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身邊的人指了指，薛景道：“這是我的合伙人，甄高杰。我倆一起上的橋?！?/br>
    “哦。那晚是IT峰會，你在也很正常?！倍我c頭，“你沒來跟我打招呼是對的。不然我朝你潑酒什么的，場面也不太好看啊?！?/br>
    薛景此人，是段易的大學室友，就睡在段易的下鋪。

    段易從前跟他關(guān)系非常好，簡直把他當親兄弟。

    但后來偷了段易核心技術(shù)，把段易的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毀于一旦的，也正是此人。

    “小易，當年的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薛景嘆氣。

    段易剛要開口，明天叫住他?！靶∫赘?，我們換個座位吧。你靠窗。我想坐靠走廊。”

    “嗯。好?！倍我灼鹕砜邕^明天，明天旋即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了他。

    重新坐下后，段易就望向窗外，不發(fā)一言起來。

    “小易，你對我有情緒，我可以理解。

    可是后面千萬別把這情緒帶進游戲里。這是個盤邏輯的游戲。再有，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們都能活下去——”薛景絮絮說著，再看向明天，“這位怎么稱呼，我們換個座位行嗎？我得跟他聊清楚?！?/br>
    明天徑直閉上眼睡了?！安缓靡馑肌＠哿?。”

    薛景皺眉看他和段易各一眼，無奈之下只得和合伙人甄高杰去后面的座位了。

    周圍其余幾個玩家見到此情此景也覺得很詫異。

    因為段易向來待人和顏悅色，且非常講義氣，他們還沒見過他這樣懟過誰。

    薛景和甄高杰離開后，明天倏地睜開眼。

    正巧這時候段易正側(cè)過頭來看向了他。

    這一刻，段易也感覺到了極端的詫異。

    ——因為這時候明天眼里的冰冷是他從沒見過的。他漆黑的瞳孔似乎蓄滿了煞氣，并在此刻凝結(jié)成了極為強烈的恨意、乃至殺意。

    就好像浪濤積蓄已久，稍微吹來一陣風，足以掀起毀天滅地的浪潮。

    “明天？”段易下意識蹙眉喚了他一聲。

    仿佛從某個可怕的夢魘中驟然驚醒，又仿佛是陽光照進深海平復(fù)了洶涌浪潮，明天側(cè)頭迎段易的目光時，眼神已恢復(fù)如常。

    “你……”

    “我沒事。你再睡會兒?！?/br>
    手臂從段易的后頸繞過拍上他的肩，明天攬過他的頭，自然而然地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段易覺得有點別扭，但他如果刻意說什么的話，好像反而尷尬。

    正猶豫間，明天的手收回去了。

    段易眨了下眼睛，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是閉眼輕輕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了。

    ·

    下午四點。巴士停到了一片森林外。

    巴士周圍被這世界的純白包裹，森林范圍內(nèi)的天空則有云層也有藍色。

    走下巴士望向那片森林，想起顧良留下的“1”和“0”兩個數(shù)字，段易回想起這副本的種種，覺得自己正在向系統(tǒng)的真相慢慢靠近。

    副本里經(jīng)常會憑空產(chǎn)生一些東西，比如自動送到酒店房間的道具、驀然出現(xiàn)的警徽；每個副本里玩家所住房間里有著各式各樣的、完全符合玩家尺寸的衣服；度假區(qū)餐廳無人收拾卻會自動煥然一新的餐廳……

    這一切都像是程序設(shè)計出來的東西。

    就比如段易進入這個游戲后，身高、體重、乃至三圍數(shù)據(jù)都直接被系統(tǒng)所抓取，數(shù)據(jù)錄入程序，程序自動產(chǎn)生指令，房間里就可以根據(jù)段易的數(shù)據(jù)迅速生成絕對符合他身材的衣服。

    酒店餐廳也是一個道理，一鍵生成各種食物，一鍵清除玩家們留下的殘羹冷炙。

    由1和0構(gòu)成的二進制，是計算機使用的語言，也是指令傳輸、接收和計算的方式。

    那是顧良在暗示自己，這整個系統(tǒng)世界，都是虛擬的程序嗎？

    如果是這樣，自己是如何到達這里的？自己的身體在哪兒？大橋上的飛灰湮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些問題暫時沒有答案。

    于是擺擺頭，先將這些拋下，段易開始審視起這個副本。

    從巴士下來并不能直接走進森林。

    森林外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河面頗寬而河水頗深，攔住所有玩家的去路。

    河水呈深藍色，如一條緞帶彎彎繞繞，有的地方甚至呈現(xiàn)出黑色，大概是因為那處尤其深的緣故。

    等玩家都走下巴士后，河面上憑空出現(xiàn)一艘游輪。

    游輪上掛著兩個號碼牌，“5”號和“6”號。

    段易他們這批玩家不必重選號碼牌，所以這個環(huán)節(jié)仍然只輪到新到的兩個人身上。

    薛景走到游輪前，抬手將兩個號碼牌摸了一下，竟是看向了旁邊的段易?！靶∫祝阏f我該選哪個？你運氣好，以前大學時期玩卡牌游戲，都是你幫我抽的卡。”

    段易漠然瞥他一眼?！爸两裎疫€沒見過玩家拿到5號牌后活到過下一輪。要不你挑戰(zhàn)一下？也許你運氣好，是天選5號呢。”

    “行。聽你的。那我選5號。”薛景道。

    薛景旁邊的甄高杰道：“你還真敢拿5號?。吭蹅兌慰偟拈_光嘴可以說遠近聞名——”

    “倆傻B。”段易當著兩人面嘲了句，徑直走上了輪船。

    “我艸你罵誰呢？”

    甄高杰有點動了怒，被薛景拉住了?！八懔怂懔??！?/br>
    ·

    游輪載著玩家們進入副本的地界后，天上有云，但漆黑的河面并沒有一點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