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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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置身于一片朦朧的場景,四周迷霧重重,抬頭望去也是暗無天日,但他知道,他又做夢了。 他在十二歲之后已經(jīng)很久不曾做夢了,直到叁年前的那個夜晚。 文帝那天下旨將他從玄甲軍中提拔成玄甲軍統(tǒng)領(lǐng),又兼御前貼身侍衛(wèi),長久的活在黑暗和文帝的影子中,讓他猛地暴露在陽光下,還有些不適應(yīng)。 雖然文帝表面封了他個侍衛(wèi),為的是容易被混進(jìn)李廉麾下的鐵騎中,但是每晚巡視景泰宮附近的差事也要做足面子。 裴清的職位要比普通侍衛(wèi)要高,性格沉默不喜扎堆,巡夜的時候也是獨(dú)自一人。 夢到的次數(shù)多了,裴清記得也格外清晰。 那天入了夜的天空墨色濃重,星月不知所蹤,仿佛一張黑色的大網(wǎng)籠罩在整個皇城,壓得極低,讓人喘不過氣,宮燈無法照耀的地方像是罪孽與邪惡滋生的地方,醞釀著令人戰(zhàn)栗的骯臟。 以前的自己不喜歡那種角落,但之后經(jīng)歷許多反而愛上了那隱蔽之處,受傷之后可以躲進(jìn)去獨(dú)自舔舐傷口,亦或者在擊殺對手的時候充作暗中窺伺的捕獵點(diǎn)。 他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依舊無法適應(yīng)那處在光亮中的感覺,仿佛站在亮堂之中供人觀看,在又一行宮人迎面向他行禮之后,裴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便踏入了黑暗之中。 那條路是直通惠寧宮的主路,惠寧宮是先皇在位時的冷宮,荒涼廢棄的宮殿被宮人私底下傳成了螭魅罔兩的所在地,寧可多走些路也要繞著惠寧宮過去,無人問津的主道上宮燈昏暗,塵土蓋了厚厚一層,燈油不足,透出的燈光最多也就指甲蓋大小,明明滅滅的,深秋的冷風(fēng)在夜里帶著落葉肆意徜徉,時不時陰陽怪叫幾聲,再加上面前門扉陳舊的破敗宮殿,整一幅百鬼夜行圖。 一身的玄色侍衛(wèi)服仿佛與此處的昏暗融為一體,對裴清來說卻是難得的清閑,在這種環(huán)境中仿佛魚兒入了水,自在得很。 多年來的警戒意識突然一頓,猛然注意到身后細(xì)微的吐息聲,還有鞋底與石板路摩擦的聲音在空氣中的波動傳入耳中,將自己的動作盡數(shù)暴露,且體型矮小,被他忽略的細(xì)節(jié)在腦海里一閃而過,身后那人似乎早就在他身后了,可見此人隱匿身形能力如此老道。 余光瞥見身后微弱的燈光,尾隨他竟還明目張膽的打著燈嗎? 哼,狂妄至極。 全身的肌rou蓄力緊繃,帶著薄繭的大掌握緊腰間的長刀,因?yàn)橛昧^度而骨節(jié)處泛白,耳聞那腳步聲逐漸由遠(yuǎn)及近,抵達(dá)距自己不足七步之遙處,那人依舊緩步向他行來。 伴隨著四周落葉飄散的沙沙聲,長刀脫鞘而出的聲音錚錚鳴響,裴清主動出手,旋身揮刀掃來,凌冽的刀鋒透著鮮血祭奠之后得殺氣,將身后那人嚇得渾身一抖,帶起一聲尖叫。 打著燈籠的云露不曾想這杳無人煙的惠寧宮前怎就突然回來一把長刀,狠戾暴虐的氣息驚得她腿兒一軟,腳下一絆,腰身后仰,整個身子失控地向后倒去,手中的燈籠也脫了手,隨著手肘揚(yáng)起,散發(fā)著暖黃色光芒的燈籠被她拋向了空中。 燈籠上的竹棍被攔腰斬?cái)?,輕巧的紙糊燈籠借力飛向兩人之間的頭頂,照在兩人的臉龐上,少女明眸睜大,驚慌失措地眼睜睜看著鋒利的刀刃接近自己的面頰,因著飛起的燈籠將云露的小臉照了個徹底,裴清也看得格外清楚,記得也格外清楚,這輩子都忘不了那驚鴻一眼。 絕美動人的玉面映入裴清的眼底,宮中統(tǒng)一的宮女服一一宣告者少女的身份,男人漆黑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手腕發(fā)力,忙將長刀換了個方向。 長刀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從耳朵傳入大腦,即便及時止損,但刀鋒劃過的時候依舊削下少女一截碎發(fā),可總歸云露及時撿回來一條命。 空著的一手圈住快要跌倒的少女,另一手將長刀收回鞘,將空中掉落的燈籠穩(wěn)穩(wěn)接住。 少女胸前柔軟的兩團(tuán)隔著厚實(shí)的衣物狠狠撞在自己胸膛,纖細(xì)的腰肢被他箍在懷里,女兒家獨(dú)有的香氣撲面而來,燈籠置于兩人的面前,好讓對視的一對男女能看清對方的樣貌。 云露在慌亂之后怔怔盯著剛才差點(diǎn)將自己一刀斃命的男人,近距離地觀察對方,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薄厚適中,精致利落的下頜線,還有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剛毅中又帶了些肆意貴氣,云露想起自己最愛的看的話本,這人不就是江湖里所說的劫富濟(jì)貧,瀟灑肆意的大俠嗎?不對,這人身上的衣服……他是侍衛(wèi)! 裴清這廂也在細(xì)細(xì)打量著呆呆地少女,生了一對桃花眼,眼尾輕佻惑人心魂,可眉眼卻澄澈純真,隱隱透著一絲傻氣,瓊鼻粉唇,一張白皙玉面不施粉黛,柔軟的面頰還帶著些嬰兒肥,整張絕色勾人的小臉糅合在一起,又說不出來的楚楚可憐,即便男人對美色視若無睹,也知道這算是宮中少有的美色。 嬌小玲瓏的身子埋在裴清的懷里,見少女還回不過神,男人將她扶正,后退了一步。 云露這時候才回過神,本來被那一刀嚇得慘白小臉,“噌”地又變紅了。 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tuán),云露低頭繳著自己的手指,不知該如何開口。 只見男人將剩了半截的燈籠遞給她,低啞地男聲在深秋的冷風(fēng)中顯得格外冷漠:“你是何人,緣何跟在我身后不出聲?” 云露:…… 她就知道自己存在感極低的特質(zhì)又在作祟了。 本來這個月是該行香為惠寧宮的宮燈添油,偏行香膽子小,而她又是出了名的因?yàn)榇嬖诟械涂偙粍e人忽略,戲稱“游魂姑娘”,行香覺得她適合做這里的差事,又愿意將自己每日的雞腿給她吃,軟磨硬泡之下云露只得同意了。 但是存在感低被人誤解得多了,這回差點(diǎn)丟了命這種事云露還是頭一次,而且這男人也穿一身黑躲在這里,她這一個小燈籠如何照的見? 裴清只見不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驀地抬頭,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睜大,顯得無辜極了:“大人,奴婢是來添燈油的?!?/br> 冷風(fēng)不斷吹過兩人之間,接過男人遞來的燈籠,望著那半截竹竿,心里一突,完了完了完了。 今日的差事太多云露才熬到現(xiàn)在來添燈油,明日再來也是一樣的,少女不再停留,匆匆向裴清行禮:“奴婢還有要事,先行告退?!?/br> 不等對方回答,云露拾起地上的半截竹竿,小跑著回去了,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將燈籠竹竿給想辦法接上,要不然她一個剛?cè)雽m的小宮女,將燈籠弄折了,掌事姑姑少不得要拿這罰她。 少女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裴清也將剩下的問題咽了回去,只是皺了下眉。 這小姑娘好生奇怪。 心中卻不斷回想起少女被他嚇到后驚慌失措的小臉。 ———————— 裴裴和露露的初遇,前段唯美,結(jié)尾匆忙,但是已經(jīng)起了好奇,也可以算是雙方不自知的一見鐘情~ 這時候的露露才剛進(jìn)宮沒多久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