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沈畫棠看著陳嘉琰說,將荷香拉到了一邊,囑咐了她幾句,從袖子里掏出銀子偷偷塞給荷香。荷香聽了接過銀子點點頭,低聲說:“好的王妃?!?/br> 沈畫棠說完才松了一口氣,拉著陳嘉琰就往樓上跑:“你走快些,我都有些累了?!?/br> “那還和別人聊這么多?” 陳嘉琰拽住她,沈畫棠奇怪地朝他看來,陳嘉琰蹲下來打橫將她抱起來,溫柔地笑著說:“這樣就不累了。” 沈畫棠羞紅了臉,正巧有一對夫婦從樓上下來,瞧見他們出眾的相貌和親密的舉止,不由得朝他們瞟過來。 陳嘉琰遮住沈畫棠的臉,目不斜視地走上樓去。 房間收拾的很是舒適干凈,陳嘉琰將沈畫棠放下來有些好奇地問道:“剛才說什么呢不讓我聽?” “哦我讓荷香做些飯菜送上來,”沈畫棠將披風(fēng)解下掛起來說。 “肯定不是,”陳嘉琰若有所思地說,“這我有什么聽不得的?是不是你月事來了,身子不舒服?不對啊,不是這個時候?!?/br> “不是,”沈畫棠橫了他一眼,“就是讓她準備些這里的特色吃食給我們。對了我們出來的也夠久了,我怕昀哥兒哭鬧,等明日咱們就準備回去吧?!?/br> 陳嘉琰的注意力果然立馬被轉(zhuǎn)走,將她攬進懷里不滿道:“這才幾日,昀哥兒健健康康能吃能睡的,也該讓他學(xué)著離開你一段日子了。母妃身子一直不好,父王從不叫我靠近母妃的邊,這小子我已經(jīng)很縱容他了好不好?!?/br> “你這人,”沈畫棠有些疲倦地靠進他懷里,“咱溪姐兒也是越來越懂事了,都知道看顧昀哥兒了。不過嘉琰,我今日真的很開心,本來覺得施子陽和荷香在一起是不得已而為之,現(xiàn)在看來他是真心喜歡荷香的?!?/br> “你就是閑cao心,”陳嘉琰捏捏她的臉說,“問這么多做什么?!?/br> “你們男人不懂,你干嘛總是一副對別的事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鄙虍嬏木局囊陆蟛粷M道,“是不是家國大事處理多了,看不上我們這些小情小愛啊?!?/br> “沒有,只是不喜歡過問別人的事,”陳嘉琰好笑地看她將自己的衣襟扯散,“除了你的事別的我都沒什么興趣。而且我一開始對他們印象并不好,雖然你救了他們一命,但也不喜你和他們過多牽扯。畢竟這施公子和自己的繼母有染,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他還有一個那樣的爹。” “一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可后來見了施公子我才覺得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樣,我本也以為和沈畫盈勾搭上的定是什么好色無恥之輩,結(jié)果一見發(fā)現(xiàn)他和前平陽侯并不一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施公子心腸很軟,定是沈畫盈以前欺辱荷香時他幫助過荷香,才惹得荷香對他如此傾心。想必當(dāng)初也是因為同情沈畫盈兩人才互生情愫的吧?!鄙虍嬏恼f道。 陳嘉琰卻搖搖頭不贊同地說:“心腸柔柔軟軟的,行動也優(yōu)柔寡斷。若是真喜歡你那四jiejie就應(yīng)該幫她脫離苦海,這般和她不清不楚算什么。最后還被囚禁在屋里,得靠一個女人來救。不管施公子人品如何,作為男子終究太弱了些。” “是啊,”沈畫棠仰起臉看向他故作一臉崇拜地說,“和你自然是沒法子比的。” 陳嘉琰被夸得心花怒放,就在這時,小二敲門將飯菜送了過來。陳嘉琰前去開門,小二見剛才那個天人之姿的公子衣衫凌亂的模樣不禁微微紅了臉,將飯菜端進來就匆匆跑了出去。 陳嘉琰這才后知后覺地低頭看向自己散亂的衣襟,笑著看向沈畫棠說:“看你干的好事?!?/br> 沈畫棠假裝沒有聽見,坐在桌案前用起飯來。陳嘉琰也有些餓了,走過去同她一起用飯。等到吃個差不多的時候,荷香敲門,指使著兩個店小二將浴桶抬進了隔間。并將暖爐巾帕擺好,趁陳嘉琰沒留意將一團東西偷偷塞給沈畫棠,便恭首帶著人走了出去。 沈畫棠看著熱氣騰騰的溫水早已按耐不住,看了陳嘉琰一眼道:“我..我要去沐浴了,你可別偷看。” 陳嘉琰好笑地搖搖頭:“不偷看,去吧,若是冷了就叫我。” 沈畫棠乖巧地點點頭,進去隔間脫去衣裳,果然瞧見大腿內(nèi)側(cè)一片紅腫,幸好沒有擦破皮。沈畫棠松了口氣,忍著微微的痛意將自己泡進浴桶里,這熱氣一熏上來她的疲倦更深了一層,想打起精神來速戰(zhàn)速決處理好傷口,卻架不住那水溫太誘人讓她不想離開。 就泡一會吧,反正陳嘉琰也不會進來... 神經(jīng)一松懈下來,那疲倦便層層裹了上來,沈畫棠舒舒服服地縮縮身子,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陳嘉琰等了一會見她還不出來,便放下手中的規(guī)劃地圖,朝隔間走去。一進去隔間,見里面還冒著冉冉的白色蒸汽,沈畫棠小巧玲瓏的腦袋靠在浴桶邊上,一頭烏黑的密集長發(fā)垂至外面。自水面上浮露出來的女子雪白脖頸以及精致的鎖骨讓陳嘉琰喉頭一緊,他悄聲走過去叫了一聲:“棠棠?” 沈畫棠沒有反應(yīng),陳嘉琰只好拽起掛在一旁的玉白色寬大浴帕,將沈畫棠從已有些發(fā)涼的水里打橫撈起來用浴帕裹住,可將她從水里抱出來的時候,一抹突兀橫亙在女子玉白雪膚上的紅痕驀地映入他的眼簾。陳嘉琰眸色一暗,隨即將她緊緊裹住朝床邊走去。 沈畫棠被這么一折騰也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男子弧形優(yōu)美的下巴:“怎么了?” “你睡著了,水都涼了?!标惣午Z氣平靜地說。 “哦,我太累了。” 沈畫棠疲倦地睜了下眼睛,隨即就被陳嘉琰輕輕放在床上。陳嘉琰將被褥扯過來蓋在她身上,然后一臉溫柔地朝她笑笑說:“來,棠棠,張開腿。” 沈畫棠臉猛地紅了:“你...你想做什么?” 陳嘉琰轉(zhuǎn)身從包袱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瓶,然后不由分說地將她連被子帶人地抱到自己腿上,垂首看著她說:“張開腿,我替你上藥?!?/br> “你...你知道了啊?!鄙虍嬏挠悬c心虛地說,“我剛剛叫荷香去買藥了,一點小傷,明日消腫了就好了?!?/br> “我就怕你乘馬不習(xí)慣,特意從太醫(yī)那里帶了配好的藥。”陳嘉琰低著頭輕輕分開她的腿,看著那兩團紅腫,動作輕柔地伸手蘸藥涂抹上去,“等明日我去找馬車來,可不能再讓你跟著這般遭罪了?!?/br> “我不!”沈畫棠立馬抗議說,“我真沒事,只是第一次跟著你騎那么長時間的馬不習(xí)慣而已。嘉琰,我想和你一起騎馬看遍這世間的風(fēng)景呢,我不坐馬車?!?/br> “我看你是那些話本子看多了吧?”陳嘉琰笑著搖搖頭說,“可你身體吃不消,我和你一同乘馬車就是,小紅找分鋪里的人將它送回去便是?!?/br> “不,”沈畫棠索性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如果不放心我,我休養(yǎng)兩日再走就是了,你不是老說我不陪你嗎,正好多陪你兩日。乘馬車游玩多沒意思呀,其實我從第一次見你,就想坐你的馬了。只是那時候我們之間隔著規(guī)矩身份,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不隔了,你就實現(xiàn)我這個愿望吧。我真沒那么嬌貴的,比起這些,我更在意和你在一起時的感受。” 陳嘉琰涂抹的動作一滯,輕聲問道:“真的嗎,你第一次見我,就喜歡我了?” “我...也不是喜歡吧,就感覺很神秘,不由自主地想留住哪怕片刻的回憶,所以我留下了你的那簪子。雖然我心里清楚自己不該這樣做,可還是這樣做了。”沈畫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如今還在意這些做什么,你就說答不答應(yīng)我吧!你對我總是那么強勢,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br> “行,我答應(yīng)你便是,但是這一路上我要隨時查看你的傷處,若是嚴重了你就不可再任性了。”陳嘉琰有些勉強地點點頭說。 沈畫棠剛興高采烈地點點頭,點到一半猛然驚覺那傷處實在隱秘,那這一路上豈不是... 陳嘉琰倒沒察覺她的情緒,依舊將藥膏輕輕地按抹在她的傷處,可那雙腿處的旖旎風(fēng)光卻一幀不少地收進他眼簾里,讓他有些艱難地轉(zhuǎn)開眼睛不敢再看。 沈畫棠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反應(yīng):“你臉紅什么?” “沒什么?!标惣午b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zhuǎn)回眼睛,可一轉(zhuǎn)回來臉頓時更紅了。 “你想什么呢?”沈畫棠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窘迫,故意問道。 “真沒想什么,”陳嘉琰涂抹好后將她輕輕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替她蓋好被子,“你快休息吧?!?/br> 沈畫棠卻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朝他好看的薄唇輕輕吻下去:“不許走?!?/br> “別...你都這樣了,我不能那么禽、獸不如?!标惣午D難地避開她的吻說。 “不礙事,”沈畫棠唇角一彎,不依不饒地纏上去輕聲在他耳邊說,“陪我。” 陳嘉琰再也禁不住她這種誘惑,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順著她嬌美的唇瓣迎了上去。 第一次見著那少年。 鮮衣怒馬,春水繁花。 仿若踏夢而來,就這么直直地撞進了她灰敗殘落的黯淡生命。 那時她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竟是。 ... 帶我走。 第99章 .番外七 容云鶴:少年遲 人們都說,我自幼錦衣玉食, 眾星捧月。 他們沒有說錯, 我確實生活在一個優(yōu)渥富足的壞境里, 只是我們侯府并沒有大家看到的那么光鮮,華麗的外衣下是越來越疲累的負重不堪。瑞賢侯府這個名號不知何時起就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匾牌壓在這府里的每個人心上,我們侯府在父親手上越來越不復(fù)往日的榮光,它正以一種不可挽回的頹敗之勢下墜著。 本來我以為這些和我并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 我依然可以做那個壯志凌云、詩酒年華的少年。因為我從心底就痛恨父親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他把整個侯府弄得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惹得母親暗暗垂淚, meimei自小便為了這個家做些不喜歡的事情。所以從我年少之時,我就厭惡父親的種種行為,我不明白父親為什么有精力去應(yīng)付那么多巧言令色的女子。也最痛恨別人說我長得像父親。 所以自我兒時我就篤定了, 一定不要做諸如父親一般的人。 后來meimei為了家族的前途命運決意進宮,我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這么冷眼瞧著這一切。縱使父親有千般不是,我們卻依舊不得不為了他的荒唐盡力補救,或許,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 只是,那時候, 我還不太明白這個道理。 后來, 我就遇著了她。一開始注意到她, 僅僅是因為好奇。那日所有人都在那正堂里虛假而浮華著熱鬧著, 只有她在旁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 偷偷拉起弟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同他說著話。不知為何,這一幕突地就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一角的清冷寂靜和這一屋子的喧囂熱鬧比起來,顯得說不出的干凈純粹。所以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可我的不由自主卻為她帶來了接二連三的災(zāi)禍。 若說真正喜歡上她,大概是回京途中她對我說那一番話的時候,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會以這樣一個理由拒絕我。她神色平靜地告訴我,避開我只是為了不招致姨母的疑心,只是因為...她想風(fēng)平浪靜地生活下去。那一刻,我的心里除了難過,還有震驚。在我看來,她雖不是姨母的親生女兒,可身為沈家正經(jīng)的小姐,又何至于日子如此難過?可她的神情告訴我事實就是如此,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深深的羞愧和自責(zé),我總想著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她過得是種怎樣的日子。還自私自利地指責(zé)她為何要躲著我,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可笑。 后來我想清楚了自己的真心,決心憑借自己的能力娶她,讓她再也不必如此擔(dān)驚受怕戰(zhàn)戰(zhàn)兢兢??删驮谶@個時候,meimei出事了。 此刻我才明白,原來“瑞賢侯府”這四個字早已如枷鎖一般將我和meimei套牢,盡管我一直在抵觸和抗拒著它,可它就如同一片無處可避的巨大陰霾一般,死死地籠罩在我頭頂,讓我不得不為了它同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的渴念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于是在這個時候,我做了這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放棄她,娶羅月嬋。 在挑開月嬋紅蓋頭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決心要放下過去好好對她。既然已經(jīng)娶了她做我的妻子,我就一定要盡到我做丈夫的責(zé)任,絕不做父親那等負心薄情之人。月嬋那日一身大紅嫁衣,妝容精致,眉梢眼角俱是害羞和喜氣。在喜燭光火搖曳中我朝她露出久違的真心笑容,此后一生,我定與她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可后來才知道,是我一開始想的太單純了。羅月嬋性情驕縱,動不動就發(fā)脾氣,這些我都可以忍。畢竟她是下嫁于我,縱然有些小脾氣我也該包容著她??捎幸患虑榈陌l(fā)生,讓我再也無法直視她,甚至明白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她。 她進門的時候曾帶來不少陪嫁丫鬟,因為主子性格厲害,那些丫鬟也不敢造次??膳紶栆灿袔讉€心肥大膽的,平日里有時會朝我暗送秋波做做暗示什么的。自從經(jīng)過了七meimei那事,我也明白了在這大宅子里,有很多人生存的都不容易,因此我雖沒理會過她們的暗示,卻也沒為難處置過她們。因為我知道,一旦我拿這事做文章,依照羅月嬋的性子定然不會放過她們??蛇@事不知怎的就透到了羅月嬋耳朵里,有一日她將那幾個隱隱有些小心思的丫鬟拉了出去,叫她帶來的家丁將她們?nèi)堪枪?,用鞭子活生生地抽死了?/br> 等我聞訊前來的時候,就看見羅月嬋坐在一把檀木半枝蓮太師椅上,一臉閑淡和事不關(guān)己地微微低頭喝著茶。而在她面前的空地上,橫著幾具血rou模糊赤身裸、體的女子尸體。尸體就那樣赤條條地橫陳在那里,一眾家丁猥褻yin.穢的目光毫不收斂地落在那些可憐女子的身上。我看向那些女子的臉,有的確實在我身邊端茶倒水過,有的我卻連見都沒見過,不知為什么羅月嬋要如此殘忍地對待她們。 羅月嬋見我來,一臉笑意地放下茶碗,提起裙子嫌棄地避開那些血污朝我輕快地跑來,可那張美人臉在此時看來卻如同地獄里的羅剎夜叉,我聞著院子里的血腥氣,再看著她那張俏麗濃艷的面孔,突然覺得很想吐。 “你來了,”她若無其事地說,“丫鬟不老實,借機懲戒一下。還不快將這些低賤東西都抬下去,沒由來地臟了夫君的眼?!?/br> 我卻根本無法正視她,只說身子不舒服便推開她離開了。 后來我才知道,那些丫鬟不只在人前被扒光衣裳活生生地打死,之前還被家丁拖去輪番侮辱了個遍。我不明白羅月嬋為何有如此狠毒的心腸,縱然她看那些丫鬟不滿,逐出府去便是??伤齾s連哪怕一絲體面都吝嗇于留給她們,讓她們這樣滿含屈辱痛苦地死去。同為女子,她怎能做這些事情做的如此心安理得,理所當(dāng)然? 后來海波打聽到消息告訴我,羅月嬋恨有兩個丫鬟對我心思不正,連帶著和她們交好的丫鬟也一并遷怒。我想到那些無辜的女子,心里突然狠狠地痛了起來,我突然想到了在七meimei身上所受到的那些不公。如今,像這樣的不公如此殘酷赤、裸地橫陳在我面前,發(fā)生在我自己家中,我卻沒來得及阻止。 但從那日起,我再也忍受不了和羅月嬋同房??v然是芙蓉帳暖,春宵軟香的環(huán)境,我腦子里卻依舊不可避免地閃過那幾個丫鬟凄慘的死狀。甚至看見羅月嬋那張美艷的面孔我就一陣止不住的惡心,似乎那日的血腥氣不依不饒地又纏到了我面前。我每日都借口公務(wù)繁忙宿在書房,而且將所有伺候的丫鬟都打發(fā)遠遠的,生怕羅月嬋找個什么由頭處置她們。雖然書房冰冷孤寂,卻讓我覺得說不出的安心。只要能避開羅月嬋那張蛇蝎美人般的面容,我覺得在哪里都是好的,我也說不出對她到底是恐懼還是厭惡,但只要一想到她惡毒狠辣的心腸,我就胃里泛酸被狠狠的恐慌緊緊攥住。我知道,我再也無法坦然地面對她了。 羅月嬋也察覺到了我對她的冷淡,但她不知道原因。在她看來,那些丫鬟不過是低賤的人命,根本不值得我們放在心上。于是她開始想方設(shè)法地找緣由,也因此順藤摸瓜地找到了七meimei身上。 回憶起我的這一生,我似乎都在不停地對不起七meimei。這一次因為我,她又不得不忍受羅月嬋的歇斯底里與瘋狂。幸運的是,這次能保護她的那個人出現(xiàn)了。 沒有人知曉,在七meimei大婚那日,我將自己掩映在重重人群之下,跟著送嫁的隊伍繞完了整個京城,我仿佛不知疲倦地緊緊盯著那頂華麗的花轎。那個比我還小上兩歲的俊美少年,一身紅衣,眉目英毅,冰冷的神情卻帶著說不出的尊貴和從容。我突然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自卑,從此她的名字就要被寫在高高在上的皇家玉牒之上,她終于成為了我再也觸及不到的人??晌以敢庖惠呑友鲆曋?,只為看到她的平安喜樂。 后來她告訴我從未喜歡過我,那一刻我突然釋然了。我之于她,只要不是心里的累贅和負擔(dān),我就還有資格偷偷看著她,看著他們生兒育女,一生幸福。而我此生,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盼頭,能這樣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看著她,我就知足了。 月嬋下葬的那天正是個蕭冷的秋日,我突然想起我躊躇滿志地向她做出承諾那日,也是在秋天。我踏著一地落紅,漫天黃葉自信欣愉地轉(zhuǎn)身離去,后來想想,那竟是我最后少年時的模樣。 后來接踵而來的一切將原先的一切徹底揉碎,讓我?guī)缀跬?,少年時的我到底該是何種模樣。 這紛亂錯章的一切,終是凄冷凋殘地落了幕。 我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心頭突然一陣苦澀,母親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問道:“聞天,你的身子好些了吧?” 我點點頭朝她一笑:“已經(jīng)無礙了。” “這...月嬋也去了,你還年輕,如今羅家的事也沒太牽連到咱家,再加上你還升了官,這續(xù)弦的事...” “娘,”我轉(zhuǎn)過臉,朝她勉強一笑說,“這事過兩年再說吧。” 母親一怔,愣愣地點了點頭,輕輕退了出去。 我在她眼底看到了憐憫和不忍,我自嘲地彎彎唇角,是啊,我真是將自個活成了個笑話。 若是能重來... 可惜,沒有什么是能夠重來的。 就像那年的春色,其實并沒有來晚。只是,我去的太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