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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越困,反而越不需要睡眠似的,整個人沉在夢境,依舊是滿腦子橋梁海洋。 他睡了不到一小時,又忍不住刷起臺風相關(guān)新聞。 翁承先說的那番話,始終盤旋在律風心中。 中國橋梁的發(fā)展,就像整個廣闊的國土遭遇般,從外國把持、到全國人民傾盡所有,終于重新掌控了自主權(quán)力。 老一輩走了不少彎路,付出了不少代價,他們今天才能在南海上架起這座隧道橋。 而律風深深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疲憊與困倦,使律風依靠在床頭看新聞。 電視機里播放著遭遇臺風襲擊的省市防臺抗洪情況。 在南海隧道全體成員抓緊時間檢查大橋時,市政、應(yīng)急、機關(guān)、武警各部門正在清理著城市里廣告牌、樹木、標志牌折斷,迅速恢復(fù)了供電,并且快速排出涌入的洪水。 這些畫面之中,永遠不缺記者的采訪。 他們采訪的對象,無論是穿著背心短褲的老大爺,背著書包的小學(xué)生,面對采訪鏡頭都沒有任何驚恐。 “風很大,臺風來那天確實很害怕。但是早上起來,就看到政府的人開始清理樹枝和垃圾了,忽然覺得也沒什么好怕的?!?/br> “我見過好多次臺風了,風大了點,石頭還砸得哐哐哐的,可是我一點也不怕。” 也許只有生活在安寧年代,有可靠保障的人們,才會面對16級超強臺風,說出“不怕”。 新聞播報里,往來行人與搶修隊伍各自保持著界限,又和諧融洽的同框入鏡,看得律風精神一振,驅(qū)散了他不少多愁善感。 中國確實遭遇了太多苦難,人民也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磨礪。 但是自怨自艾和憂傷哀愁改變不了過去,生活必須得向前。 律風抓了抓亂發(fā),掀開被子站起來。 “走,我們?nèi)コ燥??!彼麚破鹧澴油馓?,“吃完順便看看橋。?/br> 萬眾矚目的跨海大橋,總會自發(fā)吸引無數(shù)湊熱鬧的民眾前往。 他們大部分人都在新聞直播里,見到了白浪拍擊鐵灰色大橋的樣子,所以他們來到海邊,便自發(fā)尋找到記者站立過的地方。 律風和殷以喬吃了飯,像飯后散步一般,慢慢往南海隧道走。 遠遠能夠見到大橋身影的岸邊,已經(jīng)站滿了不少打卡拍照的民眾,還有舉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實時播報。 全國人民都在關(guān)心著這座橋。 海風一吹,律風感覺自己又緩過氣來,身上有無限動力可以回到工地繼續(xù)戰(zhàn)斗。 “我們到岸邊拍個照?!甭娠L指了指前方,“老師在寶島那邊,都給我拍照發(fā)過來了,我們得好好回報情況才是?!?/br> 老師發(fā)來的視頻、語音,律風仔仔細細看完了。 寶島作為多臺風多地震的凄苦地方,哪怕利蘇沒有正面登陸,也對島內(nèi)建筑、道路造成了影響。 幸好這次維護危樓、隱患大橋的建筑公司,派來的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技術(shù)。 從接手那些破敗樓房、偷工減料橋梁開始,他們就以抗擊地震、洪水、臺風的姿態(tài),全程圍好了維修鋼管立柱,完全沒有遭受到損害。 但是…… 寶島的一些老樓房就慘了,大雨瓢潑而下,墻瓦浸水,受災(zāi)情況竟然比臺風正面登陸的大陸省市看起來還要悲慘。 殷知禮的語氣里,有難過,有高興。 難過的是見到寶島無辜民眾受災(zāi),政府卻拿不出與大陸、南海艦隊相媲美的救援隊伍。 高興的是,那座鐵灰色大橋依然矗立,連富云縣臨時搭建的公路橋,都比垮塌的富云橋堅固數(shù)十倍。 律風跟殷以喬慢慢說著寶島的情況。 沒等他們走近觀景人群,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 “律工!” 年輕跳躍的聲音,是丁鴻達無疑。 可律風前兩天剛在新聞直播見過丁鴻達,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著t恤、長褲的丁記者,仍舊掛著他的記者證,滿臉笑意。 但是他那張臉,蒼白粗糙,像極了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點兒也沒律風記憶中的年輕氣盛,反而透著狂風肆虐后的滄桑。 “丁記者?!甭娠L略微詫異,“你沒休息?” “休息什么呀。”丁鴻達聲音一點兒也不見疲憊,“我們做記者的,臺風前、臺風后都要沖到最前面,給全國人民帶來南海隧道的現(xiàn)場報道!” 也許是他笑意燦爛,也許是他言辭懇切。 被風吹得蒼白粗糙的臉頰,都透著朝氣蓬勃的血色。 這果然是律風認識的丁鴻達無疑了。 “行?!甭娠L完全認可他的斗志,“既然丁記者想做報道,不如待會我?guī)銈內(nèi)スさ亍N腋炭偣ど暾堃幌?,他肯定同意你們到現(xiàn)場記錄臺風后的跨海大橋?!?/br> 普通的記者,絕對不可能和動員會那天的御用記者一樣,隨意進入南海隧道建設(shè)現(xiàn)場。 然而,律風本能覺得,丁鴻達在臺風登陸那刻,聲嘶力竭的宣告,不僅融化了他的冷漠,還有瞿飛的暴躁。 有這么一位心系橋梁的記者,一定可以得到翁承先的許可。 果然,丁鴻達聽了這話格外高興。 他蒼白粗糙的臉,笑得像朵花兒,連連說“好好好”! 然而,他卻沒急著催促律風動身,而是招呼著自己同事,拿過了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