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婆娘又換了我的煙！黑明輝低罵一句，眉毛擰的更緊臉色更黑了，正在開車的楊志便抽出自己的煙盒遞給他，黑明輝愣了一下，伸手一推，拿出一片口香糖便嚼起來。

    滿嘴牙膏似的薄荷味沖進(jìn)鼻孔，黑明輝以前頂討厭這種黏糊惡心的東西，但沒想到嚼著嚼著，竟也有嚼習(xí)慣了的一天。

    安部，安部，安部，鞍部！

    黑明輝猛然驚醒：“小張，你手邊有南鳳鎮(zhèn)附近和老街地區(qū)的山林等高線地圖么？”

    “……？你等我一下，這玩意怕得去縣局警令室才有。”

    車內(nèi)的幾人沉默著等待了好半天，電話鈴才再次響起，

    “找著了，黑隊(duì)你要找什么？”

    “你把所有山林鞍部附近高度是775的等高線給我畫一下?！?/br>
    “……啊？”張程勉驚叫一聲，隔著電話就能想象到他在密密麻麻的線條前愁作一團(tuán)的臉。車內(nèi)幾人又等待了好半天，才聽見他說，“有23圈?！?/br>
    這么多??？

    黑明輝詫異后又陷入沉思。

    一直斜躺在后排座椅上的姜鐸正看著窗外愣神，一夜精神高度緊繃、備受煎熬，咬牙忍耐著身體和心靈被傷害、被折磨和被推入痛苦，飽受摧殘，眼下稍稍放松后，他不管身外還是心內(nèi)，都有些用力過猛死命支撐后的空洞和茫然。

    忽然間，道路旁邊一座四方底座尖頂?shù)氖卉嚐粢粧叨^又迅速隱入黑暗里，光線瞬間映射著青灰色的石面上深刻的幾個(gè)朱紅色斑駁的數(shù)字，印進(jìn)姜鐸腦袋里又迅速消散……

    只反應(yīng)了兩秒，姜鐸便驚坐起來，俯身上前拍拍黑明輝的肩膀，示意要他手中的電話。

    “張大哥，你手頭有中緬國境線界碑的分布圖么？”

    電話那頭一愣，安靜了半晌似乎是翻找了一陣，才答道：“找到了。我明白了，122是界碑標(biāo)號(hào)，你等我測算一下122加560在哪個(gè)位置?！?/br>
    “界碑附近兩邊都有山林鞍部，一處是老街南邊的石猴子山，一處在國境內(nèi)南鳳鎮(zhèn)西南方向?！?/br>
    黑明輝：“巖盤不敢進(jìn)入國境，去石猴子山。”

    童必祥驚疑道：“石猴子山？那里翻過去就是佤邦地界，而且黑燈瞎火的路非常難走?！?/br>
    姜鐸：“車能開過去么？”

    童必祥：“可以是可以，但夜里走那條路實(shí)在太危險(xiǎn)，路窄彎多視線不好，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山澗，還會(huì)有墜石?！?/br>
    “危險(xiǎn)？……”黑明輝心底自嘲的笑了笑，“今晚干的哪件事情不危險(xiǎn)？”

    大概眾人其實(shí)想得都差不多，看著車窗外黑黝黝的天色，大家就都沒再吱聲，而是等張程勉把地圖位置發(fā)送過來后，便指揮著楊志一轉(zhuǎn)方向盤，向墨色天空下的山林深處駛?cè)ァ?/br>
    ————

    “有人追上來了！”瞄了眼車頂正中的后視鏡，宋查猜陰沉著臉邊說邊轉(zhuǎn)過身去架起夜視鏡，“是柴刀！”

    聽見這個(gè)名字，斜躺在后排座椅上的昂提兵用滔天怒火撐直上身，邊從齒縫里撕磨叫嚷著“我要?dú)⒘怂?！殺了他！?/br>
    邊面目猙獰卻血色全無，渾身青筋暴起，宛如惡鬼般憤恨的攥緊拳頭捶打自己烈火燒灼卻綿軟無力的雙腿，雙眼通紅的看向后車駕駛位。

    宋查猜惱怒的一把拉住他的手罵道：“再打你的腿就真廢了！”，又從座椅下掏出一支七九微沖，裝上彈匣按下保險(xiǎn)上膛。

    “閉嘴！”

    副駕駛位上的巖盤怒喝一聲便不再理會(huì)。此時(shí)的他，散亂著頭發(fā)滿身泥污，手臂上數(shù)處刀傷只被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沒有有效止血的傷口處正滲出一淌淌血印。但他卻沒時(shí)間再去管身上的傷口，而是皺眉低頭，借著幽暗的車內(nèi)燈測算位置。

    邊境界碑之間的距離并不像公里樁那樣均勻分布，必須得將道路地圖、界碑分布圖和山林地線圖對(duì)照重合，才能找到正確的地點(diǎn)。半晌之后，在顛簸飛馳的車?yán)锉葎澚撕靡魂?，圈出一個(gè)紅點(diǎn)，巖盤才抬起頭，轉(zhuǎn)身看向車后。

    果然，黝黑的山林里隱隱有兩束圓形光廓正追趕而來，像一雙餓狼的眼睛，正緊緊咬著自己這輛車屁股，光線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亮，眼看著再不多一會(huì)，那燈光就能像尖銳的獠牙一般直直插進(jìn)自己的喉管里。

    “他怎么知道我們往這個(gè)方向？”巖盤陰沉著臉，心底驚駭不止。

    宋查猜：“趙奇出賣我們？”

    “他不敢！”巖盤卻沉聲道，“咬死不說他還能留條活路，要是東西被人找到了，他就真沒命了。”

    話說完，巖盤又轉(zhuǎn)身盯著那倆車，問道：“貨那邊是什么情況？”

    “剛聯(lián)系過，那邊還暫時(shí)安全，我們的人正在裝車?！?/br>
    心底思忖了一會(huì)，巖盤皺著眉看向宋查猜，十分rou疼卻不得不做出取舍的咬牙命令：“后面的人知道位置，別人肯定也已經(jīng)知道了，讓他們把貨扔了立即收尾過來接應(yīng)我們，翻過這座山，咱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宋查猜邊應(yīng)了一聲邊拿出手機(jī)。

    忽然間，一直緊握方向盤駕駛車輛的阿扎云河突然一轉(zhuǎn)手腕，把車子帶出盤山公路邊道。越野車右前方底盤輪轂重重的磕到了路邊的山石上，前輪因?yàn)閼T性碾上了石堆又被阿扎云河一把方向拽了回來，形成巨大的顛簸，道路右側(cè)的樹枝花葉全都撲了過來，直接掛到右擋風(fēng)玻璃和車窗上，吱吱啦啦發(fā)出尖銳且巨大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