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程勉卻不疾不徐的接著說，“劉支隊，不能總拿著我們臨潭的人當槍使吧？當年，您向我們姜隊長胸脯拍得哐哐響，說寧遠工作組絕對沒有摻雜進不干不凈的東西，可結(jié)果呢……整整八年來，林家那場大火一直在我們心頭燒著就沒有滅掉過，您和省廳，無論是在查缺補漏還是在繼續(xù)深挖這條運毒通路，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應(yīng)該讓林邊疆的兒子林逆濤去完成！所以，劉支隊，我請求留在南鳳鎮(zhèn)，不是因為姜鐸，而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八年前，臨潭縣北郊面粉廠12.07殺人案的重大嫌疑人林逆濤的下落，我要把他緝捕歸案?！?/br>
    “你！你也瘋了嗎？如果讓省廳多年的籌謀付之一炬，你們都是罪人！”

    “罪人么？”張程勉笑了笑，什么也沒說便掐了電話。

    電話另一端，源州緝毒支隊支隊長辦公室，劉牧捏著已經(jīng)發(fā)出“嘟嘟”聲的聽筒愣怔了半晌，無力的嘆一口氣，“偏偏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劉支隊，只得勞煩你陪我去一趟省廳了?！币魂嚨统流鰡〉纳ひ魝鱽?，端坐在辦公室一角沙發(fā)上的人忽然正了正身子，伸手拿過支在一邊的木頭拐杖，使勁撐著站起來，看向劉牧。

    這人正是姜明遠，此時的他，兩鬢添霜，目光深沉，身軀微微佝僂，雙手交疊拄著拐杖，仿佛僅憑雙腿已支撐不了身軀的重量，歷經(jīng)生死劫難半生浮沉后，所有堅毅與蓬勃的姿態(tài)已全部收斂入心底，臉上盡顯歲月沉積的厚重與難以藏掩的疲態(tài)。

    “姜大哥，事情還沒有發(fā)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不，您再給張程勉去個電話，您的話，他不敢不聽?！?/br>
    “來不及了。”姜明遠卻說，“讓張程勉去帶人，他卻跑去麓川縣局查內(nèi)鬼，說明他們已經(jīng)有所行動。而且，姜鐸的辭職信早就被路興學(xué)壓在你們局長辦公桌上，無論州局黨委討論通不通過，他要么是違抗命令擅離職守，要么是妨礙執(zhí)行公務(wù)的犯罪份子，哪里還有挽回的余地，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省廳協(xié)調(diào)增補后援，畢竟，當初提請啟動查補“漏勺”計劃的人，是我。”

    “……”

    麓川縣公安局警令室門外，張程勉掛了電話，掐了煙，笑著看向矗立在房門旁的陳振輝和童必祥

    “現(xiàn)在想撤還來得及，回去頂多挨個通報批評，再往后，可就不見得能不能善了了。”

    “撤？”陳振輝一挑眉，“扔下姜大傻子和小濤？我怕做噩夢。倒是老童，這本來就沒你什么事，你可別再摻和了?！?/br>
    “那怎么行?！蓖叵榱⒓大@叫起來，“姜木棍還欠我兩萬塊呢！而且，你們兩個都沒辦法出境，我要不過去，姜木棍就真的連個接應(yīng)的人都沒有了。”

    陳振輝百感交集的重重一拍童必祥的肩，眼底閃著淚花真誠的看向他唱起來：“情和義，值千金……等姜木棍回來，我讓他跪著還你錢！”

    童必祥立即回摟住陳振輝的肩膀，一臉委屈的抹淚笑罵道：“一定要拆了主機讓他跪CPU！”

    笑鬧完，陳振輝又看向張程勉：“張隊，那個姓李的內(nèi)鬼怎么辦？就真的只盯著不控制么？”

    “不能抓！”張程勉篤定道：“小濤潛入邊境這么些年，老街上那些老板的情況估計他早就摸透了，這個姓李的，小濤未必沒察覺，但他卻一直沒有把情況通報給麓川警方?！?/br>
    陳振輝：“是怕打草驚蛇？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張程勉皺著眉琢磨了一陣，又看向他倆認真交代，“目前暫時管不上姜鐸，但也不能坐以待斃。振輝，小童，這兩天收到姜鐸的消息前，你倆先從這個姓李的入手，排查他的社會關(guān)系和盯他兩天梢，看看他的活動范圍，試著找一找熊爺在境內(nèi)販運毒品的下線。我就趁著省廳還沒朝我職務(wù)下手的空檔，先去協(xié)調(diào)一份老街幾個賭檔老板涉毒情況。至于姜鐸……老天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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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樂門山莊一樓賭廳朝外走，路過莊園里密布的綠植花卉，來到鎮(zhèn)了兩只石獅子的大門口再向左，不一會，就能看到老街雙鳳塔，沿著雙鳳塔往上，便是氣息萎靡、燈色曖昧、一水穿著清涼的小妹坐在店門口掛羊頭賣狗rou的旅館、桑拿、洗浴一條街，銀豐街。

    既沒被捆綁也沒被蒙住腦袋，姜鐸就這么甩著手宛如逛大街的游客一般，跟著熊爺?shù)氖窒乱宦纷叩姐y豐街中段，行到一處小樓門前，邊上坐在膩得滲人的玫紅色燈光落地窗邊的小姑娘立即貼了過來，一邊歪在熊爺手下身上一邊笑嘻嘻的往姜鐸這邊斜眼瞟，熊爺手下對送到嘴邊的rou毫不客氣的揉捏兩下，占夠便宜才放開手，再把姜鐸帶到半開著的卷簾門前，按著他的腦袋把他推進去。

    “九鳥！耗子！來了個小少爺，看著他點別讓他跑了！”

    “明白?！币魂囁粏〉穆曇粝葌鞒鰜?，緊接著才從門樓一角黑乎乎的房間內(nèi)跑出來一個眼角青黑、形容枯槁的年輕人，來人單穿一件T恤一條運動短褲邊，裸露在外的胳膊滿是疥瘡和煙疤，看到熊爺手下時，正用臟兮兮的T恤一角不斷擦拭手掌，再笑起來露出一口黑黃齲壞的牙齒。

    熊爺手下看向他，鄙夷的一皺眉：“耗子呢？”

    “死過頭了，正在吐?！?/br>
    “讓他悠著點，別真死在這給我們找麻煩?！?/br>
    “明白，明白。”

    “還有，這位少爺剛跟熊爺說好打十場拳，三天后就得上場，你陪他練一練，給他講講拳賽的門道，別讓他死得太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