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太久,我只求朝朝夕夕。
這幾日宋清駒陸續(xù)自忙,校內時常開會,許青生未回家,便常常隨著她。 女人開會時,她在語文教研組。不去開會時,許青生便在校園圖書館內與宋清駒一起、語文教研組有她最不喜歡的人,便只得來最安靜的圖書館來。 她們坐于一處,時常撿一處死角微微親昵。 親昵過后,不過是她讀書,宋清駒去處理事務。 填這個、那個表。批卷子,四處審查。 許青生叫宋清駒拎來算分了,她似乎一只現成的勞動力,尚懵懂呢,便為女人拉著脖頸上的rou拿來,淡聲地吩咐。 一張張批好的卷子遞過來,她便板著手指,柔和地自光下念:“四十六減十八……” 女人打斷她:“莫吵。” 若是這些分數也要掰著手指算,怪不得她數學也并沒有那么好。 于是,許青生便將手機悄然地帶出來,敲著算。 唔,高一叁班的得了一百分。 唔,高一四班也有剛巧的一百分。 許青生看了幾下她們的卷子,互相對照著,她的選擇題都是怎么寫?還是錯了很多么? 她側過眸,預備看更多試卷。一雙手也搭出去,要拿卷子。 忽而,她身側的女人卻似乎沉寂了,寡淡地只坐著,一身高領毛衣似乎也渡上默色。 許青生過去看,發(fā)現是那次搶她獎狀的人,那人原是高一二班的,叫常子旭。 宋清駒的墨眸沉沉地定過去,似乎帶些不屑,她在不屑什么? 許青生也在一并看她批卷子,將頭側至宋清駒的肩頭,輕輕地抵過去。 而這女人則靜然地翻看著,將常規(guī)題常規(guī)處理。 常子旭的選擇題只有一個空錯了,一個紅叉。 再續(xù)而翻看,女人的指節(jié)轉著紅筆,寂淡的眼似乎審視。 閱讀理解只錯了幾部分。 而后又是作文,作文的選題是“以光為話題”,而她的作文名字便是“光”,似乎以為這是命題作文。 只可惜,這只是作為“話題”。不可用于作為標題。 于是,女人面無表情地在常子旭的作文上大大劃了一個叉,寫了跑題兩個大字,只給她勞累的十分。 接下來便是許青生的環(huán)節(jié)了,她無法做什么,只是將一個個分數輸進去——唔,七十九分。 一瞬間,少女似乎也惡劣了,她想寫個零分上去。但她又看了看身側坐著的女人,還是寫了七十九。 “先生,你苛刻她了么?” 宋清駒拾起另一張卷子:“她自個跑題,你也怨怪我么?” 似乎是藉由跑題,從而懲罰這人的貪得一般。這分數將會永遠地記在她的檔案里,也許微不足道,也許不為人所在意,卻也是一個點到為止的懲戒。 也許是告訴她,不要碰我的東西,許青生是我的人,你敢欺辱她么?我便敢欺辱你。 也許也只是一次公平。 畢竟,那么多人是以“光”為標題的,她也只都給了十分。淺淡的十分。 但許青生卻似乎吃著了漂亮的果子,一雙潤灰的眸子好生柔情。她輕輕地笑,將這張卷子歸并到一旁去,而后等著女人再批好一張卷子,她再算分數。 就這般,過了約莫十天,許青生的成績便下來了。 并未達到一百分,打了個十足叫人失意的擦邊球,九十六分。 宋清駒正編輯著將分數發(fā)進家長群里,群里是一位叫“許觀生”的家長自同許多家長談天。 許青生母親便是許觀生,是群里聊的最歡的交際花,這探討探討哲學,那探討探討歷史,偶爾也會從神壇上下來,討論討論做菜。 現下他正談做菜,直至那青生看中的班主任猛地一大長條消息便發(fā)出來,許觀生還有些疑遲。 他說那么多關于許青生的事,雜七雜八,那么多,會掉好感么?于是他帶頭發(fā):“老師辛苦了?!?/br> 其余家長看著勢頭,也跟著一齊發(fā)這句話。一遍遍的老師辛苦了似乎刷了屏,不久后宋清駒的信息也被淹沒。 宋清駒尤其不喜這類奉承:“……” 于是,宋清駒又發(fā)一次,強硬地設置了全員禁言。 “不要吵?!彼溃骸捌溆嗉议L看不見了。” 于是家長都去副群鬧,而宋清駒早已將副群屏蔽。偶爾有人叫她,她才略微點撥幾句,有實說實。 這類真誠只維持在某些家長眼中,自一些家長,尤其是許青生家長來問時,她便會面無表情地扯謊。 “老師,昨天我說的話你沒記住罷?” 許觀生的腦子似乎這時轉不過軸,似乎也是自分外曖昧地暗示她些什么。 “嗯?”宋清駒回。 “青生在班里怎么樣?” “她很乖?!?/br> “你喜歡她么?” 別的家長也許問,我家孩子坐了第幾座?許觀生他卻問,你這老師,喜歡我家里的孩子么? 期間暗示的意味有無限那般久遠。 “青生生得很漂亮?!彼吻羼x答。 “學校這邊,什么時候來家訪呢?” 家訪,么? 許觀生似乎是很曖昧地換了一位詞。 真正的意義是什么? :什么時候來家里參觀呢?我們有想見你這兒媳婦了。 女人唇線微挑:“嗯。馬上了。” 倘若許觀生這般會明里隱里得體地暗示她人,許青生該也會繼承些罷? 于是宋清駒側首,看向一旁看書的少女,淡道:“待我放假,我會去學生家中“家訪”。” 少女會作何反應?吃醋?還是直接辦了她,叫她不要去? 另一旁桌上,許青生手中抱著的是一本長書。 那本長書厚實,被她立起來,將她人也牢牢地蓋住了,只露出些許發(fā)絲。 “青生。”似乎是覺得她并未聽見,女人補充,點了許青生的名字。 這時,許青生才由書中抬首。 “你學我母親么?”她抬起手,便輕聲笑。似乎十足十的溫和雅致:“他才和我發(fā)過消息說這事?!?/br> 她手中是手機,消息記錄也都一目了然,幾條語音發(fā)過去,個個都點開了。 哪是看什么書籍?這般遮掩,他們母女兩人將宋清駒算計進去了。 “先生,你來長生家中“家訪”么?” 這便是認定了,宋清駒會至她家中家訪。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去你家中家訪?” 可女人仍不緊不慢,自有應對的法子,保持著欲說還休。 “先生?!?/br> 少女卻曉得服軟了,挪了挪臀后,將柔軟的身子貼上去,而后輕聲言語著:“先生,求你了,到青生家里來家訪罷?我受了母親好多嘮叨才叫他出馬的?!?/br> 宋清駒仿若并未聽見一般,靜然地看著卷子,一頁一頁翻。許青生便道:“阿清,我在私下給你上,好么?” 上一只alpha。 鮮少有alpha會被自己的伴侶cao弄,因這是臉面。 許青生卻似乎不一樣,她似乎并不那么在乎臉面,只是在乎伴侶的感想。 一捧清澈的眸光在打量。 女人思考么?她并未動神色,只是低柔地講:“你當我饞你身子么?” 許青生柔潤地笑:“嗓也啞了,阿清,不饞么?” 饞。 饞她的身子。 饞透了。 一雙軟柔的手,將一雙溫涼的手蓋起來。牢牢地包裹住。 是許青生眼簾微垂:“阿清,你同我在一起罷?缺了的這四分,我想著法子補……” 盡力了么?她已然盡力了。她派去全身的心思,去討好宋清駒,她那么溫馴地為她做那么多…… 一派時光晃又過,似乎未曾停擱女人身上半時分。她抬筆,似乎蘸了蘸墨一般,自一張演算紙上點。 “倘若設置時限,一萬年太久,我只求朝朝夕夕?!?/br> ——于是宋清駒更改了行程,由回常青園,至去許青生家中進行為期一天的家訪。 現下該是什么關系呢?許青生仍是叫她先生,不過一些社交網站上,已然全換成了女人的相貌。 一個網站上,便換一個。 這些照片是如何來的?宋清駒應允她照,只是拒絕她所說的,做事的時候也照些罷?這請求。 女人覺得不知廉恥。 但照片出來時,她也去看了。 如今她們在去買票的路上,許青生牽著女人的手,自半路上聽見有人喊。 喊什么呢?打印照片……順著喊聲過去,有一人在路旁做攤,攤子不大,僅有幾方,一面桌子上擺著機器,空余的地界便都擺上打印出來的相片。 說是藍牙傳些相片,便可以將它們打印出來。 “這是怎么賣?”許青生單步上前去,拾起一片照,而后打量打量,似乎滿意。 店家道:“唔、十塊二十張?!?/br> 宋清駒靜靜地立在許青生身畔,似乎一個守護神。 她們之間時間并不長久,各自都有家。不過幾會便分隔兩方。 為將手機內照片留作紀念,許青生便問店家,這是如何打印。 打印步驟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并非簡單。 兩人便互相商量一陣時間,直至女人淡淡地打了個噴嚏,這才弄好。 少女將賬轉過去,那機器便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始打印。 那是真真切切的二十張,一張一張地印出來。 店家本不該看客戶的私人照片的,此時,卻也微微地側眸,而后講:“姑娘,你和她是什么關系?怎么許多照片都是她……” 她是誰?店家將頭抬,見這秀美的少女身側還停擱一不食煙火的神,便垂頭。 這是誰?明星么?怎么這樣好看? 許青生將照片也拾掇拾掇,似乎溫雅的,也將光都攬入肩上,便講:“阿清是我jiejie,將要同我別離了,我便印些照片掛家中,好生想她?!?/br> “這樣。”店家看她拾掇,便拿張方便袋,幫她拾掇拾掇入袋中。 同店家告別,便是坐車了。許多車都并不去通別墅區(qū),許青生便只好叫車來。 倘若叫車,便也要等許久時間。 宋清駒閑時并不常說話,許青生覺得等待無趣了,便去身側的兒童樂園,輕輕巧巧地探頭朝內看。 那般秀挺的少女背影,好生漂亮的發(fā)絲。真正的美人該是由頭柔潤到尾,全身也都清澈柔和。 不知何時,宋清駒也已然至她身側了:“小孩子么?” 這地只可十二歲以下的兒童進入,大人若是進,除非是陪同。 許青生進么?看這模樣,似乎想進。 她口中也柔聲地講:“這些設施,瞧起來很好玩的模樣……” 于是女人面無表情地看,看甚么?有小孩落單么? 她已然脫群,去四處尋孩子。 好容易見著一位,剛一湊近,這孩子便哭了。稀稀拉拉地掉著眼淚,抹著鼻涕。 宋清駒方才才拿出紙巾來,替他試淚。而后便又由包中取出牛奶的糖,輕聲地哄:“休要哭了,吃糖。” 孩子都是顆糖能哄好,過一會便不再哭,只是睜著懵懂的眼瞧她。 于是宋清駒指指兒童樂園,誘騙似的:“想去么?” 男孩將頭瞧過去,看著好繁華的兒童樂園,努力地點頭,奶奶地講:“想?!?/br> “答應我個要求罷,我便帶你去。” 宋清駒似乎忘了,她這般模樣像是個人販子,她現下似乎只想叫許青生進去玩。 孩子輕輕地看著她,而后湊上前親了親她:“這樣么?” 他似乎是天生來討大人開心,連宋清駒這般,除卻嫌惡對他竟也有些歡喜。 “并非。”宋清駒搖頭:“我將錢給你,而后你去尋那位jiejie,叫她帶你去。” 孩子似懂非懂。女人便只好無奈地將他抱起來,托至懷中,而后穩(wěn)健地走。 “青生,你帶他進去?!?/br> 許青生回過神來時,便是見著她的先生淡淡地抱著一男孩,朝她這頭走來。 “嗯?”最初,許青生還不尚明白。 “你帶他進去,便會通行?!迸吮е泻?,男孩并不老實,于是她臉便也遭他擠壓捏揉。 尋常宋清駒向來不慣著人,如今卻也無法。 好容易得來的孩子,棄了不成? “原是如此……好先生,回去我便好生賞你。” 而后,宋清駒同她含蓄貼耳言語幾分,許青生便曉得了,將眼眉也彎,錢交進去,隨后便滿心歡喜地同這小孩一齊去玩兒童樂園。 直至兩人進去后,宋清駒坐去兒童樂園里才恍然意識到。 ——她這不是拐小孩么? 宋清駒又起身,再坐不住。她又四處尋這小孩母親,又去發(fā)布公告,問有誰人家中小孩丟了?男童,約莫九歲八歲模樣,眼睛很大。若有丟失,來兒童樂園這認領。 這樣,她便不是里外不是人了。 至少她見著了流浪孩童,第一反應是叫他進兒童樂園解悶,還派了一位知心jiejie去陪他,不是么? 這還是人性化的。 宋清駒如此寬慰自己。 果真,不過一會,那男童的家長便尋來,尋來便來問這地的管理員,焦急地問她:“我家里孩子在哪?他你們留著了么?一個小男孩,生得眼睛可大了……” 這語句,便似乎篩網,篩了一遍又一遍,落下了一層又一層的數不清的沙,卻仍是最初模樣:“我家孩子呢?你們留著了么?小男孩……” 工作人員見她,也熱心。指指自一旁端坐著的女人,便講:“是這位女士見著的?!?/br> 于是這位家長便過去,也同樣焦急地問:“我家里孩子呢?” “他我留著?!?/br> 女人抬首,僅是寡淡地掃她一眼,而后便扯謊道:“兒童樂園內,我叫我學生替你看好,不必多掛勞?!?/br> 實際情況呢?誰敢說?倘若不要扯謊,女人便講是她愛人要去兒童樂園,缺一個孩子才能陪同入場,才拐走了個孩子么? 聽見不必掛勞這幾字過后,那家長似乎松了口氣,連忙講著感謝,而后便朝內里的兒童樂園內走,去尋自家孩子。 隨后,便拎出了許青生。 許青生自兒童樂園內也風雅地配合著宋清駒扯謊,她是聰明的,察覺出口風并不對,便換了一個口徑。 一時,被拎出來的許青生同宋清駒交換了一個親昵的眼神。她們是默契的,將這一場謊圓回去。 “你們將辰辰帶去兒童樂園玩了么?……這是錢,你們收著罷?” 誰也不曉得她們只是尋個孩子作伴。許青生溫和地回絕,也同這家長輕聲商量。 直至出去時,叫來的車已然在等著了。許青生便牽著這為她勞累許久的女人的手,將她牽入車內。 “先生,你辛苦了。哄孩子、扯謊,也是一把好手么?” 宋清駒入了車內,將車門關,低聲道:“某人要去兒童樂園,不去便可憐地看。先生自也無法,不會,也需得會?!?/br> ——以下是作話。 今天也是可愛,她們這對我定好了,會有生子環(huán)節(jié)。 如果生出孩子,叫什么比較好? 現在已經算是在一起了。以后便是見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