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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少鈞深吸一口氣,極力克制著自己,“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弟弟當然也會沒事,他本來就是一個奇跡?!?/br> 說完他便沿著江灘涉著冰冷的江水獨自前行,留下警察和村民們在原地滿臉同情地看著他的背影。 袁少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是憑著一個信念不停地往前走。 他沒法再喊出聲,就在心里不停地喚著寶寶,寶寶,寶寶。 他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往事,從第一天晚上蕭驕光著身子把狼狽不堪的他背回家那天起,一直到昨天早上兩個人隔著手機互相親吻互道早安。想著兩個人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的點點滴滴,想著他白云一樣柔軟干凈的身體,他散發(fā)著清甜果香的笑容,他望著自己時那雙猶如落了星子一般閃閃發(fā)亮的眼睛,他軟糯糯甜蜜蜜地一聲聲喚他的好哥哥…… 走一路想一路,直到精疲力盡。袁少鈞踉蹌著踩到江邊一塊濕滑的石頭,接著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進冰冷的江水里。 雖然已經(jīng)是三月中旬,地處華中的大羅山里還是很冷,前兩天還下過一場桃花雪,大羅江里的水有一部分便是山里的積雪消融后流下來的。 袁少鈞一時無力起身,仰面朝天地躺在泥水中,虛脫地喘著氣。 寶寶,你在哪里?我快堅持不住了。你回應我一聲好不好?哪怕像小貓一樣輕輕地叫一聲,我也會馬上爬起來去找到你…… 他渾身都快凍僵了,似乎連血液也要凝固了,不知不覺中,眼皮漸漸沉重地耷拉下來。 “哥哥,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啊……” 渾渾噩噩,半睡半醒之際,就像福至心靈一般,又像有只無形的小手在自己的心臟上輕輕戳了一下,袁少鈞猛然睜開眼睛,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個翻身爬了起來。隨后他發(fā)現(xiàn)江灘邊的泥地里有一行腳印,歪歪斜斜地通向岸邊不遠處的一片樹林。 袁少鈞欣喜若狂,用盡全力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寶寶!我來了!你在這里嗎?你是不是在這里?!” 他一邊嘶啞著叫喊一邊瘋狂地在林子里尋找,可是找來找去都沒發(fā)現(xiàn)蕭驕的身影,只得借著頭燈的光亮仔細辨認著地上的淺淡腳印。 一直來到樹林最深處,那行腳印消失了。而在一片華中地區(qū)常見的松樹、柏樹和櫸樹中,突兀地長著一棵南國才有的香蕉樹,葉片**的,無精打采地垂落著,仿佛剛剛遭受過一場暴風雨的摧殘。 香蕉樹下散落著幾件衣物,最上面是一件掛得破破爛爛的天青色古裝戲服。 …… 蕭驕感覺自己這一覺睡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么長,腦子里一片混沌,身體也不聽使喚,就像回到了當初未開靈智,還是一棵蒙昧無知的香蕉樹的狀態(tài)。 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看到窗外明媚燦爛的陽光,聽到小鳥在院子里啁啾歡唱,聞到馥郁怡人的花香時,他就欣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是人類的模樣,有手有腳四肢健全地躺在溫暖柔軟的大床上,舒服得讓他想要嘆一口氣。 還是當人好啊,當人才能如此鮮明地感受這個世界的鮮活和美好??! 蕭驕美美地伸了個懶腰,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床邊趴著一個人,正閉著眼睛沉沉地睡著,明明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這會兒他卻幾乎快認不出來了。 袁少鈞以往總是打理得清爽帥氣的頭發(fā)完全沒了型,亂糟糟地支楞著。又長又密的睫毛掩不住他眼下濃重的黑眼圈。臉頰瘦得凹下去一塊,下巴上的胡茬看樣子幾天都沒刮過了,看著就感覺yingying的很扎手。 蕭驕腦子里還像塞滿了棉花一樣迷迷糊糊的,只是本能地感到心疼,于是湊上去親了親袁少鈞的下巴,果然yingying的,刺刺的。 袁少鈞動了動,慢慢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怔怔地看了蕭驕兩秒鐘后,一把將他抱進懷里,“寶寶,你醒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蕭驕聽著他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沙啞聲音,被他一雙手臂緊緊地圈著,力道之大勒得他隱隱作痛,卻乖乖地任由他抱著沒有掙扎,只是有些茫然地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會真的傷到大腦失憶了吧?袁少鈞心里格噔一下,連忙將人放開一些,著急地問:“寶寶,你想不起來了嗎?那我呢,你記得我是誰嗎?” 蕭驕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袁家的家庭醫(yī)生說或許他再也不會醒過來,就算醒了,也可能會因為墜江時頭部遭受巨大的沖擊而受到損傷,導致智力出現(xiàn)障礙或者記憶上出現(xiàn)斷層。 蕭驕歪著頭朝他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當然啦,你是哥哥呀?!?/br> “寶寶真乖?!痹兮x親親他光潔的額頭,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蕭驕就算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也沒關(guān)系,不記得落崖墜江的痛苦遭遇更好,他只要還記得自己,記得自己是他最親愛的哥哥,那就可以了。 蕭驕笑著笑著突然皺起眉頭,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不是在沙溪鎮(zhèn)上拍戲的嗎,怎么一醒來就在云城的家里了? 他暗暗調(diào)息運氣,把封閉了數(shù)日的意識閘門打開來,幾天前那個夜晚發(fā)生的事情霎時如潮水一般涌進大腦。他想起來了。 那晚他在沙溪鎮(zhèn)外大羅山的懸崖上拍《丹心訣》第一卷 最后一場重頭戲,在和林深按劇情設(shè)計打斗時,林老爺子體力不支出現(xiàn)意外,他便借著威亞的彈性回身拉了他一把。結(jié)果綁在腰間的鋼絲弦突然斷了,他就如同一只斷線的風箏一樣從懸崖上掉了下去。