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再急聲道：“但是他魏源……”

    “會有人出面讓黑明輝他們查不下去?！边@邊立即打斷他，擲地有聲：“更會有人幫咱們把后顧之憂全部解決，你心里不也很清楚么？不然你哪來的膽量這么干？”

    說到這，忽然就覺得耳邊嚼脆果的嘎嘣聲十分吵，中年人低頭按了按額角，才接著說

    “該清理的東西早就打掃干凈了，魏源也會在適當?shù)臅r間以適當?shù)姆绞匠霈F(xiàn)，你可別自亂陣腳?！?/br>
    便直接掛斷手機。

    “哈哈，你又騙人，你不是早就暴露了嗎？”

    還沒等拿起手機愣神的中年人緩過勁來，阿扎云河便大笑出聲急吼吼的戳穿他

    被嘲笑得有些惱了，中年人再次蹙眉。從這個蠻橫無理、不合時宜、穿著邋遢而且還不講衛(wèi)生的年輕人闖進自己家以后，自己第一次露出不耐煩的態(tài)度。

    “我從不說謊，倒是你，進來的時候周圍都清干凈了嗎？”

    “那必須的呀?！卑⒃坪庸纸幸宦暎瑥陌锬贸鲆粡堅郊矸葑C，指著背面兩枚清晰的指紋印和紅戳，一臉得意：

    “看見沒，新的，干凈的，我和你可不一樣，你不是我那小雜種他們省廳那什么……什么處長……”

    “余，余處長，省廳緝毒局偵查三處主政官余知檢?！敝心耆诵χ嵝?。

    “對！”阿扎云河立馬一捶拳，“你可是在他余處長的清單里記了好多年了，這種時候還敢和你有所牽連，萬一他把我也記進名單里怎么辦？”

    “對?！敝心耆苏J同的點點頭，放下粥碗，從消毒柜里取出一支吊著花穗的竹箸，夾出三塊點心放到小印花瓷碟里，推給阿扎云河。

    “你是挺干凈，就是沒錢?！?/br>
    阿扎云河一愣，抬頭看向中年人，立馬憨笑得開了花一樣，純真稚氣。

    先嘴饞的把三塊兒點心一氣兒吞進去，再拍干凈手心的殘渣，側(cè)身一彎腰，拎起自己的骯臟背包放到吧臺面上，翻出里面幾份越南文的紙質(zhì)文件，又抬手一摟衣領，解下掛在脖頸上的銀鏈子，捏著上面的u盤認真的放到文件封面上，推給中年人。

    “我不就為了錢才回來的么？”

    中年人看都沒看那堆東西，而是走到料理臺旁邊仔仔細細的洗干凈手，再抽出面巾紙，擦手擦嘴角，擦完才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支簽字筆，走回吧臺邊。

    先把U盤放到一邊，在打開文件，看都不細看便往內(nèi)頁空白橫線處簽上同一個越文名字，邊簽邊說：

    “U盤你留著吧，原本也不是我的，我不過是想幫老朋友一個小忙，但是現(xiàn)在，估計他也用不上了?！?/br>
    “陳舸？”阿扎云河眼角一挑，趴在桌上笑意深沉的盯著中年人的捏筆的手指，筆尖劃出類似拼音的墨跡，流暢又漂亮：

    “看樣子這一次那……那什么處長，把你逼得不輕??？連陳舸你也保不住了？”

    “這不是多虧了你了嗎？”中年人突然抬頭，眼底凝結(jié)成冰滿是怨恨，瞪向阿扎云河，

    “多虧你在境外的一系列小動作，讓小舸慌不擇路又躲回源州。孩子，忍辱負重蟄伏窺伺了這么些年，吃了不少苦頭吧？第一次正正當當?shù)娜刖郴剜l(xiāng)，感覺怎么樣??？”

    “那肯定太開心了呀?！卑⒃坪有Φ靡慌淖雷油笱?，又沉靜下來，真誠的說：

    “我也得謝謝你，多虧你給了我這次機會。光憑我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拿不到洗白白的越籍身份。但是，你也知道，走我們這條道的小心翼翼慣了，你讓我找許久湖當面要東西，他卻沒帶在身上，還故意把我這些年的軌跡材料放在南鳳鎮(zhèn)貨運站寄存處，你倆這步棋走得……嘖嘖，太不仗義了。”

    中年人噗嗤一笑，停下簽字的手抬頭看著年輕人，“巖河，不是你說的嗎？走我們這條道得小心翼翼?！?/br>
    被懟得一時沒了言語，自己這個沒文化的山里人都要被他氣笑了。

    師徒一脈，眼前這個同樣熱衷于理直氣壯的恬不知恥。明明是背信棄義專業(yè)戶，卻喜歡爬到道德制高點教育人的話總是一套套的來，看著和電視里下馬前的官老爺們總有點同屬同綱的意思，岳不群那一類。不禁莞爾又惱怒的使勁一拍桌面：

    “圖文并茂！還他媽翻譯成中老緬泰英一式五份！”

    手邊的點心碟子被震得跳了一跳，糖面撒了一餐臺布，星星點點，阿扎云河繼續(xù)佯怒又憋笑

    “老子賣過多少貨殺過多少人連他媽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你他媽真能耐，幫我算得那么清！駱駝，你怎么那么愛我呢？”

    “沒辦法……”中年人埋頭苦笑，繼續(xù)翻看文件找空格簽字，“巖河，你知道的太多了。”

    阿扎云河真被他氣樂了，先反諷：“你他媽念臺詞呢？”

    再挑眉重新坐回高腳凳上，兩手輪流撿盤子里的點心往嘴里塞，一口一個，果然不好吃不說還干巴巴甜得齁嗓子，又伸長脖子到處找茶壺，沒有，大理石臺面空空蕩蕩，眼前光剩一只盛放白粥的小鍋，里面只有鍋底放涼了的一小層。

    他想都沒多想，端起就喝，邊喝粥解渴邊含糊道。

    “所以說，第一回 吞毒丸偷渡入境時，老子就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自己當老板，要是還像你那樣甘心做個穿線頭的掮客，還得幫身后的到處找錢，做屏障，那我肯定是這些年沒吃飯光吃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