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她抬起頭,蒼白的小臉上也沾染了些灰塵,那一雙黑眸卻是明亮而干凈的。 虞晚晚的大眼睛注視著花青。 “我贏了嗎?”她稚氣地問。 花青幾乎無奈地說,“贏了?!?/br> 小女孩這才抿著嘴角勾起弧度,梨渦若隱若現(xiàn),高興了起來。 花青伸手抹去她臉上的灰塵,又給她拍衣服,不由得有些埋怨。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和那幾個人玩,你怎么總是記不???”花青說,“昨天和你千叮嚀萬囑咐,今天要去考核,千萬不能耽誤。你是怎么和我保證的,一眨眼沒看住,你就忘啦?” 虞晚晚眨著眼睛,看到她茫然的樣子,花青就知道小姑娘全忘光了。 但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嘴角的弧度便慢慢地平了下去,低下頭,單薄的小身影顯得又有點可憐巴巴起來。 花青嘆息一聲,又心軟了。她虛長虞晚晚幾歲,一直將她當(dāng)成meimei。 可二人住在百煉山不同的地方,她不在的時候,總有人看著虞晚晚呆呆傻傻的便欺負愚弄她,偏偏虞晚晚年紀小,又有點傻,總是記不住人家對她使壞。每到這時候,花青又生氣又心疼。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花青說,“現(xiàn)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 虞晚晚進門派三年,今年十二歲,可身高體型卻一點長進沒有,還是瘦瘦小小的,跨過裝她的柜子都有點費勁。 花青趕時間,她干脆背起虞晚晚趕向山下。小姑娘身形單薄,跟一片葉子一樣,似乎沒有任何重量。 下山時花青速度快,風(fēng)呼呼地從身側(cè)刮過。虞晚晚感覺很新鮮,又高興起來,她伸手抓著風(fēng)中的桃花瓣,倒是也還算乖巧。 二人來到山底的時候,正巧看到外門弟子在對面上山的對尾,那幾個此次負責(zé)登記和維護秩序的內(nèi)門師兄們正要離開。 “師兄們且慢!”花青放下虞晚晚,她拉著她的手,連忙說,“還有我們二人也要參加!” 內(nèi)門弟子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抬便冷聲道,“極意宗不需要怠慢的弟子,既然遲到了,便原路回去吧?!?/br> “師兄們,請你們網(wǎng)開一面,我真的是不得已為之?!被ㄇ鄳┣蟮?,“這是我在百煉山認的小meimei,名虞晚晚。她被人欺負,關(guān)在了柜子里。我下山時聽聞此事,連忙回去尋找,這才誤了時辰?!?/br> 聽到虞晚晚的名字,幾人才抬起頭。 花青拉著的這小姑娘尚為年幼,長得倒是精致好看,可臉上衣服上還有沒被擦干凈的灰塵,卻不諳世事單純天真地看著他們,不是虞晚晚又是誰? 這幾個內(nèi)門弟子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他們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童白。 “師兄,怎么辦?” 童白一直站在一邊,目睹了所有事情。 他開口道,“把她們名字記上吧。” 花青這才松了口氣,她連忙道謝,報上名字之后趕緊拉著虞晚晚趕向大部隊。 看著她們的背影,記名字的弟子不由得有點頭疼。 “那小傻子,給她支筆她都能戳傷自己,能參加試煉么?” “人各有命,看她造化了?!蓖椎溃皟晌粠煹苄量?,一會兒考場見。” 打過招呼后,童白返回銀月峰復(fù)命。 他一進銀月大殿,便看到有二人坐在席上,赫然是他的師父銀月峰長老,以及極意宗宗主江毅然! 童白有些吃驚,隨即低頭行禮。 “師父,宗主大人好?!?/br> “嗯?!便y月峰的岳長老點了點頭,他看著自己的徒弟,開口道,“小童啊,讓你盯的人如何了?” 在兩位長者的注視下,童白這才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以自己資歷難求一見的宗主大人,竟然是為了那小姑娘而出面的? 第2章 002 內(nèi)門考核分為多輪,各方面都要進行考量,從筆試開始。 虞晚晚和花青不在同一考場,負責(zé)維持秩序的內(nèi)門弟子帶她進入其中一間大殿,遲來的她引得滿場考試的弟子們都抬起頭。 那四個把她關(guān)在柜子里的少女們也都在,看到虞晚晚進來了,她們不由得互相對了個眼神,神色惴惴不安。 本來這只是個惡作劇,就算她們讓虞晚晚誤了報名的時辰,可她本身也并不懂什么事情,等到她們回去將她放出來,她又不會告狀,也不會有人追究。 也不知道是誰多管閑事讓她趕上了考核,若是再告她們一狀,恐怕她們就和內(nèi)門無緣了。 “不要再東張西望了,時辰有限,專心作答!”維持秩序的師兄沉聲道。 眾人趕緊低頭答題。 大殿最前方,天地峰的長老閉眼打坐,懸浮在他身后半空中的巨大漏刻中水流緩緩滾落,滴滴輕響讓人心中緊迫。 虞晚晚在最后一排落座,其他人都在埋頭苦寫,唯有她握著毛筆東張西望,手指很快被墨水染臟。 此次前來維持秩序的內(nèi)門弟子們本就常年負責(zé)外門方面,自然都知道虞晚晚平日的作為。其中一個更是站在她的身后,以免虞晚晚稚子心性,擾亂考場。 她正新奇地看來看去,剛要站起來就被彈了后腦勺,維持秩序的弟子低聲傳音,讓她好好寫字。 小姑娘捂著腦袋,她低下頭努力去辨認答卷上的題目,那一個一個字詞平日她也學(xué)了不少遍,可不知為何連起來就是一個字都看不懂,更別提作答了。 虞晚晚的注意力無法集中太久,沒一會兒,她便走了神。紙上被她畫得花里胡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最后交卷時,她倒是還記得寫自己的名字,虞晚晚這三字寫得還算像模像樣。 考試結(jié)束后,虞晚晚站起來便往外竄,沒跑兩步便被同是外門的女修給拎住了后領(lǐng)。 “這是主峰,你別亂跑,一會又不知去哪迷路了?!?/br> “對對對,看住了,極意宗這么大,你在這兒跑丟了可沒人找得到你!”旁邊的男修也說。 虞晚晚努力地掙扎了幾下,還蹬了蹬腿。她的小身板太單薄,所有反抗都沒有什么效果。 就這樣,她被其他人一路拎回了百煉山。 另一邊,大殿里,天地峰的孫長老翻閱著外門弟子的答卷,似乎不太滿意,一邊看一邊搖頭。 “怎么神情這樣嚴肅?”有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孫長老抬起頭,便看到銀月峰的岳長老和宗主江毅然走了進來。 孫長老放下答卷,他嘆息地說,“外門弟子之中,沒有特別出眾的?!?/br> 作為九州第一仙門,極意宗就連外門弟子的收徒要求都遠超其他門派,這些外門弟子的水平自然是超過平均線的。 可盡管如此,這些在其他門派或者算是資質(zhì)還不錯的外門徒弟,依然入不了極意宗長老的法眼。 “師弟也不必太過失望。若是特別出眾,早就被直接召進內(nèi)門了,又何必在外門歷練?”岳長老安撫道。 孫長老點了點頭。他抬眼看向二人,又有些疑惑。 “兩位師兄怎么一起來了?”孫長老道,“難不成這外門之中,有你們心意的人選?” “師弟,一名叫虞晚晚的弟子可是在你的殿中作答?”宗主江毅然問道。 孫長老一揮手,幾十張答卷飛向半空中,徐徐展開。眾人抬起頭,他們的目光很快被其中一個截然不同的答卷吸引目光。 在其他人正兒八經(jīng)的答卷之中,唯有一張上面亂涂亂畫,和別人畫風(fēng)不符,像是幼兒稚嫩的涂鴉,整張紙上能看的只有名字。 這張龍飛鳳舞的答卷飛向江毅然的手中,他看著這張試卷,不由得嘆息一聲。 虞晚晚作為遲到進來的弟子,孫長老也對她有印象。 “這孩子是怎么混進來的?”他蹙眉道,“整個殿中,唯有她真氣最薄弱,資質(zhì)最渾濁,不是可造之材?!?/br> 更別提,她行動思維都猶如幼子,別說達不到極意宗的收徒要求,或許本身便存在什么缺陷。 “兩位師弟有所不知,這孩子,是我親自帶進來的?!苯闳粺o奈道。 “師兄,你為何召她進門派?”岳長老也有些疑惑,“你還沒有解釋,為何讓我弟子童白盯著她的原因?!?/br> 江毅然沒有過多解釋,他只是道,“你們都跟我來?!?/br> 宗主在前,面面相覷的兩個長老隨著江毅然離開大殿,他們身影輕盈地飛離天地峰,前往深處的通天峰。 通天峰山頂,有一直入云霄的寧祠高塔,這塔里保留著極意宗從古至今的珍貴材料和稀奇物件,唯有歷任宗主有資格打開塔門。 江毅然帶著二人進入塔內(nèi),只見這塔里面的空間比外表看起來要大幾十倍有余,數(shù)不勝數(shù)的珍寶書籍器具分門別類地收納著,一眼望不到頭。 孫長老和岳長老依舊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江毅然伸出手,三個合著的畫卷飛向眾人面。 “從老師祖建成門派以來,我們極意宗便一直保持著一個傳統(tǒng),為飛升的弟子畫像。”江毅然道。 他手指微點,中間的畫卷徐徐展開,兩個長老注視著畫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一個女子的畫像。 畫中之人眉若遠山,神色疏遠淡離,卻美得驚人。 她漂亮細長的眼睫微微低垂,看不到她對即將飛升的任何喜悅之情,可也沒有不舍難過的神情。 女子只是脊背筆挺地側(cè)立著,她不喜不悲,神色淡然,似乎更不在意任何人。 她好似屹立在高寒之地的松柏,淡雅中透露著涼薄。 讓兩個長老驚訝的不是她的樣貌,而是因為,那嬌憨犯傻、名為虞晚晚的小女孩,和這畫上之人幾乎是同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宗主,這……”孫長老低聲道。 “畫上之人是虞綰老祖,想必你們也知曉她的名字。她是我們門派歷史之中最天賦異稟的老祖之一,也是修煉時限最短、最快飛升的老祖。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今仍然無人能破她的種種記錄。” 江毅然注視著畫像。 “三年前,我在外游離之時,偶然遇到這個和虞綰老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盡管她資質(zhì)渾濁,可我仍然將她帶回了極意宗。沒想到……” 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可惜,這孩子沒給我任何驚喜?!苯闳挥行┦?,“三年了,她仍然沒有絲毫進步……或許是我看走眼了,她只是長得和老祖相像而已。” 孫長老和岳長老不由得陷入沉默。 他們完全能夠理解江毅然的做法。這女孩和虞綰老祖根本不是相似的問題,完全就像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幼年和成年的區(qū)別罷了。 盡管虞綰老祖如今遠在仙界,可不論是哪門哪派,在外遇到和自家老祖長得一樣的年輕人,恐怕第一個念頭都是帶回來吧。 可惜這個小姑娘先天條件差太多了,若只是資質(zhì)不好,還可以用靈丹妙藥后天淬煉。但這孩子分明是腦子都有問題,行事作為都像是幼童。 她連題目都看不懂,和常人相比都不靈光,又如何培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