的空位，若有所思，過了會兒，他翻出筆記本攤開，筆尖劃過紙面，沙沙作響，很快，清秀字跡印滿空白頁面。

    凌晨三點(diǎn)。

    辦公室燈火通明，眾刑警七扭八歪地睡在椅子上，林亦然小心翼翼地穿過顧尋椅子后面的小空，在自己工位坐下，上身倚靠座椅靠背，緩緩閉上眼。

    五分鐘后，他睜開眼，俯身前屈，雙臂交疊落于桌面，頭埋進(jìn)臂窩，換一種睡姿。

    ……

    二十分鐘后，換過N種睡姿的林亦然，不得不承認(rèn)，認(rèn)床這毛病十幾年了仍然沒好，經(jīng)過一番掙扎，他徹底放棄睡覺念頭，全神思考案情，想得正入神，旁邊飛來一把車鑰匙，“當(dāng)”一聲落入桌面，瞬間打散他思緒。

    顧尋翻身，未睜眼，沒什么情緒道：“睡不著就回去?！?/br>
    林亦然怔了會兒，推回鑰匙，“沒駕照?！?/br>
    為什么沒考駕照？

    那件事影響的？

    林亦然正常語氣的回復(fù)，顧尋反倒不知說什么，胡思亂想一通，拿起鑰匙，沒什么情緒道：“我送你?！?/br>
    林亦然睡覺一向規(guī)律，這么晚，他真困了，沒心情再和顧尋找茬，套上羽絨服，跟他出了門。

    凌晨的馬路空空蕩蕩，汽車飛速行駛，顧尋開車，林亦然看窗外，沉默像堵墻隔在他們間，堅硬如鐵。

    一路無言，顧尋進(jìn)家門倒頭就睡，天亮，床邊手機(jī)響不停，他隨手抓過來，胡亂貼在耳邊，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喂?！?/br>
    電話那邊遲遲無聲，一陣沉默后顧尋耐心耗盡，正準(zhǔn)備掛斷，對方卻開了口。

    第8章 冰雕案（7）

    “顧尋？”女人輕柔的聲線。

    怎么會有女人打電話？

    顧尋揉揉眼睛，撐著床坐起，端正語氣：“你好，哪位？”

    “你……聽不出……我聲音？”

    顧尋快速運(yùn)轉(zhuǎn)大腦，搜索相對聲音源，一時想不起，“抱歉?！?/br>
    那邊沉默一陣，過會兒，緩緩開口：“我是……吳姍姍。”

    顧尋微怔，這名字很久沒出現(xiàn)過，久到已經(jīng)記不起她聲音，他禮貌答道：“你好?！?/br>
    “顧尋……還生我氣么？”吳姍姍吞吞吐吐。

    “我沒生過氣……你有事？”

    “那怎么不理我？七年了，我……每天……”吳姍姍答非所問。

    “沒事，我掛了。”

    吳姍姍：“我快結(jié)婚了?！?/br>
    顧尋：“恭喜。”

    “我過生日，你能來么？沒別的意思，只想找你們聚聚，袁河和媛媛都去，咱們四個好久沒見了。”

    顧尋看了眼時間，扯過床邊衣服，邊套衣服，邊說：“抱歉，我最近抽不開身。”

    “在查冰雪世界的人頭冰雕？”吳珊珊遲遲不愿掛斷，想盡可能多聊一會兒，哪怕聊恐怖殺人案，也是高興的。

    “嗯，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鳖檶ご┥贤闲奔泵γν馀?。

    “兇手抓住了嗎？”

    “我上班來不及了，再見。”顧尋掛斷電話，手機(jī)往洗臉池旁的收納架一放，顧不上調(diào)水溫，直接擰開水龍頭洗臉，片刻后，他關(guān)閉水龍頭，抬眼看鏡中自己，歲月沒在臉上留痕跡，卻在心里落下一層厚厚的雪，蓋住一些人和事。

    吳姍姍這通電話，勾起曾經(jīng)那段年少輕狂的時光，過往變成一幀幀畫面在腦中串聯(lián)，構(gòu)成一部獨(dú)家電影，顧尋看著電影里奔跑歡笑的熟悉面孔，尤為陌生，仿佛那些人，從沒在他生命中出現(xiàn)過。

    十幾年前，讀高中的顧尋，上課睡覺，下課抽煙，日常行為與好學(xué)生完全不沾邊，成績卻永遠(yuǎn)名列前茅。

    他五官又硬朗帥氣，亦正亦邪，在學(xué)校格外受女生喜歡，當(dāng)時吳姍姍是眾多追求者之一。

    上天給顧尋優(yōu)于常人的容貌和智商，也抽走了他的戀愛神經(jīng)，對情愛之事，完全不開竅，直到警校畢業(yè)那年，在好友的鼓動下，追了七年的吳姍姍才轉(zhuǎn)正。

    一聲有力的敲門聲，打斷顧尋回憶，門外傳來林亦然冰冷沒情緒的聲音：“距離上班時間還有35分鐘，從家到警局，不堵車情況下，需要32分鐘，顧隊，您還有兩分鐘洗漱時間?！?/br>
    同一屋檐下生活十二年，喊他快洗漱有N種方法，林亦然偏偏選最傷人的一種，明明熟悉親密，他卻硬要拉開距離，變成熟悉又陌生的尷尬關(guān)系。

    林亦然這樣的態(tài)度不是一天兩天，顧尋早已習(xí)慣，可今天不知怎么，他心里“蹭”的躥出一股火，踢開門，在客廳隨手抓件羽絨夾克套身上，大步走出去，頭也不回。

    林亦然系上圍脖，不緊不慢地跟出去，打開車門，一眼瞧見顧尋額頭沒擦干的水珠，他抽出張紙巾遞過去。

    顧尋一側(cè)的嘴角揚(yáng)起，譏笑了下，看他一眼，接過紙巾團(tuán)成一團(tuán)，丟在腳下，低頭從儲物盒里翻出一把鑰匙，扔他身，“柏城新都那套房子的鑰匙，看我不爽就搬過去住，別在這委屈自己?！?/br>
    “謝了?！绷忠嗳蛔匀坏亟舆^鑰匙，好似沒聽出顧尋的怒氣。

    又是這種冰冷沒感情的語氣，顧尋忽然受夠了，轉(zhuǎn)身扯住林亦然脖領(lǐng)，附身靠近他，“搬出我家，離開我的隊伍，我就當(dāng)沒認(rèn)識過你，別天天沒事找事，故意惡心人，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