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逆濤臉色一沉，扔了筷子反握到他手腕上，蜷曲指節(jié)順著他小臂中間的掌長肌和疤痕摩挲著，稍稍使勁。

    “姜曉堂，你非得讓我親口說出來么？這么多年都沒能抓住他是因為我窩囊廢無能！”

    “……”話音剛落，手腕果然松開了，林逆濤沉靜情緒一字一頓的承諾：

    “姜曉堂，我說結(jié)束了，就真的都結(jié)束了。”

    說完便手肘一提掙開姜鐸的鉗制，彎腰拾起掉落的竹筷，抽了張紙擦干凈，戳進(jìn)湯碗厚厚一層浮油里面攪和底下看不清的物料和rou。

    姜鐸嚯的一下站起來，疾步走到林逆濤旁邊，俯身把他的腦袋攬進(jìn)自己懷里，手臂圈緊下巴頦磨蹭到他耳側(cè)，咬牙道：

    “濤兒，對不起?！?/br>
    “你又吃錯藥了對不起啥啊？~~”林逆濤翹著嘴角笑了笑，又把人推開鉆出他的懷抱，干脆也站起來，走到客廳拿起兩人的外套和姜鐸的背包，站定一會兒，神情黯淡的一低頭邊穿外套邊接著說：

    “我就是把盧隱舟的血全都潑到我家老屋的灰燼上，我阿爹阿娘也回不來?！?/br>
    重新走回姜鐸面前，放下背包，兩手捏住他外套衣領(lǐng)使勁抖兩下展平，站到他身后并沉靜的看著他：

    “姜曉堂，我阿爹從來不和我說大道理，也從不給我劃定范圍目標(biāo)，他不和我談理想，也不關(guān)心我將來想要做什么。他就只教我怎么出拳練刀怎么對敵自保而已，從小他就和我說，黑黢黢的山林里迷蹤卻廣闊，但只要手掌夠堅硬執(zhí)得穩(wěn)火把，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所以現(xiàn)在要是讓他知道我為了給他報仇，卻把自己的路都走沒了，他一準(zhǔn)能再氣死一次。”

    說到這便戛然而止，林逆濤再不出聲，兩手抓緊已經(jīng)包覆住姜鐸胳膊的外衣袖管，深沉按捺并壓抑著，最后才抬頭露笑的去推姜鐸：

    “趕緊的吧，碗筷等我從醫(yī)院回來再收拾，手機咱倆明天抽空再去買，姜曉堂，再不出門你就等著跟張大哥說對不起吧~~你看他能饒了你不。”

    靜靜的站在餐桌邊看著突然忙碌起來的林逆濤，姜鐸一語不發(fā)，心境深沉。

    無聲輕嘆，穿好外套再背上背包，走到門口換鞋，腦內(nèi)卻一直回蕩著自己怎么也沒有勇氣追問出口的一句：

    可復(fù)仇明明是你選擇的路，你真的會輕易放棄？

    面目卻掩住所有情緒，姜鐸只應(yīng)和的笑著，穿好鞋子轉(zhuǎn)身幫林逆濤掖好衣服，站定，捧住他的臉頰捏了一會兒他軟軟的耳垂，再握住他的手，緊緊牽著推開房門，堅定的承諾：

    “我和你一起走?！?/br>
    十指溫?zé)?，心底震動，林逆濤被牽出家門，兩眼緊盯著前面姜鐸寬闊的肩背。

    單元房樓道里鋪滿陳舊的陽光，模糊了他的輪廓，卻重染了他的目光，讓自己忍不住用力回握他的手。

    心底裂縫處明明已壓覆堅冰滿是濃黑和陰暗，周圍卻突然冒出許多麥芒一樣的刺，破土總是痛的，但細(xì)小而溫暖。

    不禁狠咬一下嘴皮定了定心，隨手帶上門，林逆濤半玩笑半認(rèn)真的忽然來了句：

    “其實我剛剛洗澡的時候一直在考慮往后怎么辦來著，姜曉堂，要不我申請加入個泰拳俱樂部，或者自由搏擊、散打也行，去參加比賽掙獎金怎么樣？那個來錢快?！?/br>
    姜鐸手一緊改牽為掐，瞇縫著眼睛轉(zhuǎn)過身去，拿眼刀戳他，

    “給你一分鐘考慮清楚重新說，你往后想干嘛？”

    慫的一縮脖子尬笑兩聲，林逆濤都不用一分鐘就即刻答道：

    “給你洗衣服做飯打掃衛(wèi)生扛煤氣罐?！?/br>
    邊下樓梯邊緊緊牽著他，姜鐸的表情立馬就柔和了，笑得陽光燦爛的抬手?jǐn)]他后頸毛，貼過去咬他耳朵：

    “咱倆新家用天然氣不像以前得扛煤氣罐，家務(wù)咱倆誰有空就誰做，濤兒~~你幫我把被窩捂熱乎就行?！?/br>
    林逆濤垮了臉不干了，先撇嘴嗔怪：“姜大爺，合著在您眼里我就是個一米八幾的熱水袋？”

    再氣憤的屈臂架手用胳膊肘頂他的背，怨憤道：

    “你也得讓我出去掙錢吧！小田叔那我還欠了一屁股債呢，你不讓我打拳，那我去教拳行不行？給小孩子們當(dāng)教練?！?/br>
    正往下邁步的腳一頓，姜鐸慢慢轉(zhuǎn)過頭來，滿臉你認(rèn)真的嘛？的看著林逆濤，抬手摁住他的肩膀鄭重囑托：

    “濤兒~~聽話，你先在家給我做做飯，你以后想干嘛咱們慢慢再想，你說你要去教拳我也不同意，現(xiàn)在誰家都是獨苗苗，小孩子都養(yǎng)得可精貴了，真禁不住你那手勁，萬一弄傷了幾個咱們得賠更多?！?/br>
    抬手摁住姜鐸的手腕眼睛一瞇縫，林逆濤輕聲問他

    “我手勁怎么了？”

    “剛剛好~~剛剛好~~”姜鐸手腕吃痛立馬昧著良心奉承，再趁他心滿意足時手勁一松，突然發(fā)難把人推到樓梯口的墻邊，摟住他的后腦勺傾身貼過去，用力親他。

    “濤兒~~別著急，晚上回來咱倆在慢慢想，跟我回了源鶴也可以慢慢想，往后日子還長呢，咱倆一天一天的踏實過完，好不好？”

    “嗯！”林逆濤邊湊上前親他邊用力點頭，勾住他的肩背耳鬢廝磨間，又輕聲說了句：“咱倆的往后咱倆一起慢慢想，但眼下有件事情，等我出院，你得和張大哥請個假和我去一趟?！?/br>
    四目相對，還不待他說出口姜鐸已經(jīng)想到，便重重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